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峰俯身趴在教学楼边缘,开启百分之七的能力看着学校旁边的环岛。
此刻太阳已经升起,但是他还没有休息过。彻夜未睡让人感觉身体很怕冷,而且鼻子口腔里有种莫名地血腥味。现在太阳还没有温暖大地,所以他必须忍耐着。
为什么要爬上房顶,是因为他听见了救护车与警车的声音。此刻,学校旁边的小区已经聚集了两辆救护车以及十多辆警车,还有交警在环岛疏导,不允许任何车辆出入。周围甚至拉上了警戒线。
这么快!
许峰心里当然知道发生什么事了,人口密集的小区是爆发初期最危险的地方,也是人类与僵尸斗争的前线。
一台台担架被运入小区,抬出来的都是身上带血的人。如果没有仔细看的话,不会发现他们都被手铐束缚在担架上,许多附近的居民也聚集在那里,其中有不少是他们的家属,正在那里跟警察议论着。当看见他们的亲人被一摞一摞地装进救护车时,他们激动起来,开始与警察推搡,想要抢回像牲口被装进去的亲人。当然,警察毕竟都经过训练,局面只是稍有失控。
一个略胖的人拿着扩音器爬上警车,对着正在推搡的人喊道:“附近的居民们,你们的亲人感染了严重的传染病,需要进行隔离。但是由于此次疫情严重,全市已爆发多处,急救中心与各大医院救护车资源十分紧缺,但是,这种担架是经过特殊设计的,可以…”
许峰叹了口气,突发的疫情的确暴露了中国的医疗资源不足,以及一些政策执行的强制性。但是现在还有什么办法?至少目前人类还没有认清僵尸的面目,仍然以“患者”对待,而不是像一些生化末日题材里一旦发现感染就爆头处理。这真是个严峻的伦理问题啊。
“许峰。”岳好的声音从战术手表传出来“我们要进行一场会议,昨天刚刚发生的事情…可能需要我们改变一下行动流程。而且还有很重要的问题要解决…”
“好的,我…”
下面突然吵闹起来,然后许峰就看见一群人扭打在一起,里面有几个穿着警服的人。旁边许多围观人群则大声起哄。许峰一皱眉,使用百分之七的能力观看,发现几个警察正在试图把一个人压在地上,戴上手铐。而那个人仿佛对警察…对人类有着不共戴天之仇,谁靠近就要伸嘴去咬他。
“这么快吗…”许峰心想“那么到了明天肯定街上到处都是僵尸与人类的战斗了。”
“是街上发生什么事了吗?”岳好问
“是的…我再观察一会,确认对我们没有威胁了再回去。”许峰担忧地看着被压向警车的那个“人”,“而且待会必须有人在上面观察四周,最好是远征队的人…一夜没睡都很辛苦了,你安排一下吧。”
“嗯。”对方轻轻地应了一声。
确定那个人被撞上警车带走,并且秩序恢复后,许峰从楼顶花园进入了教学楼,几乎是以梦游的状态走下三楼,再去卫生间洗了一把脸后,才进入监控室的会场。
此刻到场的各班代表都满面倦容,看来大家都没休息好。
“现在都很累了,大家再坚持下。”岳好说到这苦笑了一下,坚持一下?还有二十五天呢。
“昨天晚上发生的蚂蚁袭击,非常恐怖,这说明我们在这个世界坚守不出并不安全,那么我们必须快速寻找一个安全的避难所,抑或是转移向安全的场所。”
这当然是一个问题,他们到底是跑还是守?
许峰觉得,现在他们不具备跑的条件,一是不具有交通工具,公共交通太容易出问题了。二是…有可能整个城市都被封锁了!
