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幽密室之内,昏黄的烛光应着陆坤那稍稍有点血色的脸庞,脸色有些凝重。
低头看着眼前的断剑残片,没想到十里雨巷一役,自己不但元气大伤,筋脉几乎尽毁,魔单锋的功力尽数不存,导致与自身魔单锋功法互相依存的墨流云剑身随着自己功力的消失而自行断裂,无法再用,更是无法再修复。
师父当初的谆谆叮嘱也即将随着墨流云的断裂而消失。
“你确定要用墨流云?”
“是!我看到这把剑的第一眼的时候就感到十分熟悉,似曾相识。”
“墨流云和魔单锋单锋剑法一息相承,所以想驾驭墨流云,你的魔单锋单锋剑法功力必须足够扎实,而且…”
“师父,什么叫一息相承啊?”
“一息相承就是墨流云和魔单锋单锋剑法的功法以及使用者自身的魔单锋剑息相互依存,换句话说,将来的某一天一旦你自身的魔单锋剑息消失,墨流云也就会随之断毁。”
“啊?难不成这就是您说墨流云的脆弱之处?”
“没错,师父我这一脉单传至今,墨流云迟迟没有现身江湖,就是因为魔单锋功法不够炉火纯青,不够精淬!”
“师父言外之意是还有另一脉?”
“我还有个师兄,他练功太过激进,所以他的魔单锋功法戾气太重,不够精纯,更是无法与墨流云相合。”
啪!
陆坤轻轻一拍脑门,对呀,自己怎么把这茬儿给忘了,难不成十里雨巷那晚的神秘黑衣蒙面人是…
怪不得他也会魔单锋单锋剑法,跟自己的剑法多少有些出入,真要是这样的话,这一切,都不是那么简单的事了。
伸手,轻轻抚了抚墨流云断剑残片,一股熟悉的剑息,残存的剑意源源不断的传入心底,微微躁动的心变得平静,安稳。
自出道至今,墨流云跟随着自己一路披荆斩棘,过关斩将,历经大小战斗无数,杀罚惩处,斗得金锋,战过炉彤,助自己成就了如今显赫江湖地位以及武林声望。
古语有云:刚,则易折,盛极,则衰,最不想的事情,也是最不愿的一幕,曾经的预言,终究,还是发生了。
真真,真真的,发生了!
折了,一切折的那么的随意,却又看似那么的不经意。
出乎,意料!
悔恨,一切已经晚矣!
“你,似乎很在意这把剑?”陆坤有些默默伤心之时,竟然没有发现绿衣女子不知何时已经走到床边了。
“让你见笑了!”陆坤脸上露出一起苦笑。
“你的佩剑?”
“嗯!并肩战斗的战友!”
“它,有名字吗?”
“墨流云!”
“好听!而且,剑身的纹路图案也是漂亮,跟剑的名字跟搭!”绿衣女子指着墨流云剑身上的流云纹路赞美道。
“谢谢!”
“断了,却是有点儿可惜;不过,我曾听人说过,断剑可以重铸,重新铸造不就可以了!”
“其他的剑或许可以,但是这把…”陆坤微微摇了摇头。
“难道这把剑有什么特殊之处?”
“…算是吧!”
“…我想听听这把剑的故事,不知道是不是有机会?”
“…改天吧!”陆坤缓缓地舒了口气。
“真的?”绿衣女子本不报什么希望,但是听到陆坤的话,微微有些意外。
“嗯!”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先喝药吧!”绿衣女子把药递给了陆坤。
“…多谢!”陆坤将药一饮而尽,再次称谢道。
“我叫无心,还不知道你怎么称呼?”
“陆坤,大陆的陆,乾坤的坤!”
“陆坤?陆羽大地,坤鹏万里,好名字!”
“姑娘见笑了!想不到姑娘还是个博学多才的才女!”
“让陆公子见笑了,我也只是闲来无事,翻翻书,打发打发时间罢了!”
