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亲的地点安排在族长家里。因为族长家在哪儿族人们都知道,而空风的家就……比较隐蔽了。
之所以说隐蔽是因为她的家在平川中心的高塔之后,旁边不是河流分隔的山川就是那长满高大如树木的怪草的平原。大多数都是禁地。
族人们在平川里禁止飞行,所以在平川里只能走路、过桥,而族长家后面的平原除了空风的家其他的都禁入。但如果空风允许那就另当别论了。
空涵的家典雅漂亮,空间范围够大,但不会觉得空荡,关键是氛围容易带入……
反正都不是空风要管的。
反正都不是空叶想要的。
门前花圃里粉白色的花开得热烈,空气中带着淡淡的清香。空叶看到之前自己跪着的地方如今已被花瓣掩埋,不禁暗叹世事难料,族长没拜成,拜了养育族长长大的姐姐……
虽然很开心,但是师父要相亲了,成功的话家里就会多一个不速之客……鬼才想要啊!
空风和空叶都面无表情的跟着空涵走进了他的美丽庄园。
主管恭敬的迎了上来,笑容亲和的微躬着腰:“族长,此次来相亲的九人已在后花园等候。”
空涵点了点头,摆起族长的架子负手给空风带路,空叶微低着头跟上,虽然他的头发用发带绑了起来,但额前的长发还没修理,低头便挡住了大半张脸,显得他的存在感更低了。
他们绕过主厅从旁边的花径走过,海棠、小草兰、满天星、星辰花、紫藤萝……如此多的花栽种在一起,空气中的花香却淡淡的,让人有种想要抓住那一缕花香的冲动。牡丹花丛里,绿色、紫色的牡丹花更是艳压群芳,几个负责打理花圃的少女在花圃中来回穿梭,娇俏的脸上笑容干净明朗,真是应了“人比花娇”这四个字。
但是他们却没有欣赏的兴致,大概看多了习以为常了,而他们才是应该被欣赏的吧。
花圃的尽头有一面高墙阻隔,墙中央是一扇圆形的石拱门,走进去看到的便是笼罩着一层若隐若现的水雾的亭台水榭,迂回的长廊蜿蜒至门的另一头——后花园。
后花园里的入口处左右皆长着一棵十多米高的紫藤萝,缀满紫色小花的藤枝穿过架起的藤架垂了下来,藤枝左右随风摇摆间,一片片紫色花瓣摇晃着飘落,蝴蝶在这紫色瀑布间翩翩飞舞。
走出藤萝瀑布便能看到一座碧绿色的湖,湖中睡莲绽放,湖面荡着一圈圈的波纹,(湖欲静而鱼不止……不知道为什么会想到这句话。)一条蜿蜒的石桥连接着湖中心的大亭台,九个衣着不一的男人靠坐在亭台栏杆内的石椅上,谁也不理谁,就坐在那儿干瞪着眼。
空叶抚起下巴想了想,然后拉住空风的袖子让她跟自己退回到藤萝瀑布里。
空风疑惑:“徒儿,怎么了?”
空叶对着站在不远处的出口看着他们师徒两人的空涵扬了个得意的笑,然后回头一脸慎重的对空风说道:“师父,徒儿认为您应该先不要以真面目出现在他们面前,先让徒儿替您去试一试他们的品行,师父不在族里五十年,不了解他们,但徒儿却了解一二,师父总不能被他们的虚假面目骗了吧?”
空风眸色深沉的抚了抚他的头:“为师又不是第一次相亲,活得久了什么样的人没见过?他们是真情还是假意为师一看便知。”
空叶的心“咯噔”一声,脸上的表情僵了僵,他艰难的咽下口水,唇瓣有些颤抖的问:“那师父……看出徒儿了吗?”
空风眨了眨眼睛,紫色的花瓣在她与他之间飘落,空叶的神色晃了晃,仿佛周围的世界一片空白,空白到只剩他和她了……师父在哪儿都能让他晃神……
空风看着他明晃晃的眼睛,轻笑:“知道又如何?很奇怪吗?”