许峰接下来说了他早上看到的情况,说明政府已经发现了疾病的严重性,并且开始采取措施。很可能现在出京方向已经被封锁,就算没有,等到燕冶坛众人到达高速出口的时候,也已经被封锁了。
现在他们大多缺乏休息,而且长途旅行都没有进行准备,至少今晚才能出发。但是在晚上数百人试图偷偷离开北京,这难道不可疑吗?军队肯定有夜间监控的手段。
况且准备好的时候,公共交通可能已经瘫痪了,如果步行的话,到达北京边界估计已经第二天天亮了。
这时候赵锐说:“生化危机总是跟随在人群后面,如果我们离开城市,那么很快在我们后面的逃难人群会将僵尸引向我们的。所以,我感觉最好的方式还是困守一个高楼,特别在我们有充足物资的情况下。”
确实是这样,他们拥有的压缩饼干大概可以支撑将近两个月的时间。
“除了压缩饼干以外,水呢?”岳好这时候问出一个问题。
“一般摩天大楼都是通过水泵从自来水管道里获取。如果我们控制了摩天大楼的应急电力供应层,在节约使用的情况下,应该是够我们三百人的。自来水虽然不会再从水塔压出,但是我们是这个城市唯一的用水者。”
“那么我们怎么去…‘控制’呢?”
“在爆发的初期,人类将对僵尸拥有较大的优势,但是随着僵尸感染的扩散,人类的力量衰弱,人类对于自身秩序的控制将会变弱。所以,我们应该在爆发中期的时候,前往GM大厦。”
GM大厦是燕冶坛中学旁边一栋摩天大楼,处于北京CBD,距离燕冶坛中学大概二十分钟的步行路程。现在虽然已经不是北京最高楼,但更让人看中的就是在旁边不远的一座三甲医院,大型超市以及一座政府设施。这意味着药品,各种生活用品,以及可能存在的武器。
接下来的他们又讨论了一些具体的事宜,包括携带的物品,行动的具体时间以及路线。最后快要结尾了,岳好才说:“我们现在要决定一个重要的问题…虽然它很紧迫,但是我还是想把它放在最后。”
众人凝神听着,知道什么的人面色一沉。
“我们有两位女同学病了…”
果然是这个,许峰心里默念。
“现在其中一位状态稍好点,沪阳已经对她脸部患处治疗了,但是她另外的伤口已经很深了,而且也没有药水进行治疗了。”岳好说,一边揉着太阳穴“但是,她很明显拒绝截肢,更何况我们没有这个技术。”
“另一位…我觉得我们可能要失去她了。”岳好突然鼻子一抽。
许峰突然有一种想飞回内脑空间,飞上高空,对着那个发光的大脑一通狂揍的冲动。太可恶了!把他们丢在这种世界里一个个死掉,而且死掉的还不是陌路人,而是朝夕相处的同学啊!!
“现在,我们该怎么处理这个事情。”岳好说完便低下了头,无论发生了什么,他们都会背负许多,而特别是提出来的她。
“我觉得,我们不能将这种责任就二十个人背负下去,”许峰说“失去这个女同学,是所有人的损失,对她进行妥善的安排,也是所有人的责任。”
“所以我提议,全校公投!都是匿名投票,同时收集处理办法也是匿名的。”
所有人都沉默了,他们明天就要出发,而此刻进行这么一个大的活动是不是时间太过于紧迫了。
“虽然时间紧迫但是非常有必要。以前,学校的事物都是由各班代表会议决定的,这不是说这些决议不好,目前为止全都是正确的。但是我们必须要让其他的同学也感觉到他们对于燕冶坛,对于他们自己的生存有着作用。”许峰一口气说完。
中国的中小学教育一向很“重视”民主的教育,但大多流于形式。更多的原因是留出来的选择权是班委的竞选,老师的教评,三好投票,学生感觉与自己没有什么关系。到成人后更为重要的各种选举,也就被这种习惯所带得不再重视起来。这确实说明我国教育有着巨大的缺失。
那么现在进入了内脑空间所设置的一个个危险世界里,在面对生死抉择时,他们不能再接受安排好的命运,然后怨恨这种命运的一个悲剧,他们要自己掌控命运。
很快,会议就全体同意了,很明显是因为不想因此担起所有的责任…
于是各班负责人回宿舍告知这件事,想要提出建议的,可以叠一个带建议的纸飞机扔到楼下。截止时间当天中午十二点
许峰就直接在宿舍里明目张胆的叠纸飞机,而且还是他个人的那种叠的巨不好看,飞不远的那种纸飞机。然后就在宿舍其他人的面视下扔到了楼下。