“唉…姑娘的气质不同一般女子,想来也是书香熏陶,六艺精绝!”
“这倒算不上,顶多也是多看了几本书而已。”
“姑娘谦虚了!”
“陆公子,也通晓音律,弹弄六艺?”
“唉!这个,我不会!我,江湖粗人一个,只知道江湖打打杀杀,对于六艺这些一窍不通!”
“那陆公子又怎会随身携带短笛呢?”无心犹豫了一下,才缓缓说道。
“…呃,是,一位故人的遗物!”片刻犹豫之后,陆坤这才缓缓道出原由,语气中却是略微带着一丝淡淡的忧伤。
无心所说陆坤随身携带的短笛,不是别人的,正是安晶晶最喜爱的那把,也是唯一的一把,安晶晶喜欢笛子,更喜欢用笛子吹奏自己喜欢的曲子,她的曲子最是打动人心,也是最能给人躁动的心带来安宁,当然陆坤也非常喜欢,不仅仅是她的曲子,更是她这个人,可以让他心无芥蒂,坦诚心扉的人。如今,故人已逝,笛子成了纪念的唯一信物。
“她一定很多才多艺吧?”无心小心翼翼的问道。
“她,只会这支短笛!”陆坤脸上的神情微微有些黯然。
其实,无心猜的没错,安晶晶实打实才貌双全,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无一不精。
“想必一定是陆公子的红颜知己吧!”从陆坤的神情,无心已经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对于无心的问题,陆坤没有说话,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对不起!我不知道…”看到陆坤的反应,无心心知怕是说中了陆坤的伤心事,所以赶忙道歉,却不想话才说了一半,就被陆坤打断了。
“无妨,毕竟都已经过去了,”陆坤稍稍顿了一下,“她是我的红颜知己,但,更是我的未婚妻!”
“啊!”无心闻言也是一怔,怪不得陆坤刚刚是那些表情,原来…“想必她也一定很爱你吧!”
陆坤没有说话,有选择了沉默,不过,他,还是轻轻的点了点头。
“刚刚你说故人,难道…”
“她,已经,不在了!”
“那…”
“她,死在了我的手上!”
“什么!”无心闻言却是一惊,他怎么也难以想象,自己最爱的人死在自己的手上,那会是怎样的恩怨情仇,又会是怎样的心里承受,“你,杀了她?”
“也算是吧!”
“…什么叫也算是吧!”无心有心不解道。
“当初为了我的计划能顺利进行,能够一举成功,她义无反顾的选择了最艰难的那部分,也是最没有退路的那部分!”
“你既然知道那没有退路,为什么…”
“她说她相信我一定能准时回去救援,为了她!”
“你没有赶回去?”
“回了!”
“那怎么…”
“虽然我及时赶了回去救援,令人没想到的是,他们自始至终的目的就是我,我手中洛云剑,其他的一切都是幌子,他们竟然将大部分的高手都那本来就艰难的那部分…”
“后来呢?”
“一心救人的我毅然解开了手上的禁制,大开杀戒,等我杀进去的时候,她已经身受重伤奄奄一息了。”陆坤恍惚中又回到了那尘封已久的记忆之中。
“突围,面对源源不断的杀手,最终,那里尸骨如山,我们突围了,但最终,还是错过了治疗的时间…”
回忆如斯,痛苦依旧,阴晴变换的神情,过往,无法忘却,依旧。
“这也不是你的错,想必那位姑娘,哦,不,你的未婚妻,想必你的未婚妻早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了吧!”
“或许吧…”
“你也别太难过了,想必她也不希望你一直耿耿于怀!”
