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河并不十分宽,或者说,在众人叽叽喳喳的谈话中,时间过得很快,当然,林泽与徐熙睡得也很香。老兵将剩下的鱼肉还有那些鱼干悉数拿出,除了反应慢半拍的青年偶尔还提起想当红叶弟子,整个谈话是非常愉悦的。刘老三与青年是一行的,在青年对着桅杆撒尿的时候,他小声告诉沉寒:“这个孩子脑子有些问题,你们不要介意啊。”
沉寒看青年走路的身法非比寻常,而且背影透着一种熟悉的感觉,隐约有着武林高手的味道,便问老伯:“刘老伯,你可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嘶,我与他同行好几年,只管他叫小伙子,至于他的名字,嗯,好像叫什么且行的,哎呦,人虽然笨点,打起架来一套一套的,跟他走之后,倒是再也没有人欺负我了。”刘老三一口咬下,嚼的津津有味。
红叶没什么反应,沉寒想到了什么,竟然“唰”地站起,神色变得激动,试探着问:“肖,额,且行?是不是肖且行?”
“哎,对对对,是这么个名字。”老汉口中塞着鱼,含糊地回答。
青年走过来,坐下:“红小姐,你还是不愿意教我下棋么?”
“哎呀,都说了好多遍了,没时间,传女不传男的嘛。”红叶被他问得心烦,话中的口气也带着不耐烦起来。
青年一愣,又是呆了一会儿,然后咳嗽一声:“啊,这样啊。哦。”
沉寒在一旁看着,默默地不说话。
青年感到异样的目光,慢慢转头,看见沉寒在看他,盯着沉寒眼睛看了一会儿,说:“你是不是看上我了,告诉你,我……”
“肖大哥!”沉寒话语一哽咽,霎时,站在船舷边上的几个人都不做声了,看着这里。
青年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啊”了一声之后,又不说话了,然后恍然大悟地长长地“哦”了一声,咽了一口唾沫:“兄弟,你看错人了吧。”
沉寒看着周围的几个人,不知道该从何说起,眼睛一亮,两脚迈出,踩了七步,局外人自然看不懂,只以为沉寒认错人了,所以有些尴尬,青年看出来了,是肖家的迷踪步,虽然沉寒踩得还不十分到位,但是绝对是货真价实,他终于开始认真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还小的少年,回忆着在自己离家之前那些堂兄堂弟,但是没有一个对的上号的,只有一个幼时的朋友,但是他的父亲被杀,十年来音讯全无。他又想到,莫非是家族中有人走漏了自己的风声,现在有人来追杀自己了?
沉寒看着青年犹豫的样子,确认是肖且行无疑了,这时刘老三说话了:“喂,小伙子,难道你不姓肖么?可我明明记得你跟我说过的呀。”
场面有点僵,肖且行的确是肖且行,但是肖且行不知道这样一个棋道高手,以及这位不知名的小子目的何在,而且他明明记得,上船是,他们一行有四个人,如今却只剩下两个,那么剩余的两人又在哪里?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肖且行想着,两手一合,一掌劈向沉寒,沉寒措手不及,胸口被击中。一声闷哼,红叶勃然大怒,抽出剑鞘,打向肖且行:“怎么话不会说,你还打人呐。”
“别!”沉寒的字咬住了一半,一口血涌上喉头。
肖且行说话慢半拍,但是打起架来,很是灵活,尤其是他的身法,飘忽不定,让红叶每一剑都刺空,还要提防收剑时肖且行的拳掌。“林泽你个懒鬼给我醒来!”
一声大喊,肖且行都被吓愣了。只是片刻,长枪破空,“唰”!
原来在这里埋伏!肖且行一声冷笑,只是将头偏了一点,那把枪便擦着他的衣角划过,他将肩向右一侧,压着长枪的尾部,甩向红叶,红叶猝不及防,倒飞出去:“别磨叽了,还有一个人呢?也一起出来吧。”他双手叉腰,似乎毫不费力。
沉寒刚把口中的血吐出,眼前一个身影袭来。“啊呀!”一声,沉寒只觉得从前没有见过的各种飞禽在眼前飞啊飞,正欲起身,一柄长枪从他的上额擦过,他仿佛觉得自己在生死边缘徘徊,原本就被打蒙了,此时竟然两眼一花,昏死过去。
徐熙自然也被吵醒,一起身就看见沉寒昏死的场面,心想原来是个没工夫的怕死鬼!然而紧接着看见林泽与肖且行近身互搏,心中又是一紧。
“徐熙,还愣着干什么?看看沉寒怎么样了。”林泽边打边说,红叶此时也站了起来,倚着墙角,她虽然有沉寒做肉垫缓冲,但是也是被打得不轻,原本林泽就是以十分的力甩出的长枪,被肖且行借力打力,击到自己身上,被一个云岚境的高手全力一击,这滋味,自然不好受。
肖且行听到“沉寒”二字,恍然大悟:“他可是沉舸前辈之子!”
林泽打红了眼,并没有听清肖且行的话:“关你屁事,你找打!”
一来林泽此时刚起来,起床气没出发,正郁闷,二来他确实不知道沉寒就是沉舸之子。于是肖且行边打边退,一时解释不清楚,只用余光看着沉寒是否还好。
林泽看出肖且行无意进攻,只是躲闪,然而自己竟然伤不得他丝毫,更是怒从心起,一个转身,挑起长枪,朝肖且行肩头打去。
“住手!”沉寒只昏迷了片刻,突然坐起身来。
肖且行身子一僵,林泽则是长枪悬停在肖且行肩头寸许,险些便要将他的半个肩削下来。
“肖大哥,这把剑你可还认识?”沉寒乎的想起兰溪剑,递送过去。
“你果真是沉寒?”肖且行看着剑,此时已经确认无疑。
“给我住手!你们再以多欺少,我就要对着小姑娘不客气啦!”刘老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徐熙竟然被他掐着脖子,刘老三一愣,“咦?你们不打啦?”
“呜呜!”徐熙被掐的说不出话。
肖且行看了看沉寒,停了一会儿,然后哈哈大笑起来。沉寒也接着笑起来。
刘老汉赶紧松手,脸上已是一半羞红:“和好就好,老汉我还没杀过人呢,那个,小姑娘,对不起啊。”他说着,跑到肖且行旁边:“小伙子,没事吧,老汉我可担心死了。”
徐熙“哼”了一声,显然有些恼怒,但是看见刘老三不在看自己,这气无处可发,握着拳头直跺脚。
“沉寒?你真是沉寒?”肖且行还恍如置身梦中,“沉伯父他……”
沉寒当着众人的面,并不想透露自己的底细:“昔人已乘黄鹤去。”他说的很慢,仿佛心里很难受,除了老兵,所有人都听懂了,但是没有人再多问。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肖且行问。
“不知道,走走看看吧。”沉寒回答。
肖且行又是停了一会儿:“我跟你走。”
老汉在一旁抬起头:“到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