“你很明目张胆啊。”赵锐说,也拿起一张纸。
许峰知道他也要折飞机,便不再理睬,直接躺在床上补觉。
快到中午的时候,他才极不情愿的起床。开发度提高有一点好处,就是可以在每次睡觉的时候都能调整为深度睡眠,但是有一个不好,那就是从深度睡眠中起来极其痛苦…
许峰感觉头昏昏的,他想自己什么时候能给自己定生物钟,这样就不会那么难受了。
这时候看楼下,发现也没有几个纸飞机,许峰粗略一数发现只有八个左右。
最后他们在中午一点左右集体集中在五层报告厅,开始了燕冶坛中学第一次全校公投——也许不是第一次,但是第一次为了自己的命运。而刚刚政府公布的急性传染病红色预警以及军事戒严令似乎对他们来说并没有什么触动。
岳好在前面主持,她前面有一个红色投票箱。每个人发现自己的座位上都有一个便贴纸。
岳好接下来公布了问题A,那个感染尚浅的女生的解决办法,只有两种“强制截肢”或者“不强制”。
许峰叹了口气,果然不是自己的胳膊就不心疼是么?虽然到内脑空间什么都可以修复,但是他觉得那些提意见的人都写得强制截肢也太狠了吧,虽然他写的也是,岳好一定是看不过一个选项才整的“不强制。”
问题B…才是关键。
接下来岳好总结了B的几种方案:
将其束缚并且拘禁,等待解药的研制后治疗。
许峰略微低头,发现大家倒是对这个建议不那么议论纷纷。
第二个…给她戴上一个行车记录仪,然后放到外面观察僵尸…
这TM…
台下居然发出了一阵笑声。
“安静,安静!”岳好不满的皱眉说道“这是为了决定我们共同的命运,我希望投出票的同学严肃认真,给出建议的同学也…严肃认真。”
第三种:
“给她服用过量的安眠药安乐死,然后爆头。”
顿时,所有人沉默了,会场温度降到了冰点以下。
“这就是所有关于问题B的方案,请大家用自己椅子上的纸写上你们的答案,格式是…”
许峰默默地写着,所有人都在为自己同学,为自己的命运做出决定。然后是唱票,各种A1B2,A2B1的唱票声过去后,众人离开了会场,但是远征队成员,还是要留下进行一项任务…
此刻,女生宿舍322.
韩雪轻轻地端着一碗热水,并且缓缓地用小勺喂进叶子的嘴里。她紧闭双嘴,任由水从自己干裂的嘴唇流到下巴上,胸口上,沾湿了衣襟和杯子。
韩雪红着眼睛,用毛巾擦着水迹,已经将近半天,叶子滴水未进。之前她还抗拒着水,哪怕一点粘在身上都要奋力挣扎,但是现在她已经没有力气了,却还是拒绝饮水。
而韩雪也是一直没有休息,从昨晚叶子发烧她就没停止照顾她。现在可以说是燕冶坛里熬得最久的人了,各班负责人,远征队成员都抽空睡了几小时,而她却一直不断地在这里守着。
十几个小时,韩雪感觉自己也到了崩溃的边缘,脑袋昏沉沉的,长时间没有舒展身体使得四肢特别僵硬,甚至抽筋过两次。眼睛酸痛的像进了沙子,因为紧张以及劳累汗水湿了衣服几次现在也没有去换。而且她还守在一个生化病毒患者的身边,每次听见她的鼻音韩雪都害怕她突然对自己张开血盆大口。
突然间,门开了。
五个穿着燕冶坛黑色制服的远征队成员走了进来,领头的是一位带有忧伤气息的高大男生,他腰上甚至别了一把手枪。
“是…韩雪同学吗?”那个高大男生问。
“嗯…咳咳,是我。”韩雪沙哑地回答,她已经听说了那个投票,但是她没有去,因为她要照顾叶子。
“你辛苦了,现在你的任务马上就要完成了,接下来我们接手。”高大男生说。
“这种药片,请你再冲调一下,我们给叶子服下去。”
韩雪看着那个白色的粉末,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这是安眠药哦。”一个皮肤发黑的远征队成员说,一露出牙齿显得对比十分强烈。“我和你一起冲调,怎么说我还训练过一点战场急救呢,我叫马丁。”
韩雪对于这种自报家门的自来熟并不感冒,但她还是和马丁很好的做起了冲调药剂的工作。
“现在她拒绝食用引用任何东西。”韩雪说,
“嘿嘿,你有没有听说过一种叫强灌的技术?”马丁得意的说。
韩雪皱眉,这人真的训练过吗?
