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星和楚卿终于相识了,但绝非偶然。
由于诸多纯文学作品及军事政治评论经常见诸于各报刊杂志,叶星俨如一个小有名气的作家,不久校园的一个杂志社邀请他作“先锋”版面的编辑,而此时,“心灵之约”版则由楚卿负责,但两人相识还是源于那一晚校园活动中心杂志社的晚会。
那一晚,在忽明忽暗的霓虹灯下,楚卿好像有些伤心,拿着一瓶YN干红坐在叶星对面,身上飘着淡淡的CHIC香水的味道。在这种气氛下,叶星喜欢这种象征浪漫的味道,犹如浓浓的咖啡煮久的茶,很有韵味。
楚卿没有多说什么话,也许是喝得已经不少了,粉白的脸颊上有些泛红。她一直低着头,喃喃而语着一组叶星早已久违的诗:
夜的三小时已经过去/每颗星星都来照耀着我们/我们的爱情来得多么突然/至今想起仍震撼着我们的心魄/我觉得爱神正酣畅/此刻他/手里捧着我的心/臂弯里/还睡着我轻纱笼着的情人/他唤醒她/她颤抖着驯服他/从他手里吃下我燃烧的心/我望着爱情离开/满脸泪痕…………
叶星知道,这是但丁年轻时为心爱的女子所作,但不知道楚卿此刻为何想起了这伤心的片段。他没问什么,只是轻轻递过去一张洁白的纸巾,因为他看到了楚卿亦是满脸泪痕。
望着楚卿梨花带雨的样子,叶星才明白了什么叫楚楚动人,他突然想起了《花样年华》中的张曼玉,那份超脱,美丽。其实美丽和漂亮有着很大不同,叶星一直都认为美丽就像张曼玉旗袍上的纽扣,精确编织着复杂的情节裹扣着一个又一个起伏的诱惑和迷茫;而漂亮只是一幅清晰的优美画卷远观近看都只有美的感觉却不会有层出不穷的变化的僵硬。
叶星拿过酒瓶,自斟了一杯,一饮而尽,睿智的目光投向窗外,轻吟道:
香烟/也许只是一个故事/青丝卷动着思绪/美酒/也许只是一种流体/醇香感动着主人/想起了一个故事/不经意间/春雨打湿了眼角/下雨了吗/月亮悄悄地躲进了云里/青丝飘去/醇香散尽/在思维不能触及的角落/苍蝇停止了撞击玻璃/故事/还是老故事/你,我/心中都有…………”完全没有理会旁边两个同学揶揄的目光。
好像是自言自语,但面前只有一个用纸巾轻轻拭泪的楚卿,而且正在仔细地聆听。末了,两人相视良久,斟酒举杯,坦释胸怀。
夜,好美,好静,两人并肩而行,沉默无语,任悠悠的足迹敲打着黑夜的美梦…………
其实,楚卿完全是一个艺术性女孩子,多才多艺,个性开朗,但又远不同于陈月儿的纯真可爱,内心的世界总是难以为外人所察觉。
叶星专业就是专门和计算机打交道,虽说搞版面设计并非专业内容,但操作起来依然游刃有余,故而楚卿也常找他帮忙,之后再加上女性特有的细腻与审美观,搞好之后总能令叶星耳目一新,况且所主持的都是情感之类的文学作品,符合年轻人的思想,自然是很受欢迎,一度被评为“最佳版面设计”奖。几期过后叶星干脆放弃了自己的版面加入了楚卿,他自己都说不是轻易放弃的人,不过能够藉此和楚卿在一起,自然也就不顾及那么多了。
但是和楚卿想处的时间里,叶星从没有表露出对楚卿的爱恋,但是楚卿什么时间在哪间教室上什么课每天穿什么衣服,他都了然于胸。但是叶星本就是一个喜努不行于色的人,况且,一向自信的他对于感情之事,却总是过于自闭。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没有把握的事,我绝对不会去做。”
然而,很多次缘分与我们擦肩而过的时候,我们并无察觉,且一旦失去,永远无回………
上官杰与叶星恰恰相反,外向开朗的他才不会做这种”自虐“的傻事。阿杰好像天生就有人缘,尤其在女生那里,不管在哪里身边都有靓女相伴,真是令男同胞羡慕。
“你小子到处沾花惹草,很多男生早对你恨之入骨了。”包欢对阿杰开玩笑道。
“冤枉啊!我可是老实巴交的一介良民,是她们缠者不放阿!”上官杰苦着脸笑答。
“恩,我可以作证,阿杰绝对是正人君子,只是身在温柔乡难免招蜂引蝶。”叶星最了解上官杰,心想:哪个女孩子不希望找一个身出豪门,才华出众的帅哥做男朋友阿
上官杰兀自摇头叹息,其实只有他自己最清楚,即便她们主动投怀送抱,他也是无动于衷,不会对任何一个女孩子动心,连他自己都奇怪为什么会对这么多别人求之不得的女孩子没有丝毫兴趣。
庄周说:“人生天地间,如白驹之过隙,忽然而已。”也有人说:“壮士喈日短,愁人知夜长”。所谓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在大学里,对于有些学生而言,日子平淡如死水,过的依然是教室-饭堂-宿舍三点一线的高中生活;有些人的生活中却充满了七彩阳光,活跃在各种舞台上,演绎着美妙的人生。
不要埋怨空气沉闷,自己跑起来,就会有风。大学已经提供了各种各样的机遇和挑战,有逃避和接受两种选择,因而也就有了两种不同的大学生活。
转眼家在大学已经呆了好几个月,这些新生也都适应了这个曾经陌生新奇的环境,各大社团的活动也如火如荼地展开了,日日有讲座,周周有节目,包括晚会,电影,游园等,比较大的还有外语节,美食节,模拟法庭等,大大丰富了同学们的生活。
我们是青春的,故而也是热情奔放的,因为青春是一个人最大的资本。
将近期末考试的前一个星期六晚上,叶星和几个同学从图书馆学习回来,路上说说笑笑。忽然一亮黑亮的加长林肯-城市轿车在叶星身边缓缓停住。
“叶星,”车窗里探出一个女孩子的头,姣容如月,带一顶西欧风情的小帽,很有一种韵味,正顾盼神飞地盯着叶星,“好久不见了阿。”
叶星稍微偏过头去,迟疑片刻才兴奋的说道:“阿,是你,潘若紫----真不敢相信会在这儿见到你。”他眼光瞟向潘若紫身边,那是一个微微发福的中年人,还颇有老板的派头,不知为何人。
潘若紫对身边的中年人说了几句话,款款走下车来,依然一身的紫色套裙,不过紫色在她身上总是有种风姿卓雅的感觉。
“我是专门来看你的,顺便游览一下你们这一个美丽的校园,”若紫浅浅地笑着,不过眼神中透出难以察觉的阴郁,斜瞥车中的人一眼,继续道:“陪我随便走走吧!”
