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吴梦月载着李昊原去上班。李昊原坐在吴梦月旁边,想着如何开始工作。吴梦月看着愁眉苦脸的李昊原,问他怎么了。李昊原回答不知道新工作该如何下手。吴梦月扑哧一笑,让李昊原别想了。
孟奇老远看到吴梦月从车上下来,就打招呼,吴梦月没有听到。她看着李昊原关上车门,然后锁好车,让李昊原跟着走向电梯。电梯门开了,吴梦月和李昊原先后进入电梯。李昊原按下楼层,正要关门。孟奇一路小跑走进电梯,看了一眼李昊原脸上尚未消失的淤青,冷笑着说:“昨天不好意思啊,一场误会。今天你都能来上班了,看来身体无恙。以后大家都是同事,我会好好照顾你的。”说完伸出手要和李昊原握手。李昊原也伸出手。孟奇用力地握着李昊原的手,李昊原不甘示弱,谈笑自如地加大手劲,说:“请多多指教。”
随着叮的一声,电梯到达。两人松开了手。李昊原跟着吴梦月走进了办公室。
吴梦月让李昊原坐在自己对面,说:“昊原,你的工作很简单,需要见客户的时候陪着我就行了。平常呢,你就坐在办公室里整理下客户的资料信息。”
李昊原说:“好的。对了,梦月……”吴梦月打断李昊原,对他说在办公室里要叫吴总。李昊原笑了笑,说叫吴总太见外了。吴梦月告诉他,因为你是我的助理啊。所以,必须叫我吴总。李昊原答应她在有外人的时候叫她吴总。然后,吴梦月打电话给人事部,说李昊原被正式录取了。让人事部准备签订相关手续。
李昊原去人事部报道了。吴梦月花了半上午就处理好手头的工作,百无聊赖地注视着办公室的门。
昨天和四班比赛的事情被班主任知道了。班主任问李昊原为什么不报名。李昊原说自己不想出风头,成为众矢之的。班主任看着李昊原,说已经知道他和吴梦月之间的猫腻。所以了解李昊原所谓的理由。李昊原辩解,他和吴梦月之间只是作为好朋友,没有越界。班主任没有逼迫李昊原。而且,还在班级上夸奖了昨天同学们的战绩。
正式比赛开始的时候,李昊原没有上场,文冰涛孤军奋战,终于在第二轮的时候落败。吴梦月并没有觉得可惜,相反对于终于不是倒数第一名的成绩而感到开心。
篮球比赛结束后,高考跟着来临。学校放了三天假。李昊原约吴梦月一起出去玩。吴梦月因其他事情推辞了。李昊原只好约了文冰涛一起去网吧玩游戏。
高考结束后,李昊原感觉到学校的氛围不那么一样了。高一的学生还沉浸在假期的愉悦之中。而高二的学生已经进入更加紧张的学习生活中来。李昊原对于学习并不是那么讨厌,然而每日枯燥的学习却是令人讨厌。吴梦月每日都是在学习,几乎没有空余的时间,很少和李昊原在一起说笑了。文冰涛冷冰冰地看着四周忙碌的身影,不置一词,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李昊原想和文冰涛聊天,却觉得没什么可聊的。
时间就这样在枯燥乏味的日子里远去。身在其中煎熬的时候,觉得时间缓慢地走着,甚至比蜗牛还慢。当走出这段岁月的时候,回头看看,却早已望不见过去的身影,只能无奈地感慨,“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吴梦月听到敲门声,说请进。李昊原拖着疲倦的身体,走到吴梦月面前。吴梦月看着李昊原,说:“填个信息这么累么?”
李昊原说:“人事部那里的信息早弄好了。我只是感觉无聊。”
吴梦月说:“上班就要有上班的样子,有什么好无聊的。而且,你现在身上还有伤。好好休息两天,把伤养好了,好去见文冰涛啊。不然,他见到你在我这里这样,他那冷冰冰的脸看着难受。上学那会,他还算好点。自从两年前你进去后,他变的更冷了。”
李昊原说:“好吧,我回去睡一会。中午,你带我一起吃午饭。”
吴梦月笑着答应了,让他注意点,别睡感冒了。
暑假来临,虽然只有短短的两周。但是对于李昊原来说这无疑是自由的解放。李昊原和文冰涛商量着假期应该怎么度过。
吴梦月收拾着东西,李昊原过去帮忙,问她假期有什么计划。吴梦月说补课。李昊原听见课这个字头就大,但是他又想天天见到吴梦月,就问她去哪儿补课。吴梦月说还没想好,也许在家预习功课吧。李昊原悻悻然离开了。
假期的第一天,李昊原坐在卧室里玩电脑游戏。下午,文冰涛过来找他去打篮球。李昊原问球馆有人吗?文冰涛说都安排好了,到了直接可以酣畅淋漓地打一场。李昊原和文冰涛一起到了球馆,很快就开始了一场篮球比赛。
李昊原兴致阑珊,提不起精神,甚至几度走神。文冰涛传球给李昊原,李昊原居然没反应。球飞到了场外。
文冰涛过去拍拍李昊原的肩膀,说:“才半天不见就想吴梦月了?”