于是马丁就像她演示了一下“强灌”。
叶子全身都被沾上了那种药剂,但好歹马丁以其强灌灌进去了点,不久叶子就睡着了。
“好了,韩雪同学。现在就由我们来处理了。”那个忧伤男生说。
“你们要带她去哪?”看见忧伤男生背起韩雪。“对她做什么?”
“这个…我只能说是全校公投的结果。”忧伤男生说完就走,其他远征队成员也跟着。
“那好,我跟你们一起去。”韩雪说,然后披了一件衣服在身上,就跟在了他们后面,远征队成员倒是没有阻拦。
他们就这样不紧不缓地走着,却让韩雪感觉难以追上,一来她太过于疲惫虚弱了。感觉自己如同童话中的美人鱼一样每走一步都痛苦万分。而且在日光下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幻觉,她感觉自己的皮肤是那么的苍白,原来她本是一种健康活泼的麦黄肤色的。现在白的几乎都透明了,能看见另一面。
而一边的刘岳林,却感觉毛孔如同要爆炸一样,感觉自己背负了一个炸弹般危险的东西。他悄悄地开启了百分之六的能力,这样危险的感觉就更加鲜明了。他忍住了无数次想要扔掉背上的人的冲动,略微加快了些步伐。
这一快,后面的几个远征队成员当然也没有什么,跟上就是了。而对于韩雪来说,却是难以支撑,她感觉自己越发苍白了。
“哎,你怎么了?”那个皮肤很黑的,嘴很贫的马丁问她。
“我…有点累。”
“来吧我拉着你。”
“不,不用。”韩雪到底有男女授受不亲的观念,即使她感觉自己马上就要晕倒。
“嘿嘿,怕我什么,我又不是坏人。”
马丁一把抓住韩雪的手,拉她向前走。
感觉自己僵硬的骨头被蹂躏了一下,发出气泡爆炸的声音,韩雪“啊~”的一声,前面的远征队成员都一愣,回头看着两人,速度也放慢了。马丁满脸不好意思,韩雪感觉自己好像精神了一点。
他们拐进了教学楼,进入一个最为深密的楼道,然后到了一间教室。里面还有两个燕冶坛远征队成员,好像还是一班的,他们都带着手枪手表,这是实力的象征,同时还有岳好以及各班负责人。
“啊,韩雪。你怎么来了。”岳好惊奇地问。
“你…你…放开我”韩雪无力地从马丁那抽回手,“你们要对叶子…做什么?”
“这是…公投的决定,抱歉。”岳好凝重地说。
这时候,一个燕冶坛成员突然抽出手枪,后扳枪机。枪械特有的声音在教室里回荡,让人毛骨悚然。
“你们…不要!不要伤害叶子。”韩雪带着哭腔说出来,然后两滴晶莹的泪水滴在地板瓷砖上,发出金属落地般的声音震颤在教室里。让人仿佛感觉到…内心被什么刺中。那个刚才掏枪的人跑到背着叶子的人身边,他们放下了叶子,然后…
“叮~一人死亡。”
韩雪突然感觉世界变得黑暗了,她仿佛听不见声音,但是所有的疲劳疼痛都消失了。然后看见眼前的人,也是动作缓慢。
一股阵痛逐渐强烈,是在头部。韩雪双手捂住头,但是并没有什么缓解。
她一直忍着,直到忍不住了,才放声大叫起来,但是她听不见自己的声音。接下来她感觉一只手放在了自己头上,给人一种强大而又有耐心的感觉。还有一种激励的念头莫名在她脑海里回荡,似乎是别人的意识。然后她昏倒了。
当天晚些时候,某间女生宿舍。有两个女生在聊天,还有一个女生在靠着窗台看书。
“…哎~叶子就这么被放在某间小教室了,只有那些负责人们知道她在哪…”
“…那个一人死亡的提示音是怎么回事?”“…他们解释说是因为变异成僵尸了,所以就判定死亡了…”“…不知道能不能救回来,不然还真不如安乐死了。”
窗边的那个女生听到这嘴角一撇。
“…对了,你听说又有人初开发了,还是个女生。”
“…谁啊,居然有女生能够开发?”
“好像是韩雪…”
这段对话引起了床边女生的兴趣,她竖着耳朵听着。书上的扉页上用繁体字以及日语写着“高二八凤涵”书名是《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