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革舞,将我的凤尾琴搬过来。”令狐知倦放下手中的最后一枚黑棋,看着棋盘局面,缓缓呼出一口气,心情愉悦了不少。
桫椤革舞依言将凤尾琴搬到桌上,阳光洒在琴上,一片暖意。
令狐知倦先是闭起眼睛听了一会儿唐锦幽所演奏的乐曲,便在自己的凤尾琴上弹出记下的那段曲子,渐渐追上了唐锦幽的节奏,神木古琴和凤尾琴一清脆一低沉,同是一个节奏,真是相得益彰,听起来整个心灵都仿佛被净化了一般。
这一天来白衣小筑的文人墨客们在事后都纷纷赞叹着这不知从何处传来的合奏琴音,当真是让人倍感舒畅,可称得上是绕梁三日而不绝啊。
“家主大人,锦幽,我得到消息,牵心玉似乎是在半步山的山巅妖洞里,有人曾在那里见过一只狐狸含着一块如同心形的玉在林中穿梭。”令狐白衣来到卧狐亭,对坐在凳子边的令狐知倦和唐锦幽兴奋地说道。
当日他赶回了令狐家,为令狐九翎在花满楼在立了一座衣冠冢,然后去通知了玉狐居里的浅吟。浅吟当场便拉着冷落羽往令狐家赶去,而他则是又马不停蹄地回到了白衣小筑,接手调查牵心玉之事。
这几天收集了大大小小的消息,终于得出了最有可能的答案,因此前来告知家主和锦幽。
令狐知倦点了点头,视线从湖中的波光收了回来:“消息准确吗?”
令狐白衣用力地点了一下头,那一双挑花眼亮的惊人,仿佛在对家主控诉她对自己的质疑,笑得愈发憨厚:“十有八九是这里,因为看到的猎户不止一个,而且那只狐狸似乎有了灵智,可聪明了呢。”
“那出发吧,革舞,你留下帮白衣管理白衣小筑。”令狐知倦站起身来,虽然蒙着一层面纱,但是那一身清丽淡雅的风姿十分惹眼,湖的对面已经有好几个文人墨客站在那里看痴了。估计若不是知晓这卧狐亭是白衣小筑里唯一的禁地的话,他们早就冲过来搭讪了。
“是。”革舞低头抱拳领命道。
唐锦幽看着这一幕,微微一笑,不愧是妲己的妹妹,虽说一个清丽一个艳丽,却同样地出众,同样地爱憎分明。
“帝辛,还不走吗?”令狐知倦回头冷冷地说道,看不清她面纱下的表情。
唐锦幽站起身来走到令狐知倦右边,那一身白衣也是十分惹眼,湖边的那群文人墨客看一看右边的唐锦幽,再看看左边的令狐白衣,同样的风度翩翩俊朗非凡,竟一时分不清到底那冰山美人的哪一边才是白衣公子了。
“仙子飞走了!”突然,一个人指着卧狐亭上方叫出声来。
只见令狐知倦三人均是身穿白衣白裙,此时正并肩飞到卧狐亭上空,转瞬消失不见了。
原本想要等令狐知倦出了卧狐亭再上前搭讪的众人痴痴地望着这一幕,他们刚刚真的是看到了仙人吗?不然凡间怎么会有如此风姿卓越清傲独立的女子。
桫椤革舞见到那一群文人墨客痴迷的样子,不由得白眼一翻,冷冷道:“一群色鬼。”
半步山。
令狐知倦三人走在半步山上,山雾浓的让他们很难辨别方向,根本就不知道哪一条路才能上到山巅。
“知倦,这里的山雾颇为古怪,你和白衣小心,我先去探一探路径。”唐锦幽严肃地朝令狐知倦说道,忧郁的眸子里竟是透着一股坚定。
令狐知倦瞟了一眼唐锦幽,再看了看令狐白衣,点了点头,在这诡异的山雾之中由唐锦幽去探路明显要比神经大条的令狐白衣可靠得多。
随手从虚空之中掏出了两条铃铛做成的精致手链,令狐知倦将其中一条递给唐锦幽,冷幽的一双绿眸看进唐锦幽的眼睛:“戴上,我可以感知你的危险和所在地方。”
唐锦幽接过铃铛手链戴上,不明意味地笑了笑,他自然是知道的,这铃铛恐怕不仅仅是为了感知他的危险,还是为了要监视他。
这铃铛唤作连命铃,一旦双方都戴上了,那就是将性命连在了一起,同时也将对方的所在连在了一起,除非主方亲自摘下两条手链,否则另外一方是不可能在戴上之后擅自摘下来的。
说到底,令狐知倦还是对他心存疑虑,不过也对,谁会对一个才认识接触的人百分之百信任呢,唐锦幽倒是可以理解。
何况这山雾着实奇怪得紧,两个仙人在这里竟然都看不穿山雾找不到路,令狐知倦这一招倒是能随时知道对方的情况,倒也是一个好方法。
所以他丝毫没有问令狐知倦什么便选择了戴上,戴上之后,他听见一阵清脆的铃铛声直接传进他的思维,神奇的是,他竟然能听懂这铃铛里所包含的话语。他这才知道这铃铛声是外人听不见的。
“帝辛,小心。”令狐知倦见唐锦幽向她点点头,示意自己能听懂铃铛声之后,这才淡淡地嘱咐了一句。
她始终习惯叫他帝辛,不是因为依旧恨他,而是知晓唐锦幽其实打心眼里鄙弃锦幽仙人这个仙职。他,并不愿意是唐锦幽啊。
唐锦幽朝她和白衣拱了拱手,转身走进了茫茫浓雾之中,看似飘渺的山雾在顷刻中吞没了他的身影。
“家主大人,你为什么让锦幽去打探消息啊。”一旁的令狐白衣虽然没有在家主和锦幽交流的时候插嘴,却是始终带着一些迷惑。
按理说家主大人并没有那么容易轻信一个人,更何况她恨这个人恨了那么久。怎么会相信他并没有害他们?怎么会相信他不是天庭派来的卧底?