空叶微微苦笑的低下了头,也对,喜欢师父的人多了去了,多他一个也不多,并没有什么好奇怪的,但是……师父,这让徒儿很受伤啊!一片真心被这样不以为意的对待……谁不伤心啊。
空风站直了身子,抬手变出一件黑斗篷披上,然后再戴上黑色的斗笠,把自己“全副武装”起来。
“徒儿的建议为师可以一试。”他们不是看中她的相貌就是看中地位,或者两者都有,接近她的人除了她抚养、看着长大的之外,其他的都各怀鬼胎。实在无法和他们真诚相处。
“真的?”空叶兴奋的蹦了起来:“那师父等会儿不要说话,徒儿帮你搞定!”
空风斗笠下的脸苦笑:“徒儿,为师是相亲,不是打发他们。给你搞定的话,真心的人岂不是也被你排除了?”
被戳中目的的空叶心虚的摸了摸后脑勺,讪笑道:“怎么会呢师父,徒儿是真心想要帮您选出好夫婿的……”
“你的动作和表情已经出卖了你,”空风转身拉起空叶的另一只手就走:“适可而止,走吧。”
“咦?”空叶不可置信的怔了怔,适可而止?什么叫适可而止?那不就是说他可以玩,但是不能太过分?
空叶内心的阴暗面:“嘿嘿嘿嘿嘿……能玩就好。”
最近徒弟很忙,忙于给师父的相亲捣乱。
正在亭台里僵持的九人看到空涵来了,身后还带着两个人,一个身披斗篷看不出男女,另一个是个小孩子,于是他们便把目光移到了神秘斗篷人身上。
九人纷纷站了起来,恭敬抱拳道:“族长。”
空涵点了点头,然后抬手示意他们请坐:“九位都等久了吧?”
五人摇头摆手:“没有,没有……”
三人各说道:“等女人怎么会觉得久呢。”
“才等了两个时辰而已。”
“族长家后花园风景如画,度时如刻。”
一个人背靠栏杆,缄嘴不语:“……”内心狂乱,这不会是考验吧?该说什么?万一说错不就完了?急!
空涵侧了下身让披着斗篷的空风完全现在九人面前,他对空风道:“风姐,他们九人是族里单身的新一辈,都是经过筛选留下的,外貌条件不差,也各身怀绝技,各有所长。要不您先和他们谈谈?”
空风往前走了几步坐到亭中央的大理石圆桌旁,双手从斗篷里伸出搭在桌面上,然后继续头戴斗笠环视九人。
九人在看到她伸出的手缠满黑色绷带时脸上的神情都变了变。缠着黑绷带……这是患病了还是……?为什么绷带是黑色的?
空叶站到空风身后,看到九人反应时低头笑了笑,然后抬头清了清嗓子开口道:“想要做我师父的男人,第一要足够细心,师父身居高位,负责守护族里的安宁,有时候打打杀杀在所难免,如果受伤了,以师父的脾性大概会不以为意,这时候就需要你们足够细心去观察她与平常的不同之处,师父需要的是关心,不是单纯的爱慕。”
“风儿,你的手怎么了?为何披着斗篷?难道受伤了?”
“风儿,手上的伤是不是很严重?”
“风儿,我去买一棵千年碧血草给你疗伤,保证伤口马上就好!”
“风儿……”
“……”
空叶话毕,四五个男人便一起争抢着扑了上来趴在大理石桌面上,一个推走一个,又一个接着一个的握起空风的手满脸关心道。
“……”空风板着被斗笠遮住的脸,似随意一般的抽回被他们攥住的手,然后摘下了斗笠,平淡如水的问:“那如果脸伤了,你们有什么好药可医治?”
“脸……”
“什么?脸也……”
“天下草药那么多,的确有可以消除伤疤的,风儿莫怕!”
“风儿都去做那些舞刀弄枪的事吗?”
空风摘下斗笠的那一瞬,别说是九人了,连空涵都被吓了一跳,不是吧?风姐,要不要对自己那么“残忍”?这是来相亲还是来毁场子的?虽然知道这是假的,但也太真了!