李昊原叹了口气,说:“不好意思,我今天不太舒服。你们玩吧,我休息一会。”文冰涛也跟着到一旁休息。
场外上来两个替补,比赛继续进行着。
李昊原双眼无神地看着球场上飞奔的身影,场外几个女孩子在欢呼加油,男孩子在悄悄地说着什么。
文冰涛坐在李昊原旁边,把打开的水递给他,没有说话。
李昊原咕咚咕咚地喝了多半瓶水,问文冰涛,“你说,我该怎么样约她出来玩呢?”
文冰涛仰着头,灌下半瓶水,说:“我不知道你要怎么约。我只知道你遇见她之后,变了好多。”
李昊原不置可否地说:“是吗?我感觉我还是我,只是多了一份牵挂。”
文冰涛说:“我要再玩一会,你继续休息。完了,我们一起回去。”
李昊原点点头。
白雪和在场的人一样,住在这个小区。他们一起上的幼儿园,一起上的小学,直到初中才分开,彼此之间都很熟悉。
白雪一直喜欢着李昊原。从幼儿园时期就喜欢听李昊原背“小时不识月,呼作白玉盘”,感觉很美妙;到小学时喜欢听李昊原背“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感觉很梦幻,幻想一天李昊原骑着白马来娶自己。
白雪看着李昊原独自一个人发呆,跟往常在球场上神采飞扬的感觉一点都不一样。终于鼓足勇气走到李昊原面前,问他:“昊原,你怎么不玩了?”
白雪穿着一袭洁白的连衣裙,和白皙的皮肤相映生辉。李昊原看着白雪美丽的容颜,不由得想起吴梦月。只是,他知道白雪的美,像腊月里的梅花。而吴梦月的美,像夜晚那轮明亮而不耀眼的皓月。
李昊原笑了笑,没说话。
白雪在李昊原旁边坐下来,静静地看着球场上激烈的碰撞。
李昊原问她:“白雪,我问你,我如果要约一个女孩子出来玩,应该怎么说,她才会答应?”
白雪以为李昊原要约会自己,脸色羞红,刹那间如腊梅怒放,格外的美,羞涩地说:“你约我随便去哪里都行。”
李昊原见白雪误会了自己的意思,也没有解释。
白雪问李昊原要去哪里玩。李昊原顾左右而言他,岔开话题,问她放假多久。然后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随意聊着。
文冰涛一个漂亮的灌篮,李昊原大声呼好。观看的女孩子也是大声欢呼。而男孩子则吹起了口哨。白雪跟着李昊原鼓掌。她不知道李昊原为什么变得和自己生疏起来。只想跟着李昊原的脚印前进。然而她不知道,跟着别人的脚印走虽然能走到他所到达的地方,但是却永远不能和他走到一起,只能望着他的背影。
白雪轻轻地对李昊原说:“昊原,晚上我们一起去看电影吧?”李昊原装作没有听见的样子。白雪加大声音说:“昊原,今天晚上一起看电影吧。我买好了电影票。”
李昊原说:“好吧。要看什么电影?不过事先说明,我妈不让我谈恋爱,所以你不要打我主意。不然,我就不理你了。”这原本是吴梦月的说辞,李昊原直接拿来主义。“白雪羞红的脸分外美丽,和吴梦月害羞一样。”李昊原又想起了吴梦月。似乎,吴梦月已经融进了李昊原的生命之中。
白雪说:“一会一起吃晚饭,然后去电影院。”
李昊原说:“大家好久没聚一起了。那就晚上一起吃饭吧。”
白雪说:“我是想和你单独一起吃饭。”
李昊原说:“你有什么要问我的,现在可以问我,没必要在吃饭的时候说吧。”
白雪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
李昊原忽然吟诗:“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横汾路,寂寞当年箫鼓。荒烟依旧平楚。招魂楚些何嗟及,山鬼暗啼风雨。天也妒,未信与,莺儿燕子俱黄土。千秋万古,为留待骚人,狂歌痛饮,来访雁丘处。”
白雪痴痴地听着,呢喃着“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声音轻的即使自己都听不到。
到了午饭时间,同事开始陆续离开去吃饭。吴梦月起身去喊李昊原。
吴梦月推开门进去。李昊原还未睡醒,似在说梦话,吴梦月俯身去听。李昊原自导自演,说着胡话,断断续续。
吴梦月听了很久才听明白李昊原的梦话,“我一无所有,拿什么去爱你。我不能失去你。我会努力赚钱。再让我选择一次,我也会选择你。梦月……”
吴梦月在心底告诉李昊原,“放心吧。以后,我养你。”
李昊原忽然睁开眼,看到吴梦月俯身贴近自己的脸,打了个激灵,吴梦月被李昊原吓了一跳。
李昊原说:“你吓到我了。”
吴梦月说:“你吓到我了。”
李昊原故作委屈状,说:“对不起,吓到你了。”吴梦月哼了一声,说:“大人不计小人过。这事儿就算了。老实交代,你刚才梦见什么了?”
