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叔……紫姨……不!别离开……我。”寂静的黑夜里,有几许喃喃,有几许抽泣声。卧榻之上,颜羽蜷缩成一团,几滴泪水流出,与白天的样子截然不同,那模样,如同可怜的小猫。
“这孩子,梦到了不好的回忆吗?”陈天风身影出现在木屋之中,他看着颜羽这副样子,伸出手在颜羽的脑袋上摸了摸,轻声细语:“不要怕,颜羽,既已成为我的徒弟,这神州大地,为师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的”
陈天风心中也是感叹,这孩子表面上如一只顽皮的小猴子,但内心深处还是有着隐藏的柔弱,想到此处,陈天风突然一阵迟疑,他已活过千年岁月,博览群书,本领通天彻地,更习过一卷功法上篇,为“入梦神诀”,可以窥探他人的梦境。
看还是不看?陈天风略显犹豫。他看着颜羽不断哽咽,下定了决心。
“抱歉了,徒儿,这也是你未来要克服的一道障碍啊。”陈天风轻叹,知道一些事情,也可以更好的为未来做打算。他心神一动,一道神魂离体而出,悄然进入颜羽的眉心中。
陈天风神魂飘入,在颜羽梦中游荡,这里是另一片天地!
大西洋的夏风轻拂海面,隐隐有几多浪花翻腾。鸥鸟在湛蓝的高天中盘旋,偶尔发出不那么扰人的音律,一切都如此的平淡悠扬。
随风而望,那遥远的海天一线处,一艘金白相间,玉石雕琢的巨船缓缓出现,这是一艘巨大的木船,雪白画布般的巨帆竟是带着木船逆风而行。一面旗帜闪着淡淡光泽,傲然飘扬,
旗帜上绘着一杆金色长枪和五星,威压淡淡,令人肃然。
陈天风有些惊讶,这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这是西方赫赫有名的伊利亚特家族的旗帜啊,而后他看到船上有几个人影浮动。
“嘿,林风先生,不来喝一杯吗?按现在的速度,我们晚上才能到达印第安洲。”船中一位身着红白礼服的金发男子看着船头的身影,道。
“乔森道友客气,不过,我不喜欢在这个时辰进餐,我便在这吹吹风,顺便看看海妖会不会出现,诸位就尽情喝个痛快吧!”那个被称为林风的男子回应道。
“哦?那真是太好了,有林风先生在真是万无一失啊。既如此,那我也得先看看那些‘货物’怎么样了。”乔森微笑,深蓝色的瞳孔隐约有戾气闪动。随之,他提着酒瓶子摇摇晃晃的沿着扶梯走下最底层。
木船底层的隔间,狭窄,阴暗,潮湿,厚厚的尘土铺满地板,一张又一张蛛网遍布其间。如此之地,与外面华丽的装饰相比,天翻地覆,令人难以与之相联系。
陈天风紧跟,心中又不好的预感。
“我们……会被送到哪里?”一道稚嫩的声音破开了宁静。
黑暗之中,有几双眼睛虽漆黑,却又闪着微芒,虽有一丝灵动,一丝希望,可更多的却是彷徨又带着恐惧。
这是孩子的双眼啊!可却毫无快乐与纯真的色彩。
“不知道,但……肯定是死途!没有希望!”
这道声音夹杂的着绝望,但依旧是一个孩子,他双眼无神,与别的孩子不同,这个似只有十二三岁的孩子,那黑眸中,黯淡无光,毫无生气,
“可我,可我不想死啊!真的,真的没有希望了吗!颜羽!”
“出生的时候,我们的命运就决定了,逃不开。”颜羽喃喃,随后小手伸出,小蹿火花冒出,忽明忽暗,映照在其脸上,显的有些渗人,“因为它,魔法,最亲的人离我们而去,神州容不下我们,东方的世界更是异端!即使在西方,我们依旧是低人一等。我们天生拥有,却是一种罪!”
“闭嘴!颜羽!”雄浑的声音顿时响起,是一个强健的中年人发出的,他神情严肃,瞳孔直勾勾的盯着颜羽。
“命运?命运是什么!你能明白什么!没有既定的命运!不要以为自己什么都懂,不要以为自己看的比人都要透!”
颜羽抬头,表情冰冷,摄人的双眸。他起身直视着中年人,冷笑道:“那你呢!这不是既定的命运,又是什么?你可以改变吗!你可以让紫姨复活吗!你什么都做不到!你什么都改变不了!命运,已经安排了……”说完,隐隐有泪珠在颜羽的眼眶打转。
啪!
突兀的声音,颜羽的脸庞已是红红的一片。此刻,那个中年人似是无法忍耐,愤怒的神情显而易见。周围的孩子也是吓坏了,不敢吭一声。
颜羽仍旧看着中年人。
“冷静一下!王牧——”
中年人身旁的男子正欲阻止,只听“嘭”的一声,一道门直接飞袭而来,狠狠的撞在那男子身上。
这男子直接倒飞而出,昏死过去。
“王寒!”被称为王牧的中年男子大喊。
“喂,喂,吵什么吵,‘货物’就给我安静点,你们也不想死在路上吧!”
出现的人正是乔森,此刻他充满暴戾,毫无之前的绅士态度,眼前的大人与孩子似乎在他眼中只是蚁虫垃圾一般。
隔间顿时安静了,无人敢说一句话,也无人敢去看那昏死的男子。虽然乔森的态度让人觉得的恼火气愤,但这个世界实力为尊!充满了无奈与不公!
