咸湿的海风伴着水汽吹在脸上,海浪声,声声入耳。
女孩儿穿着白色纱裙站在沙滩上,细密的沙子被海水浸湿后又被浪花打上岸,黏在脚上,怎么甩也甩不掉。
她扶住草帽,以免被风吹落。睁开眼,看阳光穿过厚实的云层,洒在海面上。
那光芒中似乎有个人影,一点一点靠近她。
是位看不清面容的王子,朝她伸手。
女孩儿被王子迷住,抬手去抓。
千钧一发之际,脑中绷紧的弦颤了一下。她缩回手,紧紧贴在锁骨处。
项链还在。
她望向王子身后青灰色的云团。
不行……我不能……
女孩儿慌忙逃窜,留下一排凌乱的脚印……
“叮铃铃~”“叮铃铃~”
床头手机里设定的闹钟准时响起。
——
游乐艰难的从被窝里爬出来,顶着一头稻草,伸了个长足有力的懒腰。砸吧几下嘴,似在回味刚才的美梦。
海里的王子,海的儿子。噗……我是把童话故事《海的女儿》给改编了吧。
她一边刷牙一边自嘲,眼睛尚未完全睁开,习惯性摸了下脖子上的项链,还有耳后的长发。
诶?我头发呢?!
啊,对了。昨天被老妈逼着去理发店把留了一年的头发给剪了,说什么只有给上司留一个好印象,才不会分配到什么危险任务……
微信弹出视频聊天框,肆无忌惮的叫嚣着,她迅速跑出洗手间,抡起手机,把牙刷藏在背后,同时将嘴里的泡沫咽进肚子,最后还不忘抹两下嘴。
“妈!”声音宏亮有力。
“乐乐,已经起来了啊。”
视频那头的女人四十出头,保养得不错,皮肤白皙,眉眼间和她极为相似。
“嗯嗯。”她猛点几下头。
“今天报道,别迟到。”
“知道啦!”她把摄像头控制在上半身,“你不发视频过来,我都已经出门了。”游乐撒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要知道她还穿着睡裤,套着拖鞋呢。
“得得得,合着是我耽误你了。”女人温柔笑笑,“晚上下班就回家,别在外面逗留太久。”苦口婆心的叮嘱,几乎每日都是这样,她听得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放心吧。”她挥挥手,忘记自己还拿着牙刷……
“诶!你……”
女人眉头紧锁就要发作,她当机立断挂掉了视频,也不敢再磨磨蹭蹭,拿出在学校训练的劲头,迅速穿戴完毕,奔出家门。
——
游乐这四年警官大学念得实在憋屈,当初会选到它纯属意外,她那小胳膊小腿哪适合干警察。可母亲大人说了,意外就是命定的安排,逃也逃不掉。再者,她那时候没什么特别感兴趣的,也就随遇而安了。
事实证明,这狗屁“安排”全是磨难。
游乐自认智商不低,可那些刑侦学、现场分析、犯罪心理……她就是怎么都无法融会贯通,在刑警方面的天赋无限接近于零。所有科目都是擦边过,差点儿连实习的机会都没挣着。
好在上了警官大学也不是一定要当刑警,辅导员帮她这个“困难户”找到了出路——交警。每天巡逻、开罚单,一年偶尔碰上几件大的交通事故,不用追小偷抓抢劫犯,更不用接触杀人事件,挺好。
——
峰城观澜区交警大队。
“报告,实习生游乐报到!”
她一跺脚一敬礼,配上崭新的警服,还有那么点女警花的味道。顺嘴一说,由于警官大学的男女比例失调,她这种小巧精致的长相当年还是校花的有力竞争者呢。不过比起那位会打扮、身材高挑的第一名来说,还是差了一截。
谁曾想接待实习生的前辈头也没抬,接过她的资料,在一排密密麻麻的名单上打个勾,随手向后一指。
“去那边找老袁,他带你。”
她瘪瘪嘴,乖乖跑过去。站定门口,右腿并左腿,刚要喊报到,就被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大叔给打断了。
“来实习的?”他笑容可掬,给人的第一印象很好,顿了顿才叫出她的名字:
“游——乐。”
“嗯,是。”
“袁博。”大叔伸出手,也许是经常出勤、日晒雨淋的缘故,那手又黑又粗。她一把握住,同时深鞠一躬,大声道:
“袁队好!”
“嘿哟!”老袁浑身一抖,“看你人小小的,嗓门倒挺大,吓我一跳。”
她不好意思地搔搔脑袋,“呵,我从小就这样,我妈说我生出来的时候,哭声惊天动地,比好多男孩儿都厉害!”有些得意加得瑟。
“哈哈哈。你这丫头倒不认生,以后就叫我老袁吧,袁队,袁队的,听着生分。”
接着,老袁领她在队里逛了逛,他们是二队,平常不怎么忙,主要负责巡街和处理些简单的交通问题。
“你今天第一天实习,我先带你熟悉熟悉片区。”
遇到个凡事亲力亲为的上司,游乐觉着自己挺幸运。
老袁从门口的一排钥匙中拿下一串,别好警棍。她有样学样,也去拿警棍,结果被老袁拦住,“唔~!暂时还用不着这个。”
好吧,实习协警的差别待遇此刻切实体会到了。
——
观澜区是峰城的主城区,地方大,人多、住宅多、写字楼也多。老袁骑着电频警车带着她大街小巷的转,给她介绍各种老字号店面啊,新开的商场啊,还有一些多发事故的十字路口、岔道。
游乐住在伊秀区,紧挨着观澜,她偶尔会来这边逛街,但那些隐藏在城市道路细枝末节里的弯弯绕绕和门道,她是不清楚的,好在老袁足够耐心,一路上乐此不疲地讲解。中午的时候两人就在老袁常去的小店吃牛肉面。
一上午相处下来,游乐一方面折服于老警察的敬业,一方面心里也产生一丝疑问。老袁专业过硬,与人打交道的能力更是极强,和片区群众好得像一家人,怎么会到了这个年纪还只是小小的交警队二队长呢?
不过,她不会真的询问什么,毕竟每个人都有不能触碰的禁区,她可不想一来就得罪领导。
“老袁!”门外突然有人喊。
他们一抬头就看见对面的马路牙边,一辆奔驰保姆车和电瓶车追尾,电瓶车的车主正骂骂咧咧死命拍打保姆车的玻璃。
“别吃了,有活儿!”
老袁拉上她就往店外跑,她眼疾手快,夹起最后一块牛肉塞进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