李昊原故意开玩笑地说:“我啊,刚开梦见一只大花猫,要亲我,我就说,我已经名草有主了,你别打我主意。然后,那只大花猫边走边回头对我说,穷酸秀才,谁稀罕!”
吴梦月鄙夷地说:“切,我听到的梦话可不是这样。某人好像喊白雪什么的……”
李昊原一脸无辜地说:“天地良心,白雪都订婚了,我喊她做什么。而且,我刚才梦见的不是白雪而是你。”
吴梦月得意地笑着问:“梦见我什么了?”
李昊原说:“梦见我们结婚了。”
吴梦月说:“想的真美。赶紧收拾一下,去吃午饭了。”
白雪如愿以偿地和李昊原一起吃了晚饭,看了电影。只是李昊原好像有心事,闷闷不乐的样子。白雪找很多话题和李昊原谈。李昊原总是有一句没一句地回答着。
高空的艳阳炙烤着大地。夏日的蝉疯了似地吵闹着,让人心绪不安。
李昊原无所事事地在家里待着哪里都不想去。暑假才开始三天,忽然感觉夏日是如此漫长。李昊原想约吴梦月去看电影,可是却不知道如何联系她。打电话,怕吴梦月的父母接听,到时候解释不清楚,会给吴梦月带来麻烦。今天天气这么热,除了知了还有热情唱歌外,连天空的云彩都懒得动一动。白雪似乎也惧怕这样的炎热,也没有打电话约李昊原。文冰涛倒是打过来电话,说自己陪父母去探亲了。
吴梦月这会儿在做什么呢?李昊原如是想着。旁晚时起了风,慢慢带走白天的暑气。李昊原耐不住寂寞,终于走出了家门,在小区里闲逛。
夜色慢慢笼罩大地,天上的星星在窃窃私语,不知道和谁说着听不清的情话。
李昊原坐在梧桐树下,看远处辉煌的灯火。那里是吴梦月所在的方向。
“芳树本多奇,年华复在斯。结翠成新幄,开红满故枝。风归花历乱,日度影参差。容色朝朝落,思君君不知。”李昊原想起初唐四杰之一卢照邻的《芳树》,此刻吟咏而来,抒发着深深的思念。
白雪沿着小区散步,不知觉地走到李昊原家门口,想上去敲门,又怕李昊原不理自己,闷闷不乐地离开。她想着这两天和李昊原在一起发生的事情,觉得李昊原变了,不再是当初和文冰涛一起宠溺自己的他了。李昊原和自己越来越陌生。似乎,他有了喜欢的人。白雪如是想着,谁能博得他的喜爱,真是一场造化。其实,她怎么能知道,人生不是表面上看起来能够预测的。命运的车轮不会笔直的前行,甚至会在泥泞中打滑,会在沟壑里深陷。
白雪唱着《两只蝴蝶》,“亲爱的你慢慢飞,小心前面带刺的玫瑰;亲爱的你张张嘴,风中花香会让你沉醉;亲爱的你跟我飞,穿过丛林去看小溪水;亲爱的来跳个舞,爱的春天不会有天黑。我和你缠缠绵绵翩翩飞,飞越这红尘永相随。追逐你一生,爱你无情悔,不辜负我的柔情你的美。我和你缠缠绵绵翩翩飞,飞越这红尘永相随,等到秋风起秋叶落成堆,能陪你一起枯萎也无悔。”
一首情歌,唱的缠绵悱恻。动人的歌声,却充满了难言的哀伤。
白雪想着,庄周梦蝶,栩栩然蝴蝶也,自喻适志与,不知周也。俄然觉,则蘧蘧然周也。不知周之梦为蝴蝶与,蝴蝶之梦为周与?也许我和他也是两只做梦的蝴蝶,只是他的梦中不再喜欢我。
李昊原听见动人的歌声自远而来,忽然有一种触动,仿佛世界一下子安静起来,唯有那轻缓的歌声在随着风飘送到耳边。等李昊原缓过神来,才觉得歌声是如此的熟悉。歌声慢慢消失在空气中。李昊原觉得惋惜。他也轻轻地哼起来。他想,如是吴梦月在这里,淡淡的夜色,清清的歌声,最好不过了。
白雪沉浸在庄周化蝶的境界里,不知不觉走向一颗树。
