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宫乃薄凉谷令狐家的家主令狐知倦,地上这只狐妖是我令狐家的人,还轮不到你们天庭来管。”令狐知倦淡淡地说出这句话,打断了比干的惊恐,却是承认了她就是当年那只大难不死的九尾狐,也是这世上最后一只九尾狐。
比干收起天劫印,他知道天劫印对这已经经历天劫成为上仙的九尾狐来说根本没用,何况天庭的生活太过安逸,众人都缺乏修炼,他现在的仙力已经远远在九尾狐仙之下,他一向圆滑惯了,自然没那么不自量力去和她较量。但是他却是用颤抖的手指指向令狐知倦,痛心疾首地说道:“九尾...令狐仙子,你堂堂上仙之姿,为何甘愿沦落与妖为伍!”
也不知道比干说这番话时,究竟是惧是怒。
“本宫说过了,我令狐家的事本宫自有判定,根本轮不到你们天庭来管!尤其是你!比干!”他这句话却是惹恼了令狐知倦,那一身凌厉的杀气再也按捺不住,在令狐知倦周身肆意翻涌。
“这....”比干迟疑了,他感觉到了令狐知倦的恨意,不敢再开口狡辩,没有了那一颗忠心的他早已不是那个敢于直言不讳正气凛然的比干了。
见比干迟疑了,令狐知倦抬起那双充满嘲讽的绿瞳看着纠结的比干,手指却是指向了令狐未央所在之处:“这两个人本宫带走了,天庭若不服气,随时攻来薄凉谷,只要你们进得来,本宫随时欢迎。”
不等比干反应过来,令狐知倦一转身便闪移到了令狐未央身边,却看到百里忘川的身体又开始慢慢凝实,而令狐未央的身体却渐渐淡化。
令狐知倦神色一变,却是叹道:“这是何苦,百里忘川用仙元保你不死,你用妖丹加上一身好不容易修得的修为强留他一点命火。”
“家主大人,或许这就是爱吧,如果现在躺在这里的人是您,我相信,文胥大人也一定会救您的,哪怕明知会耗尽一身修为。”令狐未央勉强地笑了笑,现在她站在令狐知倦面前,浑身散发着淡淡地光辉,却是很平静,没有后悔的感觉。
令狐知倦沉默了,她和文胥之间有着什么样的情愫其实彼此都知道,只是彼此都未曾说破。
“罢了。”令狐知倦望了一眼毫无动静的那天兵和比干,右手覆盖在了令狐未央身边,绿色的光芒在她手中流淌,却是止住了令狐未央的消散。
“家主大人,没用的,您明知道就算您让我不至于魂飞魄散,我也会变成一只没有妖识的普通狐狸。”令狐未央摇了摇头,想要阻止令狐知倦。她知道家主大人的好意,可是她想让家主大人留着力气带着百里忘川的命火回薄凉谷,而不是在这里白白浪费灵气。
忘川属阴,只要在极阴之地好好休养,终有一日还会化作人形的。
令狐知倦明白令狐未央的意思,看了一眼未央身边已经化作一团小小蓝色火焰漂浮在空中的百里忘川,覆盖在令狐未央头顶的手未动,却用另外一只手轻轻一勾,将百里忘川的命火放进了自己的一方虚空之中。
她说过要救未央的,要从天庭手中救下未央的。
虽然她没想到未央竟然会做出此等放弃妖识的举动,但是保住了未央的命,比一切都重要。
令狐未央在越来越盛的绿光中再次对令狐知倦虚弱一笑,随后紫光闪过,便化作一只奄奄一息的紫色狐狸趴在了地上。
令狐知倦收起绿光,然后弯腰抱起地上的狐狸,回身仰头,对一直望着这一切发生的比干说道:“未央活下来便罢了,若是未央活不下来,本宫必闯入天庭取汝项上人头!”
