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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黄昏

灵鸠伊凛离开后不久,鸦天狗的阵营中便开始逐渐的动了起来,在之前,即使是同胞们在战斗中不断的死去,她们也因为没有命令而一直按捺着参战的渴望。战意在等待中不停地被压抑着,仿佛一根蓄满力的弹簧,等待着释放的那一刻。她们在空中俯视着整个战场,每一个同胞的死亡她们都很清楚的看在眼里,看着她们奋战,看着她们努力,一直到死。在这样的刺激之下,每一个鸦天狗都仿佛化成了复仇之神,这是一座座火山,只等待着喷发的那一刻。

在灵鸠伊凛的到来,正是带来了火山喷发的引信。鸦天狗们沉默着,看着灵鸠伊凛的背影,每个人都跟了上去,用她们最快的速度跟了上去。瞬间,仿佛天空都变得黑了下来,阳光也被黑压压的乌黑色羽翼所遮挡,妖怪们下意识的抬起了头,看到的就是如同天空坠下的样子,鸦天狗们用她们的身体化作了利箭,划破空气带来了尖锐的声响,刺破耳膜一般。在灵鸠伊凛的带领下,在妖怪们无力阻挡的天空狠狠刺了下来,鸦天狗们用早已经无法忍耐恨意的眼神,咆哮着,撕开了一个又一个的妖怪的肉体。

这群来自空中的死神几乎是瞬间就改变了战争的局势,在她们到来的那一瞬间,便有几乎同等数量的妖魔失去了性命。只见一只只鸦天狗用几近完美的姿势从天空毫不减速的向妖魔军的阵营中坠落,巨大的加速让妖魔几乎无法防御,在靠近妖魔的下一个瞬间,鸦天狗们统一拉升了身体,划出了一道优美的曲线,在速度的帮助下,刀、爪、还有其他的武器从妖魔的头部和颈部划过。天狗们重新升上了天空,与之一起的,还有无数道喷涌而起的血花,在空中绽放,妖魔最珍视的血液从巨大的伤口中被压力挤了出来,像是一个又一个的喷泉,妖魔甚至连哀嚎都没有机会,便在阳光下重新化为了灰烬。

“就是这样!就是这样!把这群混蛋杂种给我撕成碎片!一个不留!”灵鸠伊凛,这个强大的大天狗此刻已经完成了一次杀戮,此时的她脸上残留着妖魔留下的血痕,把她原本看上去很是幼小的面容变得铁血而又狰狞。她大笑着高声呼喊道,手高高的举起,在她的手中,提着的是一颗独眼巨人的头颅。尖锐的指甲刺破了巨人坚硬似铁的皮肤,直到头骨。那妖魔的眼中还带着不可置信的目光,然而他的生命已经注定从撕开的脖颈里不住的滴落,变成泥土的养料。原本强大的独眼巨人在这个大天狗面前,竟脆弱如斯。

似乎是响应着灵鸠伊凛的号召,鸦天狗们一次又一次的从天空落下,不停地收割着生命。尽管除去第一次时带来的意外性,第二次的攻击之后,妖魔们已经多少有了些防备,一些妖力凝成的纯能量攻击也从地面上像高射炮一样轰上了天空,更有一些肉体强大的妖怪随手拿起巨大的树干和石头,狠狠的掷上空中。但是天狗们杀戮的效率仍然十分之高,这一刻成为了妖魔军从开战以来伤亡最惨重的一刻。灵鸠伊凛更是如入无人之境,不论妖魔如何抵抗,她的每一次攻击,都必然有一只妖魔甚至两只、三只毫无还手之力的死在她的手中。

这一次终于所有的妖怪都已经投入了战斗,整个场面一时间变得无比的混乱,然而在这混乱中却又似乎存在着难言的节奏感。在混战之中,在人类看来强大无比的妖怪们,也如同草芥一样,很是轻易的便死去,然后倒下变成尸体或者灰烬。在这样的战场里,没有哪一方是不会死亡的,拥有强大身体的妖魔和拥有纪律和秩序的天狗,两方平等的厮杀,平等的死去。生前也许还有着各自不同的执念的欲望,但是死后却没有任何不同,变成了单纯的“物体”。