空风的头同样缠满了黑绷带,不过脸上的绷带有着更黑的印记——被血染的。在她摘下斗笠的那一刻,周围的空气也飘着淡淡的血腥味,以及药味。
空叶再次清了清嗓子:“刚才握过我师父的手的人淘汰,既然都知道我师父手上有伤,那还为何要争着抢着去握?这真的是关心吗?”这么容易就走了一半……不要让我太得意。握过我师父的手还想留下来?没门!
“……”握过空风的手的四人脸色惨白,刚才怕别人抢先一步,并且为了表示自己对空风的不弃与关心而去握了……心急则乱,栽了!
空涵面无表情的对四人指了指出路:“四位可以走了。”
空风转头看向剩下的五人,语气有些冷然的说道:“还有,刚才有喊过我‘风儿’的也可以走了,我们才刚刚见面,或者说连面都没见上,我不喜欢那些太过于自来熟的人。”
她最不喜欢的还是初次见面就喊她“风儿”的人。
又走了一个。
空叶微笑着看向剩下的四位:“想要做我师父的男人第二要足够强大,四位都是青年才俊,相信假以时日必是族中高手,强大是必定的。”
空叶这么一说,四人中没挺直腰杆的立即挺直,能被承认强大是一件值得自傲的事!
“那么第三要健谈。”空叶伸出右手三根手指继续说道:“师父除了我这个徒儿便是独自一人居住在那周围皆没有人的孤寂的荒原上,师父需要一个健谈的人陪她说话,将她拉出孤独的黑暗。”
“……”四人一怔,然后立即会意的扑上了大理石桌七嘴八舌的说道:“我为人开朗,认识我的人都会被我的开朗所感染。”
“我无话不谈,有我在的地方绝不会冷场。”
“在下能言善语,定不会让你孤单!”
“我、我虽然有些嘴笨,但懂得什么时候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至于孤独,有人陪在身边即使相对无言也不会比一个人孤单吧?”
“……”空涵坐到身后栏杆的石椅上,默默的右手搭在栏杆上望向亭外的波光粼粼的湖面,不知道是该苦恼呢还是该笑,这三个要求就是三个坑。
关心她的人,强大的人,健谈的人,她都不缺!是她自己不懂得何为爱!每次都强硬的装作什么事也没有!看来这次相亲又砸了,不过……砸了他还可以继续厚颜无耻的向风姐表白啊……
空叶看向第四个说自己嘴笨的人,扬起了更灿烂的笑,让那人莫名的感觉背后一寒……
空叶把头转向另外三位:“四位中有三位说自己‘健谈’,但在此之前四位都一言未发,马后炮谁不会?嘴笨的大哥留下,其他三位慢走不送。”
“……”嘴笨的大哥一愣,自己岂不是最后一个了?相亲成功……了?
空涵撑起下巴,继续看亭外。哼!
空叶抬手去解空风头上缠着的绷带,一脸意味深长的看着最后剩下的那个男人:“嘴笨大哥,如果师父的脸伤成这样……你还敢娶吗?”空风回来的那天,估计族里已经传遍了空风的身份和地位,以及容貌吧?
男人听到空叶的话,怔怔的看着空叶一圈圈的解下空风头上绷带,空叶话里的意思是说“空风的脸彻底的毁了”?
空涵忍不住好奇的站起身走到空风的面前,想看看究竟“毁”到了何种程度。
绷带从上往下解,当空风额前的绷带被解开的时候,空叶的手顿了顿,深吸了口气后手止不住颤抖的继续解,空风原本银色的额发如今暗红的黏在血肉模糊的额上,绷带拆下的那一刻好像连同皮肉也扯了下来……鲜红的额骨可见……
“啊————!”
空涵和嘴笨的男人同时大叫了一声,空涵吓得往后仰倒了下去,头差点就撞在了栏杆内的石椅上,男人双腿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脸色惨白捂起了眼睛,声音颤抖的说:“我,我放弃这次相亲!”
空涵就这么躺在地上,一手抚眼,内心泪流成河:不就相个亲吗?不喜欢直接拒绝不就行了?搞得那么恐怖干什么?有心理准备也差点被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