“唉!怎么跟你说起这个来了,抱歉,上年纪了,有点儿多愁善感,让姑娘见笑了!”陆坤也不知为了自己莫名的伤感起来。
“怎么会?我想你的未婚妻遇到你一定感到很幸福!”无心的目光中流露出那么一丝丝羡慕。
“呵!是我把她带上了这条不归路,如果没有遇到我,她或许还在那个山村里活着平静无忧的生活。江湖一个吃人肉不吐骨头的巨鳄,处处危险,杀机四伏,让人防不胜防。我一介江湖之人,终究还是难逃江湖宿命,就像现在的我,前一秒还风光无限,这一秒就支离破碎、狼狈不堪了,这就是江湖,就是江湖宿命,你永远不知道下一秒等待你的会是什么,即便是你机关算尽!这,就是江湖,残酷,无情!”陆坤有感而发,江湖风雨十数载,血雨腥风,刀光剑影,在江湖这摊浑水中一遍遍被洗礼,身心早已不同以往。
“江湖的事,也曾听人说过,好像跟陆公子你说的…”
“怎么?”
“出入有些大!”
“是嘛?”
“嗯,我曾听人说,江湖非常好玩,充满了惊险和刺激,非常有挑战性!”
“哦!”陆坤也没有再说什么。
“时间也不短了,你还是歇着吧!”
“等一下,我还有个小小的请求,不知…”
“说来听听!”
“我想把它”说着,陆坤一指手里的墨流云断剑残片,“我想把它暂时寄存在姑娘你这儿,不知…”
“这个呀,嗯…你等一下啊,”说着,无心走到堆放杂物的角落里,来回翻了翻,找出一块青段油布,十分厚实,“用这个包吧,防止受潮。”
“多谢!”陆坤接过油布,小心翼翼的将断剑包裹了起来,封好!又递给了无心。
“哎呦…”看似很轻的墨流云着实差点儿让无心闪了腰。
“小心!”陆坤提醒道。
“这把剑,看起来没多重,怎么,这么沉?”看似与普通宝剑无异,无心却没想到陆坤的这把墨流云竟然这么沉,如此宝剑,得什么样的功法才能与之相应,使之运用自如,握斩乾坤。
“墨流云,确实要比一般的剑要沉!抱歉,可能是因为习惯了,所以忘了告诉你了!”
“无妨!”无心将包裹好了的断剑放进了隐藏在杂物堆的一处暗格之中,“好了!”
“多谢!”陆坤再次称谢。
“你,还有其他的事吗?”
“没了!”陆坤摇摇头。
“那,陆公子就歇着吧,安心养伤吧!我先走了!”
“嗯,好!”陆坤点点头。
一声闷响过后,屋内又恢复了宁静,沉寂片刻之后,陆坤缓缓地盘腿坐起,似乎在逐渐什么?
时间不大,陆坤的周身有白色的雾气缓缓缭绕,腾起,陆坤脸上的神情微微有些扭曲,额头也渗出了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缓缓淌下,滴答,滴答…
此时,外面的江湖,早已是风起变色,暗潮涌动。
魔单锋单锋之主陆坤在十里雨巷战败,遭受重创的消息不胫而走。
从十里雨巷到诛仙镇,再到诛仙镇的另一侧;从十里雨巷到十里雨巷之外的江湖,如风劲走,“风靡”大江南北,同时也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热议的话题。
是担心?
是害怕?
是嘲笑?
是拍手称快?
是隐忧?
魔单锋单锋剑法、墨流云,江湖之争,江湖的是与非,风雨,无休。
“教主,据派往二小姐住处的兄弟传回的消息,陆坤,应该是在二小姐那里没错!”
“你是说小语!”
“是!”
“你有几成把握?”
“八成!”
“…”忽然姜宇恒打了个手势,嘘,示意冷锋不要说话,同时用手一指房顶,“阁下既然来了,就请现身吧!”
同时衣袖一挥,屋里的烛火全数熄灭,姜宇恒纵身一跃来到院子中央,借着院中的灯光,姜宇恒抬头向屋顶上看去,只见屋脊之上坐着一个黑衣蒙面人,悠然自得,似乎根本就不怕被发现,或者说是故意被发现。
“阁下深夜造访,不知有何贵干?”姜宇恒虽然心有不快,但看对方的架势,姜宇恒还是咬了咬牙,决定先礼后兵,多事之秋能少一个对手是一个。
啪!