妖魔军似乎看出了自己的不利,小静率领着那一批人形的妖魔再一次组成了阵势,在妖魔的后方开始进行了对空的反击。各种各样的妖力汇聚成了密集的弹幕,在这样强大的火力下,鸦天狗们也终于开始出现了战损的情况。不时的能够看到鸦天狗从天空坠落到地面,在混乱的战场之中,坠落就等于死亡,不管在落地的那个瞬间是否还活着。

野兽的咆哮,妖魔的怒吼,还有天狗奋力的搏杀,以及垂死的呼嚎。这一切交织成了人间最恐怖的交响乐,每一个音符都是用鲜血和生命所谱写,每一段乐曲都代表了无数原本强大的妖怪同赴黄泉。明明晴朗的天空在这一刻变得阴云密布,仿佛上天也不忍心看到这一切,用黑压压的残云遮掩了充满尸骸的大地。每个妖怪此时在战场里所想的,哪里还有什么大义和名分?他们的拼杀,不是为了妖怪山,不是为了红魔馆,不是为了复仇,也不是为了欲望,而是单纯的,为了活下去。为了活下去,所以要杀死面前的每一个敌人,为了活下去,所以要尽可能的保护自己的战友,只是这样而已。

“这真是….最无聊的情感了啊。”天魔看着这一切,叹息着,伸手从脖颈上取下了自己那个一直随身携带的耳机,戴了起来,把一切惨烈的厮杀声断绝掉了。在这一刻,天魔的脸上终于不再是那种随遇而安的表情,这一刻,天魔的表情变得十分的淡漠,即使面前拼杀的是自己的子民,但是从她的表情上却完全看不出来任何同情或者可惜。这位最古老的妖魔静静的看着战场,用冷静到可怕的心态,发布着一个又一个的命令。随着命令,天狗们的阵势慢慢的开始集中起来,就像口袋开始收拢了一样,妖魔们被天狗慢慢的分割开来,整个阵势被切成了两半,在中心的妖魔面对着四面都是敌人的窘况,很快的就变得只能拼全力的抵抗起来。

鸦天狗们停止了对地面部队的攻击,而是纷纷冲向了妖魔军后方的远程部队中。明明很远的距离在天狗的面前视若无物一般,很快的,天狗们便搅乱了人形妖魔们的阵势,硬是把红魔馆这批好不容易才从大量的妖魔中组建出来的远程部队拖入了近战的泥沼中。在这样的情况下,鸦天狗们的损失尽管要更大一些,但是妖魔军将面临着完全丧失远程作战能力的困境,尤其是已经被包围的妖魔,只能无奈的被河童们一点点的磨死。

在战场很远的地方,那是一个很普通的小山坡,在山坡的后方,看上去明明是空无一物的空地上,在不经意间闪现着魔纹的光辉。“虽然说,蕾米希望我尽可能的帮一下这些只会用蛮力的蚜虫们,不过…”带着月牙头饰帽子的帕秋莉此时正隐藏在这一片魔法阵之中,四周的地面上密密麻麻的写满了人类无法看懂的魔纹,这些魔纹从四角延伸开来,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魔法阵,帕秋莉就站在正中间,在她的旁边,还有着她一直跟随着她的侍者,酒红色头发,两对翅膀的小恶魔。帕秋莉的面前是一个小小的木制平台,上面摆放着一个看上去颇为神秘的水晶球。此时在水晶球之中,完完整整的放映着战场中的一切,而且还是从天空中的那种视角,几乎所有的情况都能一览无遗。这恐怕是每一个指挥官都梦寐以求的能力吧。