叶星点点头,把书包递给身边的一个同学,随若紫而去,那辆车也慢慢驶走了,一路的同学却再背后唏嘘短叹--“不懂为什么叶星这冷冰冰的人总能结识这么多美女!”
两个人一路走着,好像叙旧一般,久违的好友,总有说不完的话。
突然叶星冒出一句:“刚才车里的那一位是伯父吗?”
潘若紫立刻沉默了,眼神有些迷乱,四处张望着,好久才道:“前面有个酒吧,我们进去说吧!”
叶星明显感到有些蹊跷,不敢再说什么,默默地陪着她进了一家酒吧。在门口他还有些踟躇,但看着潘若紫苍白的表情,也没有说什么。
因为这是“白吧”,本市最高档的酒吧,不是他们学生应该来地方,一是消费太高,二是这里鱼龙混杂,里面绝对不像外表那么洁净。
里面人头攒动,服务生穿插蝴蝶般忙得不可开交。两个人找到一个算是比较安静的角落坐下,有些像榻榻米似的半封闭包房,不远处一位钢琴手正在演奏《水边的阿荻丽娜》,在这么嘈杂的环境中能够听到这么清幽的钢琴曲,感觉真是不错。
潘若紫娴熟地打了个响指,服务生立刻走上前来,“一杯finland伏特加”,叶星正惊奇她一个女孩子为什么要点这样的烈酒,潘若紫征询的目光飘了过来。
”ME,TOO。”叶星脱口而出,霎那间自己已经控制不住自己。
服务生翩然而去,潘若紫从坤包里掏出一支香烟,优雅地点上轻轻从纤秀红润的嘴唇吐出一个烟圈,望着叶星痴呆的神色,悄然到:“是不是觉得我很陌生?”
叶星无语,接过端过来的伏特加猛灌一扣,呛喉咙的辣。
潘若紫轻啜一小口,微微一蹙额,继续道:“不是问我刚才车里的人是谁吗?”
“现在,我已经清楚了。”叶星盯向光洁的钢琴,心里顿时有股对潘若紫的不屑。
潘若紫低垂着眼睛将香烟掐灭,紧咬嘴唇,良久才道:“我知道你肯定会看不起我。可是,我渴望成名,成为名模——你要清楚,在这个社会,没有权势金钱做后台,你再有天赋再有才华,也只能是掩埋在沙砾之下的珍珠,且永不会有出头之日…………”说完一口气喝光了杯中的烈酒,叫道:“WAITER,再来两杯。”
叶星盯着潘若紫微微泛红的脸旁,也一口干尽,却沉默无语,因为,他承认潘若紫所说的都是事实,虽然有些偏激。
“今天来,就是为了见你一面。”她继续说,面无表情,“自从列车上的邂逅,好几次都梦到你的影子,可惜…………或许,以后我们就不会再有见面的机会了——即便有,也应该物事人非……”淡妆施粉的脸上,一颗晶莹的泪珠滑落着。
叶星依然一言未发,内心却是波澜起伏,他不知道是该诅咒潘若紫,还是这个无情的社会。
潘若紫见叶星一直低头不语,也不再说什么,在喝完第三杯酒的时候,手机响了,她一直聆听着,没有回答一句。放下后对叶星说:“我,要走了。”叶星依然一动未动。
潘若紫有些失落地站起身来,叫来侍者买了单,低头看了叶星一眼,饱含复杂的感情道:“你,多保重。”尔后依然砖头而去,两行热泪已悄然而下。
林肯--城市已在酒吧门口等待多时了,潘若紫打开车门再次蓦然回首的一霎那,叶星正有些木呆地倚在门口,迎撞到她的目光时大声道:“希望能够看到你在‘T’台的辉煌。”潘若紫带着眼泪微微一笑,转身而去。
叶星盯着车的背影消失在车流之中,喃喃道《倾国怨伶》中咏倩的话:“沉溺的紫色,不安的紫色。”
暮色已深,夜色已冷,残日已消失不见,只有几片反射其光的晚霞还能够证明太阳的存在。
哦,别问黄昏,黄昏昏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