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花敲了敲门,只听见里面嚎啕大哭的声音,忍冬始终不肯开门出来,桂花深深叹了口气道,“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咱们家自己还过不上来呢,让这丫头跟着也是受苦。”
“日子不好过,不仅仅是咱家穷,穷还甘愿受欺负才是根儿,”豆蔻的眼风在张家婆婆的身上停驻了片刻,把鞭子往矮桌上一放,“娘,爹,咱吃饭吧,忍冬被欺负的事,我自有安排。”
听见这个疯妮子还要教训大虎,张继婆婆在一旁气的直发抖,指着豆蔻道,“留你就是个祸害,上次和荣老大没谈成,这次倒贴银子我也得把你给送过去。”说完甩着手就走了。
桂花扶着安平坐到桌子上,豆蔻起身把齐腾淼引到桌前,“你也吃点,晚点时候我送你上山,亲自向你爹赔礼道歉。”
不容齐腾淼拒绝,豆蔻转身扔给他一个瘦弱的背影,“娘,这是银票,您收好,赶明得空了,咱们去钱庄兑了去,家里的房子早该翻修一下了。”
豆蔻站着才和坐着的娘一般高,桂花看着那张轻飘飘却又沉甸甸的银票,手像是被烫了一样迟迟不肯接,“这钱咱家不能要,豆蔻,娘就盼着一家人团圆,娘不羡慕别人家的好日子,”桂花把头一扭扶住安平的肩膀就哭了起来。
她以为这钱是脏钱,跟山涧坠崖的几人有关,豆蔻把银票硬塞到娘手中,“娘,别哭,这钱干净着呢,是我拜汪神医为师傅收的红包,有这二十两银子我爹的病就有治了,咱家还能盖房,您不是还想着接小妹回来吗?”
桂花听闻这钱是汪神医给的豆蔻红包钱,哭的更伤心了。
汪神医是谁?整个安阳县谁人不知谁人不晓,那就是糊涂县令的左膀右臂,好色贪财,没人说他好的,女儿拜他为师,那还能有了好事?
“娘,我是跟着汪神医学正经的医术,您别担心,”汪神医贪她手里的方子,求见豆蔻师傅不易,但是把豆蔻攥在手心里让她变成摇钱树,这个如意算盘还是打得的。
齐腾淼捂着伤口脸上似是担忧,“你师傅那边若是不允这事咋办?”
豆蔻苦涩的笑了笑,哪有什么师傅,信口胡诌的,这个呆子,她说什么他就信什么,“我师傅希望我以后用医术光耀门楣,不会说旁的,你们都放心好了。”
安平握着筷子,一下都没动桌上的菜,把豆蔻拉到身边问道,“你的疯病也是你那个师傅治好的,等哪天把师傅请来家里,让爹和你娘给师傅磕个头。”
豆蔻点点头,算是应允下来,打发了这边,看着紧闭的房门,豆蔻抿着唇上前去敲。
瞧了好久,里面的哭声就没断过,后来听着哭的太厉害都哭岔气了,忍冬才把门开了一条缝,紧够豆蔻斜着身子钻进去。
茅草的房顶,土墙只有一个高高的小窗户能投进光来,忍冬裹着衣裳坐在土炕上哽咽着都快喘不过气来了,豆蔻把手里端着的饭菜搁到她身前,“你好歹吃点,吃饱了才能找那个大虎算账不是?”
豆蔻一提这茬,忍冬哭的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讲不出来了。
“你先吃了饭,一会我要送齐腾淼回他家,下午我让娘带着咱两去县城,给你做两身好衣裳”豆蔻说到这,忍冬才慢慢平静下来,哽咽的说道,
“我也要跟你一起送齐大哥回家。”
豆蔻咬着唇笑了笑,把饭菜的碗筷推过去,递了个眼神给她,“那还不快点吃,我这没有你能穿的衣裳,我去春娟妗子家帮你借一件回来。”
忍冬双手使劲在脸上抹了抹眼眶旁的泪水,端起碗筷低头吃了起来,见这边暂时没事了,豆蔻才出门跟娘说了一声,去后面春娟妗子家借一身衣裳。
还没见春娟妗子家的门口,就听见里面摔锅砸盆的声音叮叮当当的,豆蔻在门边张望了几眼,春娟妗子站在院子当间默不作声的收拾,那春娟妗子家的男人正在和他爹理论着什么,父子两个都青筋绷着,看样子吵的还挺激烈,豆蔻觉得这个时间点不合适,就打算离开,却被春娟看见了。
春娟出了院门,揪住豆蔻,“你个小人儿,来妗子这有啥事?”
豆蔻瞧着蹲在她身边的妗子面对她的时候还一脸笑吟吟的,想问她原因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没啥,就是想跟妗子借身衣裳穿。”
春娟起身说道,“你等着,妗子给你去拿,没你这么小的,你拿回去让你娘给你改改,凑合着还能穿个一两年。”
春娟刚进院,那个和她家男人理论的老头就指着春娟破口大骂,“你个破鞋,你成心想让我们家断子绝孙,肚子里几年都没动静,养条狗都生了几窝了,养你还不如养条狗。”
豆蔻咬着唇看着那老头儿还想打人,又不能干涉,便跑回去找娘。
“娘,您快去妗子那院看看吧,都要打起来了,”豆蔻还是个女娃的身子骨,只能让娘去劝劝,那家里再晚点还不被砸光了。
自打豆蔻来到了这里,发现这里的人总是喜欢打砸东西发泄心里的怒火,后院是,曹白兰家也是。
桂花把娃交给娃她爹,抹了抹嘴就拉着豆蔻去了后面。
豆蔻拿了妗子的衣裳,就先跑回来给了忍冬,她穿着有点大,不过袖子挽起来也能穿。
“还行,我们现在去送齐腾淼回家,你不是要一起来吗?”豆蔻站在炕上帮忍冬吧衣服整理了一番。
安平和齐腾淼在一个桌上,面对面吃饭,两人相顾无言。
最后还是安平忍不住问了一句,“你这男娃咋老喜欢跟着我家豆蔻?”
自打豆蔻不疯了以后,这个别着弓箭的男娃就经常出入自家,从来都是只做事不讲话,那日豆蔻回来说她和齐腾淼闯了祸,也没说什么,直说搞不好要掉脑袋,把他们吓的半死。
“豆蔻长大后要嫁给我做媳妇儿,不看着点怕被人抢了去,”齐腾淼实话实说,一脸的理所当然。
安平放下筷子叹息了一声,“那我家娃打小就疯傻,你不嫌弃?”
齐腾淼把碗筷一放,笑的淳朴,“不嫌弃,”说完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脸一红,“嫌弃她长的慢,还得等好几年才能娶回家生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