“我们不是货物垃圾!我们是人!”话语中带着满腔怒火,似有滔天杀意!
“喂!颜羽!闭嘴!”
王牧赶忙跑过去要将颜羽按下。
“嗯?”乔森目光遁去,锐利的眼神如同一只雄鹰,看着满是恨意的颜羽,仅仅是一个眼神,被看着的颜羽刹那间脑海轰鸣,失神间,嘴角有丝殷红溢出。
乔森笑容扭曲,令人感到丝丝寒意,随后,他一指点出,寒风阵阵,一道无形风刃直接斩向颜羽!
颜羽根本无暇反应,眼看那骇人的风刃要直直的划过颜羽的脖颈。突然间一个高大身影,双臂张开,硬生生的抗下这一记风刃,鲜血四溅,是王牧,他挡在了颜羽面前!
血沾到了乔森的脸上,此刻的他笑容更加的狰狞,在这黑暗的环境的映衬下,他宛如一只嗜血的恶魔!
“你也想死?”
声音很淡,很冷,如寒冰!乔森手掌淡淡荧光散发,欲下杀手。
忽然,船体倾摇,伴随着巨大轰隆之声,如雷霆轰击。乔森的出手也是被打断,荧光自散于周身。
“怎么回事?刚下来就出事了?”乔森古怪,自语道。随后阴冷的看了一眼王牧等人,快速的向夹板冲去。
颜羽愣愣的看着躺在面前鲜血直流的王牧,“为什么……”他的泪水不知不觉间流淌。
多么熟悉的一幕,当初船上的那些人贩杀进孤儿院时,同样有一个人,挡在了他的前面,替他一死,那人便是紫姨,是王牧的妻子。
她死前依旧微笑,那明月般的音容依旧印刻在他心中,并且告诉颜羽,要坚强的活下去,带着希望活下去!
四五个孩子也是跑上前来,他们紧紧的握着王牧的手。
“为什么!”压抑了许久的悲伤瞬间宣泄而出,颜羽哭泣,咆哮。
“因为……你们必须要活下去,你们是我和千紫的希望。”王牧看着围过来的孩子,眼神中充满温暖,而后看向颜羽,道,“以及,我要让你明白,命运是可以改变的!”
“噗,这孩子还能说出这样的话?!”陈天风有点吃惊,也有点想发笑,不过目睹了这一切,他对颜羽也是心生怜悯与同情,难怪这孩子一直不愿真心拜自己为师,经历这样的黑暗,还怎么容易相信别人,“这孩子竟有这样的经历……”
陈天风再次回到甲板,看到了一切,叹道:“唉,原来如此,再怎样明朗的天空,都会有黑夜的一面。”
甲板上,仅仅数息,乔森已是出现,看着这狼藉一片的甲板,鲜血遍地,伙伴的尸体横七竖八的躺着。
一道黑色礼服身影映入眼帘,一切都明了了。
那黑色礼服的男子正与林风激战,术法纷飞,元素紊乱,一阵阵轰鸣,不绝如缕,天地元素五行皆被运用。
“约翰·奥德赛!”
乔森咆哮,周身气流涌动,脚步一踏,一支支风箭向着约翰暴射而去!但是那离弦之箭还未到一半距离,巨浪顿时翻腾,像是有着自己的意识,直扑风箭而去,澎湃的冲击之力更是将那凌厉的风箭打散,化为一道道游气。
“谁!”
“乔森道友,要不你我过几招?”
突兀的声音,说话之人自海中现身,他一席蓝袍,似乎与海水相融。眉宇间英气不凡,脚踏巨浪,负手而立。
“杜凯!果然是你!”
一旁与约翰战斗的林风也是注意到了这里,道破了蓝袍男子身份。
“战斗中可要集中注意力啊!”约翰嘶吼,一只手烈火熊熊燃烧,红芒跳跃,一只手狂风席卷,宛如凶猛的饕餮,撕扯,吞噬着周围的空气。炙热的火与狂暴的风相互结合,令人心悸,惊悚!
林风也是感受到了生命的威胁,爆发自身所有道行,气势不断崛起。他的皮肤化为暗银色,如钢铁般坚硬,以其肉身之力迎向那火焰风暴!
“你们既来送死,成全你们!”
乔森面色阴冷,全身游气浮动,周遭的空气不断涌来,在其脚底不断汇聚,叠加,渐渐的,他双脚开始脱离地面,踏着游气,飞向杜凯!
杜凯嘴角微微上扬,神情说不出来的轻蔑。双手挥舞间,海浪不断翻腾,时而化为锋利的锥子,带着无尽寒意;时而化为一只只凶兽,充斥着暴戾。原本柔和无比的水,在他手中激发出了无穷的狂暴。令踏空飞来的乔森难以闪避。
这里是大西洋,这人间界的第二大洋!他在此处怎么会有敌!
乔森踏空飞行,艰难的躲避着狂暴的海水,毕竟他还没有到达可以自由飞行的境界,他也意识到这个环境对杜凯太有利了!但他乔森也非常人,世间怎会有绝对的优势,他同样可以利用这个环境!
“暴龙卷!”
乔森双掌探出,无形的风元素发出青色荧光,一束束龙卷在天地中形成,卷起无穷巨浪,高速旋转的飓风带动着无尽海水,反扑向杜凯!
四位强者,两场战斗,惊天动地,潮起潮落,红光挥洒,飓风涌动。如此惊人之势,令船上幸存的人惊骇,这是东方与西方不同体系的碰撞!是东方与西方对自然不同信仰与理解的摩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