然而帕秋莉看着魔法水晶中倒映出来的一切,脸上却带着的是明显的厌恶。尽管她是一个魔女,不过她却并不喜欢看到这种血肉横飞的战场吧?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帕秋莉尽管年龄上已经不相符了,不过心态上也不过是一个冷静理智的少女罢了。

“帕秋莉大人…您不准备出手么?”小恶魔自然是十分了解自己侍奉了这么久的主人的。她看着帕秋莉的表情,试探性的问。帕秋莉显得颇为犹豫,在战斗发生之前,本来蕾米莉亚是准备亲自来的,然而在发现战争的时间是白天之后,便很孩子气的拒绝出门,尽管蕾米莉亚并不会像一般的吸血鬼那样惧怕阳光,但是阳光对蕾米莉亚还是确实有一些危害的,而且吸血鬼本能的厌恶着阳光,即使是蕾米也不会例外。于是,本来应该来的蕾米很是任性的推诿给了帕秋莉。尽管帕秋莉自己也不愿意,但是毕竟还是好友的请求,也实在没有办法便接受了。

现在看来,估计如果自己再不出手,妖魔军的情况迟早是要输掉的吧?帕秋莉苦笑着看了看妖怪山的后方,当魔法水晶的视角移动到那个方向的时候,几乎瞬间,整个画面便消失了。这可不是因为水晶出了什么故障,相反的,这是帕秋莉留下的保护措施起了作用。魔法水晶毕竟是以窥探的形式来看到远方的一切,但是既然是窥探,那么就有被发现的可能。这种魔法的最大弊端就在于,在你看着一样事物的情况下,其实那样事物同样拥有可以影响窥探者本人的资格。这东西不仅仅相当于一面镜子,更相当于一个通道。当然,以帕秋莉的魔力来说,一般的妖怪是根本无法发现她的魔法的,但是一旦水晶发现了有强大到能够发觉魔法的存在,就会本能的将魔法关闭,用来保护施术者,否则的话甚至有敌人反而利用这种窥探魔法来影响窥探者的情况发生。

帕秋莉作为一个魔女,确实活了很久,也拥有了很强大的魔力,但是这样的魔力也仅仅能够勉强和大天狗相比,甚至这样说都是有些夸张,更不用说是最强大的天魔了。大天狗的话,还无法影响到帕秋莉,但是如果用这个水晶魔法来窥探天魔,那绝对会在瞬间被天魔发现,然后反过来直接控制帕秋莉,到那个时候,是生是死就全在天魔的一念之间了。

此时帕秋莉并不知道那个强大到自己都无法窥探的人是谁,但是多少也能够分析出来。帕秋莉的头脑是极好的,她稍微分析一下目前的状况便很清楚,即使自己出手也已经无法挽回战局了。所以帕秋莉最后还是叹了口气,伸出手拿起了水晶。当她的手碰到水晶的时候,加持在上面的魔法也就彻底散去了。帕秋莉做出了决定,她转过身,轻轻的蹲了下来,手掌覆盖在地面上魔法阵的中心,也不知道她做了什么,魔法阵剧烈的闪烁了起来,然后便彻底的消失了。

“走吧,小恶魔。”帕秋莉抬起身子,站在原地轻轻喘息了几下,然后便淡淡的吩咐道。小恶魔楞了一下,连忙开口道:“咦?帕秋莉大人?难道前线的军队统统不管了吗?”

帕秋莉回过头淡然的说:“我已经告诉了那只军队的指挥者,让他们准备撤退,一些吸血鬼化的强者应该能活下来吧?”

“但是…还有那么多的妖魔不是吗?”小恶魔连忙问道,她实在不忍心看到这么多投奔红魔馆的妖怪死在这里。

帕秋莉无奈的摇了摇头,回过头道:“只是一些棋子而已,就算不在这里死,最终结果也是注定的,是死是活,都无所谓。”尽管小恶魔此时看不到帕秋莉的表情,但是从她那平缓的毫无变化的语气里,没由来的,感到后背一阵冰凉。

前线这数千妖魔们丝毫不知道,他们已经被自己投靠的势力,判了死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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