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吴太华山。一声尖锐的怪叫,然后迅速消失。
“师傅,这是什么声音?”稚气未脱的孩子问。
正襟危坐,正在打坐的道人突然起身:“肥遗!怎么会是这样!”
“肥遗是什么?师傅?”
“肥遗是一种蛇,一个头颅两个身体,六足四翼,在东吴太华山顶,它的出现,预示着大面积的干旱,难道我东吴有难了么?”道人皱起眉头,起身,“走,跟我去看看。”身形一闪,连同孩子,一同消失在陋室之中。
虚室生白。
太华山高五千仞,长河远上,直插云霄,有诗仙游此绝境,呼:“手可摘星辰。”
有肥遗盘踞山巅,黯然长啸。
小孩被这种大气势吓住,瞠目结舌,一旁的道人则是不断唏嘘。
“好山。”道人感叹。
“师傅,肥遗是要被斩杀么?”小孩有些畏怯。
“唉,怎么说呢。肥遗就像报信的使者,它的出现预示着干旱,然而干旱并不是由它造成的,但是,这干旱总归与它有些关联,先灭了它,或许干旱会晚些来到,小泽,如今的世道不太平啊。”道人抚摸着他的头。
小泽故作老成地叹了一口气,这摸样让道人微微一笑,内心也是温暖不少。
“师傅,我想回家。”小泽靠在道人的袖袍上。
“回家干什么啊?”道人笑着。
“吃小葱拌饭,我饿了。”小泽嘟起嘴,他用手比划着,“一把嫩葱,洒在白米饭上,哇,师傅,真香哦。”他流着口水,似乎全然忘记面前正有一个大怪兽。
“啊呀,这么一说我也饿了,最好来一碟雪菜,一碟嫩黄瓜,一碟水晶萝卜,啊,太美味了,小泽啊,这样,咱们降服了这肥遗就马上回家,你生火,我去掐些嫩蒜小葱,怎么样。”道人捋捋胡须。
“好哎好哎,就这样吧。”小泽捧出两把剑,一把长剑,一把短剑,长剑交给师傅,短剑自己拔出。
踏水而上,小泽的轻功敏捷得可怕,甩出三角钩,便钩住肥遗的头角,肥遗两个长尾绕在岩石上,把头一扬,小泽的钩子当即脱手。
“好厉害!”小泽赞叹一声,携剑飞来,剑尖点地,削开一片土石,直指肥遗的右眼。肥遗右尾一甩,小泽提剑挡住,两脚着地,奈何小泽尚年幼,气力不足,眼见便要被压垮,一支长剑破空而出,击中肥遗右尾,一时之间,只听得鳞片刮开的暴击之声“刺啦刺啦”让人耳朵好生难受。小泽趁机跳起,飞越而出,竟削去了肥遗的尾巴尖。
“唔!”肥遗低沉地咆哮着,向师徒二人猛冲撞来。
“小心!”道人提起小泽,左脚触地,踏在肥遗的尾巴上,竟然如履平地。
“叮!”道人一剑插入肥遗的尾部,连着剑柄,向前划开,破开肥遗的尾巴。只见火星四射开来,“噼里啪啦”如同柴火点燃。剑刃剧烈地摩擦,刃尖飞快地蜷缩起来,道人感受到剑柄上的温度剧烈提升,右臂一卷,将衣袖卷在手上,想继续前冲,不料剑已变钝,再进不得丝毫。
“退!”道人一喝之间,竟然退开数十步,足见其功力深厚。
果然,就在下一瞬间,肥遗的左尾击来,直接将剑一劈两段。
“好大的力气!”道人赞叹。
肥遗似乎被激怒,四翼张开,飞腾起来,呼呼风声,百千齐作。
道人没有再拿武器,他擦了擦手指:“都说白云观有两根手指,一根是食指,一根是中指,小泽啊,你这两根指头练得怎么样了啊。”
“回师傅,不怎么样。”小泽“嘿嘿”一笑,自己先退了一步。
“你这个小子!”道人无奈地叹一口气,“行了,躲得远远儿的吧,真是。”
“哎,好嘞,师傅,您请。”小泽叫了一声退到石林中去。
“不可教也,不可教也。”道人微微一笑,然后神色一凝,两指成剑状,走向肥遗,肥遗似乎被激怒,不断地咆哮。
一指刺出,电光火石间,肥遗的鳞片被硬生生撕扯开来,连同一块生肉,仔细辨认,还有纤毫筋络,在夸张地跳动。
肥遗似乎感到了莫大的威胁,它的六足敏锐地收回,飞在半空中,一时间寒风凛冽,道人捡起一块石子,颠了一颠,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抛投出去,火星在石上掠起,石上的青苔已经燃尽,饶是以肥遗全身覆盖的鳞甲,它的后翅也被打穿一个孔来。
鲜血直流,肥遗从空中坠落下来。它哀嚎着,畏缩着。动弹不得。
道人出人意料地收手了:“肥遗,你听得懂我的话吗,回去吧,将干旱一并带回去吧。”
道人扯下自己的道袍,将肥遗的伤口包扎了一下,然后又抓来两只野兔,一切办完,又转身离开。
“师傅,你不杀了它么?”
“它还小,换算成人的年纪,大概与你差不多,不然也不会连还手都不会,你说我还忍心杀了它么?再说,干旱不是它的错,人在做,天在看,东皇这些年来的****才是因果,我又怪它如何呢?”
“师傅?”
“嗯?”
“我饿了。”
道人抚摸着他的头:“好,咱们回家。”
夕阳唱晚,小屋外升起了炊烟清香的小葱味,绕着整片小林,然后便是温润的寂静。
肥遗安静地****伤口,然后抬头看了看天色,低吟一声,张开翅膀,消失在天的尽头。
天地之间,只剩一个太华山,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