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墨如从白纸渗出,渲染出微弱的墨香,浓重却又是淡雅的气息萦绕。略有苍白的天空中如绽放了一朵青莲,沉入天边。细雨朦胧如细柳随风飘浮,江南的气息与湿热的风雨伴随青灰色天空的沉寂而愈发明显,突兀在青花伞上的水珠顺伞骨下坠,淋湿了一丛野草。
点点散散如丝线般的轻柔滴洒更平添了几分穿越时空的清幽感觉,冰冷刺骨却不失清澈柔和,在皮肤上拼接成一个微小的玻璃,闪耀着远方天光的颜色。
雨丝飘落,天气终于没了夏日残留的热意,转而进入被古人们赋予悲伤气息的秋。雪菲终究是鼓起勇气踏进了校园,看着来来往往的人,雪菲觉得,自己需要一段时间,静一静。
蓝馨月如同往常一般同雪菲打招呼,雪菲也只是笑笑,感觉这份友情就像是天边的乌云,闷闷的,让人看不清。她是决定藏起那份感情,可这并不意味着雪菲就能坦然接受蓝馨月的友情。
另一边,操场上,宋祁和苏洋坐在篮球架旁,不顾还在淅沥下着的小雨,像是朋友,又像是敌人。原本,两人就是朋友,现在,或许也是。
“雪菲喜欢你,你知道吧。”苏洋缓缓开口道。
“是,我知道。”宋祁淡淡的道,仔细听却可以从这平淡的声音中听出几分怒意和霸道,有着宣示主权的味道。
“不喜欢可以拒绝,为什么还要让她误会?喜欢就追求,为什么要让她伤心?”苏洋听出宋祁的那份霸道,狠狠地拍了一下宋祁的肩膀,开口道,“你真是失败!”
宋祁苦笑道:“我何尝不想,可也要雪菲听我解释啊!”
“真是的,你不会追上去解释吗?你难道指望雪菲来告诉你,她什么都不介意?”苏洋开口,心中却是充满了苦涩,把心爱的女孩推到别人身边,真是……
“说我,你不也是为了雪菲吗?”宋祁抹抹脸上的雨水,开口道。
“我,是啊。我当你是兄弟,才来提醒你。以后,我们公平竞争!”苏洋解释道。
宋祁何尝看不出苏洋眼底的无奈与祝福,开口道:“谢谢,兄弟。”
雪菲不知道雨天篮球架下两人的君子约定,她只知道现在唯有不停的做事才能让自己暂且忘却这份感情。月考临近,雪菲用一张张英语试题麻痹着自己的心,欺骗他人,也欺骗自己,她已经忘了这份感情。一时之间,雪菲觉得英语真是个不错的学科。
宋祁几次三番的找雪菲,恍若当初的女配,雪菲则想尽办法避开宋祁,恍若当初的宋祁。但只是恍若,雪菲怎么可能有那么多的好朋友来帮她隐藏行踪呢呢?
终于,有一天在楼梯里,雪菲被宋祁堵住了,雪菲转身要走,宋祁却一把拉住雪菲的手臂,强势的开口,语气中带着些不容拒绝:“跟我走,你总要给我个机会解释清楚!”
雪菲见逃不脱,也就跟着宋祁,心中想的却是给自己这段全身心投入的感情,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两人一路去了顶楼,宋祁紧紧地抓着雪菲的手臂,好像是担心,一松手,雪菲就会转身逃走一样。
雪菲再一次体味到宋祁的霸道,只是这一次却并不甜蜜,不由得想起第一次相见那天,宋祁也是这样霸道地说:“真是个笨丫头。告诉我为什么突然打算换风格了?”不容拒绝,雪菲的嘴角微微上扬,又暗叹自己没有掩饰好这份感情,摇了摇头,回归到冰山脸的样子。
一旁的宋祁随时在雪菲稍前的位置,但眼角的余光却总是注视着雪菲,看见雪菲的小变化,嘴角不由得上扬,猜到了雪菲的小心思,露出让人毫无抵抗力的笑。雪菲低着头作斗争,倒是没看见这个笑。
楼顶上有些微风,雪菲感受着雨过天晴之后,新鲜又带着几分凉爽的空气,倚在栏杆旁边,不去看宋祁。
宋祁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开口解释,声音富有磁性极有魅力,又带着些无奈和歉意:“雪菲,我从头解释,听完你再决定,要不要面对这份你曾渴望过的感情。”
“开学第二个周星期二,你约我到这里来,我知道是你是想为我带午餐,前一天那是故意在你面前抱怨,餐厅伙食不好的。可那天上午,我父亲打电话给我,说有重要的事情要去公司,我原以为中午能及时赶回,就没有在意。可谁知去了之后,连开了三个小时的紧急会议,我没拿手机无法通知你,结束了会议。”