“有时候,人的眼睛是不会说谎的。”令狐知倦转身拍了拍令狐白衣的肩膀,挪动步子朝另外一个方向走去,“白衣,我们走这边。”
令狐白衣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转身追上令狐知倦的步子往林子的另一端走去,完全与唐锦幽背道而驰。
“家主大人,万一等会锦幽回来找不到我们怎么办?”令狐白衣回头看了看刚刚三人所站的地方已经看不到一点影子,担心地问道。
锦幽只是往前面去打探路径去了,若是探得路径应该是会回来找他们一起前往的才是,若是他们走了,那锦幽定然找不到人了,那他们就把锦幽一个人丢在这诡异的山雾之中任他自生自灭吗?
令狐知倦扯了扯唇角,抚上右手手腕的连命铃:“他会有方法通知我们的。”
令狐白衣还太年轻,若是探得真正的路径,那没人会傻到回到原点重新走过,毕竟在山雾之中并不知道刚刚到底是一条怎样的路,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有那么幸运再次探到真正的路径。
所以正常人都是会一直走下去的,然后在路中再想办法通知同伴他的具体位置的所在。当然,也有不通知同伴直到自不量力导致生命垂危的,就看若是他探得路径之后,又该怎样选择了。
帝辛,我很好奇,若是你处于这个情况,你该如何抉择?是如同千年前那个高傲的不可一世的你一样选择自己去承担,还是完全摒弃曾经的自己,如同千年来身为唐锦幽时选择的忧郁清雅一样诺诺唯唯苟活于世。
令狐知倦绿瞳中的深邃逐渐加深,随后化成唇角一抹不明其意味的冷冷嘲讽笑容。
令狐知倦与令狐白衣走在山雾之中,依旧寻不到任何方向,走了好几个时辰都没能走出这片山雾。
林子里寂静无声,仿佛没有活物一般死气沉沉的,这也让令狐知倦格外警惕。若说刚才还只是猜测这山雾有问题的话,那她现在是百分之百肯定了。
一个普通的林子,就算是有山雾,那这么几个时辰也应该无论怎么转都转出去了,怎么可能还一直在山雾里兜圈子。更何况这林间一点动物出没的迹象都没有,这在山里是不可能的。
“家主大人,我们还要转多久啊。”没有令狐知倦那么淡然的内心和定力的令狐白衣已经开始抱怨了,就这么一直在林子里走,什么时也做不了,虽然他们是妖,这点路程并不算什么,可是却是一件很无聊的事情。
令狐知倦看了看手腕上的连命铃,却没发现它有什么异动。莫非是帝辛也还在山雾里打转,压根没出去?
不对啊,操纵这山雾的人若是看到她们其中一个人落单的话,一定会出手的,难道是她估计错了?还是说帝辛就是这操纵山雾之人?
令狐知倦皱了皱眉头,停下了脚步回头看向一脸无趣的令狐白衣,秀眉严肃地皱起:“白衣,我看这山雾极有可能是一个大阵。你替我护法,让我用神识去感知一下。”
令狐白衣点点头,示意了然,随后从虚空中拿出他的武器,密切注意起周围的环境来。
令狐知倦盘膝坐在树下,闭上那双依旧看不见任何不耐和惊慌的眸子,一身上仙之气倒是全全释放了出来,与四周的山雾缠绕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