黑衣蒙面人甩手就是不明物体,直袭姜宇恒,姜宇恒纳掌吞圆,吐,吸,接下了黑衣蒙面人砸来不明物体。
原来,是一个纸卷。打开一看,映入眼帘的赫然是一副肖像画。
眼熟!
陆坤!
纸卷上的肖像画的正是陆坤!
姜宇恒心里忽的一动,莫不是…
看着陆坤的画像,姜宇恒的脑子里飞快地思考着,黑衣蒙面人,陆坤,,十里雨巷,姜宇恒的脑海中忽然闪过,难不成,这个黑衣蒙面人…
“阁下这是…”姜宇恒晃了晃手里陆坤的画像,佯装不知给他看陆坤的画像是何用意。
“怎么,难道是上了年纪的缘故,姜大教主的记性何时也变得这么差了!”黑衣蒙面人嘲讽道。
“阁下说的哪里话,深夜造访,阁下有话不妨直说!”姜宇恒索性就装作不知,一装到底。
“姜大教主当真以为有姜心妍作内应,劫走陆坤,就神不知鬼不觉了?”黑衣蒙面人一语道破,姜宇恒的心里猛地紧了一下。
这个人究竟是谁?
如此隐秘的计划,
他怎么会知道?
有暗庄?
不可能啊…
姜宇恒的脑子里一时有些凌乱,却一时又找不到头绪。
“阁下说的话姜某人有些听不懂,如果阁下是为陆坤而来,不好意思,阁下恐怕要白跑一趟了,江湖人,素知我与陆坤有过节,他又怎会在我这里。退一步说,如果陆坤真的人在我这里,你觉得我还会如此悠闲地坐在屋子里喝茶么?”
“有过节是真,悠闲也不假,至于我说陆坤在你这里的理由是魔单锋单锋剑法呢?”黑衣蒙面人一语切中要害。
“哈!江湖谁人找茬陆坤又不是为了魔单锋单锋剑法,阁下你寻找陆坤不也是吗?”姜宇恒反驳道。
“庸俗!”对于姜宇恒,黑衣蒙面人嗤之以鼻,“好了,说吧,陆坤,人在哪里?”
“我已经说过,陆坤不在我这里。至于陆坤人在哪里,这,你得去问他才对!我,无从知晓!”
“姜大教主,做人,太过贪心可不好,你说呢?”
“你觉得陆坤要是真的在我手里,我还会有时间在这儿听你啰嗦这么多废话?”
“那是你的事儿,我只知道是你把他劫走的,就够了!”
“我…”姜宇恒一听,这气就不打一处来,合着说了半天都白说了,这家伙认死理儿,就认准一条儿,陆坤是自己劫走的,一根筋,固执。
“我的话已经说到,端看姜大教主你作何取舍?”
“哦?取,如何?舍,又当如何?”姜宇恒没想到自己也竟然也有被威胁的一天。
“想必秋不同的事情,姜大教主有所耳闻吧!”
“哼!我姜某人又岂是他秋不同可比的!”
“哦,这么说,姜大教主心中已有取舍!”
“那,又如何?”
“哼!”黑衣蒙面人一声轻哼,手中已是寒芒隐然乍现,夜风中的火药味已然十足。
“阁下执意如此的话,姜某人也只好…”姜宇恒向后一撤步,寒芒也在手中慢慢闪现。
话不投机半句多,硝烟弥漫,战火一触即燃!
重重部署,黑衣蒙面人竟是如履平地,轻而易举进入魔剑城分舵腹地,是早有预谋,亦或是布有暗棋?
黑衣蒙面人直指陆坤,而对于才刚刚找有陆坤线索的姜宇恒又将会有何动作,是战亦或是和?
有伤在身的陆坤又将如何抉择?
私自收留、藏匿陆坤的无心(姜心雨)又将会做出何种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