李昊原哼着歌,沉浸在幻想中,毫不知觉有人在走向自己。
于是一场“人祸”发生了。白雪惊呼一声,倒在了李昊原怀里。李昊原被吓了一跳,手不自觉地扶助了撞在自己身上的人。
白雪脸色飞红地道歉,尚不知她撞到的正是自己在想的李昊原。
李昊原听着白雪慌乱的道歉,醒过神来,问她:“白雪,你怎么在这里?”
白雪听到李昊原的声音,以为自己幻听了,埋得很低的头抬起来,看到李昊原的脸,才醒悟过来,慌忙解释说:“我散步,然后在想,想一些,一些事,就不知道,怎么,就撞到你了。”
李昊原没好气地松开白雪的肩膀,说:“晚上散步就不要想事情啊,很容易撞到的。幸好我站在这里,不然的话,你就撞大树上去了。”
白雪说:“对不起。”
李昊原看着白雪羞涩的样子,也不好意思埋怨什么。毕竟自己也没有注意到有人悄然走近身边。
两人沉默着,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彼此心中都在思念一个人。只是白雪见到了心中的他,却发现他已非当初的他。李昊原见不到心中的她,只是想象她未来的样子是不是会和第一次见面时一样美丽。
虽然李昊原已非当初那么爱护自己的他,但是他毕竟还是李昊原。白雪忍受着青春的悸动,楚楚可怜地看着李昊原。李昊原被白雪看的不好意思,说:“我送你回家吧。”
白雪点点头。
李昊原和白雪并排走在曲折的小路上。
白雪看着夜空,感慨:“夜色真美。”
李昊原看着白雪雪腻的皮肤因害羞还添上一层绯红,诱人极了。他淡淡地说:“确实很美。你比这夜空还要美。”白雪听李昊原夸奖自己,心里甜蜜蜜的,喜上眉梢。
李昊原望着夜空里闪烁的星辰,说:“转校,是我自己的选择。而遇见她,是我的命运的安排。喜欢上她,是我的选择。能否和她在一起,我不要命运给我安排,我要自己追求。如是有一天,命运让我和她分开,我就逆命而行。”
白雪听着李昊原的话,心情一下低落起来,“他果然喜欢上了别的女孩子。”
李昊原对白雪说:“我知道你喜欢我,只是我们还小。未来的你就不一定会喜欢我了。我喜欢她,我都不知道未来的我是否还能如现在一样喜欢她。如是有一天,我不再喜欢她了,我该怎么办?”
白雪快不走到李昊原面前,站住,扶着李昊原的肩膀,注视他的眼睛,深情地说:“如果你有一天不再喜欢她了,你能回到我身边吗?”
李昊原停下,听白雪的告白,说:“我只希望你能过的开心,可是我的能力有限。所以,如果有一天,我不再喜欢她了,我会选择流浪。”
白雪痛苦地说:“你宁愿流浪,也不愿意和我在一起吗?难道她比我还美,她比我还喜欢你,她比我还会愿意为你放弃所有吗?”
李昊原说:“她是否美丽,是否喜欢我,是否愿意为我付出,这都是她的事情。我喜欢她,这是我的事情,而且这件事情,永远不会改变。如是改变了,我就不再是我了。”
白雪转过身,泪珠滑落在脸庞,在路灯下闪着光芒。
李昊原知道如是不早些斩断白雪的情丝,总有一天他们会痛苦不堪。也许,早日断绝这份感情,就可以免受以后更深层的痛苦。
白雪忽然念了一句诗:“似此良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
李昊原说:“岁月是一场有去无回的旅行,好的坏的都是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