“我第一次想开着我父亲的特牌车,不顾一切闯红灯超速来找你。可最终没有,当时我不知道我对你的感情是什么,值不值得违背自己的誓言。可我自己回来后,看见你在教室最后,缩成小小的一团,趴在桌子上,眼睛红红的,像只受伤的猫儿,心中突然很心疼,我跑上顶楼,看着被你扔下的饭盒,突然明白,我喜欢上你了。”
宋祁顿了顿,望着雪菲的背影,接着开口道:“对不起,雪菲,或许当时的宋祁不能为你违背誓言,但我保证现在的将来的宋祁,愿为你放弃一切。”
雪菲红了眼眶,眼泪划过脸庞,却撑着没有转过身,突然觉得这份感情真的很真实,觉得这样的宋祁真的很真实,觉得一切的一切都不重要了。这样的情话,不浪漫,却真实。她多想转过身,告诉宋祁她原谅他了,她爱他。可是,她不能,或许蓝馨月才是最适合他的,自己只是一个过客,没资格也配不上这样的宋祁。
宋祁缓缓地开口:“按你之前的脾气,讨厌别人推脱解释,你觉得这是在推卸责任,我只好忍住这份冲动,想等艺术节过后,你气消了,我再跟你说这一切。”
“那天晚上,我买了一大捧鲜花,想要送给你。当你站在台上说出那段‘或许我们不应期待的太多,我们不应期待一位王子或一位公主,那样会受伤,会把你骄傲的翅膀折断。我们应期待的是另一个会帮你包扎伤口的人,另一只精灵。何必要求太多,太阳太热,太耀眼,会受伤。’我知道我或许想错了,你需要的,可能只是我的解释,那一瞬,很懊悔,很坚定。当表演结束,我找遍整个后台没有找到你时,觉得自己真是没用,又担心你会不会出事,整个人恍惚之中站在你们班的休息室,蓝馨月开口问,鲜花是不是送给她的,我想她毕竟是你的朋友,也没有多说什么就送给了她。”
“不经意间抬头,却看见你和苏洋手牵手回来,你不知道,那个晚上我在家里有多么的生气,甚至想打电话把苏洋叫出来打一顿。”宋祁上前拥住雪菲,“雪菲,原谅我!”
雪菲的泪水早已模糊了眼眸,感受着身后温暖强有力的胸膛,嗅着宋祁身上的青草香味,找不到自己的声音,也不知道要怎么回应,一时之间思维混乱,只剩下了流泪。她本来在意的也不是解释,她只是在意宋祁的想法。看见蓝馨月那么优秀,看见宋祁的态度,她一度觉得不如就这样退出,做个称职的精灵。可现在,听到这些,她却不知如何作答了。
宋祁转过身,没有多说什么,从正面抱着雪菲,一点点小心温柔地擦去雪菲的眼泪。两个人就这样抱着,久久无言。
过了很久,雪菲想明白似的抬起头,望着那张带着关心和怜惜的脸:“我想我不喜欢你了,宋祁。”泪眼模糊,却不想流下这滴藏了涓涓心事的泪。
看着怀中女孩眼眸中蕴含着的眼泪,宋祁没有放弃,他看出雪菲只是不想承认而已,开口道:“雪菲,为什么你不承认这份感情呢?你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吗?”
“我……”雪菲低头抹去眼泪,说不出话来。
“告诉我为什么,嗯?”宋祁带着些霸道的声音响起。
“是蓝馨月啊,那天晚上她表白了啊,虽然没有说是谁,但她喜欢你啊。她那么优秀,长得漂亮,学习好,会唱歌跳舞,还那么勇敢,你们聊天会很愉快,她是真正的公主。而我好像那样也比不上她,只能做善良的精灵。”雪菲忍不住开口,又暗叹自己总是对宋祁的声音没有抵抗力。
“不管她怎样,我只喜欢你,不管你是精灵还是公主,我只要你,我的精灵公主!”宋祁像是宣誓一般地对着雪菲说道,心底暗笑,原来他的雪菲是有些吃醋啊。“还有,我会去跟她说清楚的,别担心,我的精灵公主,你的精灵王子会解决一切。”宋祁补充道。
“啊,你……”雪菲从来没有想到宋祁会这么说,精灵公主吗?
“我的精灵公主,做我女朋友吧,我爱你,雪菲!”宋祁继续说着情话,期待的看着雪菲满是泪痕的小脸。
“我答应,我的精灵王子!”雪菲笑着开口道,那一刻,阳光洒在雪菲的脸上,洋溢着自信和幸福,那一刻的雪菲不美,素面朝天,双眼红肿;那一刻的雪菲很美,自信从容,幸福美好。直至多年以后,宋祁也从未忘记那个明媚的笑,深深地印在了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