令狐知倦的话语无波无澜,但就是这风轻云淡的声音配上令狐知倦浑身散发的杀气却是惊吓了比干一跳,他有理由相信,眼前这个和他有灭族之仇的九尾狐族少女,真的可能因为这只狐狸的死,和他新仇旧恨一起算。
令狐知倦低头轻抚了一下紫狐的脑袋,不再去看比干此刻是何表情,她怕再去见比干的脸一眼,就会忍不住大打出手,将比干和这数千天兵埋葬在这里。可是她不能,因为她答应过娘亲不会报仇。
令狐知倦抱着紫狐转身施施然离开,甚至断定比干不敢挥兵向她。她就这么踏着虚空而来,踏着虚空而去,风吹起她的裙摆,只留下一片花香。
后来,令狐知倦将未央交给刚刚出关的南文胥带回花满楼照料,而她则找了块薄凉谷中的极阴之地将百里忘川的命火化作一汪湖水留在了那里,顺便还收了一个贴身的树妖左使,桫椤革舞。
令狐小唯讲完故事之后,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所以家主是因为心里内疚终是没有毫无无伤地救下令狐未央,所以才这五百年来都留未央在身边照顾着的吗?”桫椤革舞听完令狐小唯的故事,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从遥远的五百年前的记忆中苏醒过来。
令狐小唯依旧挂着淡淡的温柔笑容,也不点头,却也未曾摇头,只是看着怀中突然变得有些躁动不安的紫狐道:“其实并不是家主大人的错,她也未曾想到未央会这样牺牲自己去救百里忘川吧。只是家主还是将没能护得未央安然的全部过错还是揽在了自己身上。五百年了,家主寻遍一切方法,都未能让未央恢复妖识,重得人形。”
桫椤革舞点点头,对家主大人的过去以及未央的来历已经了解得十分透彻了,她虽早已知道家主是面冷心热,却在听完这个故事之后还是不由得钦佩起家主来。
“那当年那位无情大叔是不是现在将自己关押在出谷结界中的那只红色狐狸啊?”桫椤革舞突然想起来这五百年来出入薄凉谷结界时,都会在结界中遇到一只高大的红狐,没有小唯的密语便无法出谷,除非你打得过他。但是,那只红狐狸的修为颇深,一般想要私自出谷的狐狸都会被从结界里扔出来。
最初她还以为那只狐狸是令狐家成立以来便一直都有的,但是现在看来似乎并不是这样的,不然未央当时根本就没有任何修为,又怎么出得去。
令狐小唯点点头,任桫椤革舞参悟了七八分。那令狐无情没有家主大人那种感知九妖弓的神通,于是没能在第一时间赶到,救下忘川和未央二人,因此他认为造成这样忘川化湖,未央失修的结局很大一部分是因为他的缘故。
因此他为了反省自己,也是为了防止再出现第二例未央,于是自己将自己封印在了结界之中,做了结界的另外一个守护者。
桫椤革舞还想说些什么,但是未央却突然从令狐小唯怀中抬起小小的狐狸头,望向了黑暗中的某个方向。
未等桫椤革舞和令狐小唯反应过来,令狐未央小腿一蹬便从令狐小唯的怀中跳了出来,直奔进茫茫夜色。桫椤和小唯对视一眼,均是从彼此的眼中发现了诧异,于是二人双双起身便追了过去。
“未央,别跑!”五百年来,第一次看到未央如此焦躁不安的场景,平时它都是窝在家主怀中吃了便睡睡了便吃,过的舒适坦然得很,今日怎么如此反常?
于是一狐二人一跑二追,一直追到了当初令狐知倦带桫椤革舞出来的极阴之地,前方便是禁地结界了,令狐小唯和桫椤革舞不敢再追,只得停下脚步眼睁睁地看着令狐未央从结界中钻进去,但是令狐小唯惊诧地发现结界在未央身上好像并没有留下什么作用,更没有阻碍到她的脚步。
当令狐未央进去之后,结界中蓝色光芒大盛,十分炫目,让令狐小唯和桫椤革舞反射性捂住了自己的双眼,以防被这光芒刺眼。
蓝光渐渐黯淡了下来,令狐小唯二人放下遮眼的袖子,却看见家主五百年前设的结界一点点出现裂痕,最后碎成无数发光的绿色碎片,消散在了空气之中。
当所有光芒都褪去之后,令狐小唯被惊呆了。
“小…小唯姐…我没看错吧?”与令狐小唯并肩而立的桫椤革舞此刻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没有看花眼,却还是不放心地低低询问。
纵使文静如令狐小唯,此刻也不禁怀疑自己的眼睛,她看见了什么?眼前结界破碎后的极阴之地,哪里还有那一汪清泉湖水的影子?一片平地之中站着一个人影,风吹过树林,那人影的长发随风飞扬,在月光下闪动着淡淡的蓝色光泽,十分好看。
那人影动了,朝着她们走来,月光洒在他的身上,令狐小唯和桫椤革舞这才看清眼前的人影长什么样子。
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头如瀑布般柔顺飘逸的蔚蓝色长发,冷峻而坚毅的俊朗面孔透着丝丝寒气,一双如同黑曜石般的双眼只有在将视线触及到臂弯抱着的紫色小狐狸时才有了微微的温度和宠溺,一身湖蓝色的锦袍透着银白色的光辉,腰系玉带,但是身上透着的却是一股十分纯正的妖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