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路小跑到太微宫宫门口,有六个身着粉霞锦绶藕丝缎裙的仙婢正垂首静静站着。听到动静皆向我福了个大福:“圣女殿下。”
我看着她们穿戴不像是太微宫里头的,不自觉憋出一个“咦?”
“天君吩咐奴婢们前来引殿下赴宴。”
我恍然大悟过来,不仅暗赞这位天君想得真是周到,早料到会有像我这种路痴,特意安排引路小仙来。毕竟要是人人身边都跟个土地公,难免煞风景。但跟个如花似的小仙婢,这画风就不一样了。
我有些不好意思的咳了咳:“本宫虽然方向感差了些,倒也犯不上这许多人…”
那桃红色的长方形在前头缓缓移动,离我最近的姑娘为我指点迷津:“殿下刚上九重天来,对这天上的规矩可能还不大明白。那些宗族的公主皇子们通常只需要派过去两个引路小婢。而殿下乃新任四海圣女,地位比之当今天族太子或许还要高出几分来。听闻殿下只有百岁,这些礼虽隆重,殿下却还是受得起的。”
我尴尬的“哦”了一声,要是让他们知道我这四海圣女其实啥都不会,不知道他们又会是个什么反应,该将我从这九重天上一脚踹下去吧…
正独自担惊受怕着,那仙婢道了声“殿下好好享用”便退下了。
我扫视了一下这个隔着两个池子都能看到,被紫色祥云袅袅绕绕了许多圈的月光宝苑。除了平座上那二十位宗族小辈之外,还有一些一看就知资质高深的神仙竟也来凑了这个热闹。
在平座上很容易的就能找到浅衣和墨杉。本来就面容姣好的她们,今天看上去更加夺人眼目,看得出来贴身婢女是为她们精心打扮过的。
我正要走到她们旁边去,一个女神官拦在我的面前,道:“圣女糊涂了,殿下的位置在上座。”
我朝她指的方向望去,最高处的位置空着,看来主人还没有来,略微偏下的左侧宝座上,紫微大帝和扶桑大帝手上正握着一个钵状物体细细把玩着,而神官易在身侧服侍,时不时探身过去一起探究一番。
对面的宝座也全部空置着,安安静静的等着自己的主人入席。
我看着那一排排高度不一的坐席,实在没看明白上座该是在哪。
那女神官见我还傻愣愣站着,好心指路:“在扶桑大帝旁边。”
我眼皮一跳,赶忙向那女官表示自己想坐到对面去。
女官脸色有点不大好地看着我,道:“殿下…那都是给肉体凡胎飞升上来的上神们设的…不可乱了规矩呀…”
我有些丧气,还真是命中克星,想躲远点都躲不掉。
我慢慢走过去,做贼似的移开椅子慢慢坐下去,为了不发出声响当个小透明,把气都憋在肺里头了。
正庆幸他们仨注意力还在手上的玩意儿时,我屁股坐到椅子上还没五秒,就听到紫微大帝对扶桑说:“我还以为玄女今天坐在你旁边位置上怎么难得这么安静,原来是微生兰薰。”
叫“微生兰薰”的空气感觉有两束光线聚集在了自己脸上。
随后听见易笑了笑:“紫微大帝眼拙,玄女怎会如此仪容不整地出现在这种宴席上?”
未等紫微接话,我感觉到第三束光线也聚在了自己身上,便迫不得已地抬起头来打算问个好。
“过来。”扶桑把手中的玩具放到了桌子上。
我心领神会,忙过去拎起茶壶打算给他们添些茶水。
扶桑却摁下我的肩头,我一晃,直直地面朝底下众仙跪在了地上,手上的壶险些摔得粉碎。
我脸上一时羞辱交加,不知道该做些什么,这在众仙看来一定像极了是我贴上前去献殷勤结果被帝君狠狠打了脸。我不知道扶桑是做什么要叫我如此难堪,我也不过是在背后说了他几句。
正要起来,两边随意贴着的大绢花被拿了下来,然后自己的长发被人小心地操控起来。
我觉得底下众仙脸上的那表情,一定比不过我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精彩。
期间,易几番请辞让他来替我绾发,扶桑都淡淡回了个“不必”。
待绢花重新回到我额头两边时,已不再是用贴的方式了。
“扶桑兄好兴致啊。”
我扭头看向最高台处,一个穿着和通明天宫殿宇一样颜色的男子笑嘻嘻地正准备入座,看扶桑时一脸玩味儿的神情。我觉得是个仙都能猜到他便是当今天君。而他身边跟了许多女眷,几个看起来小些的都往我下座走去,对面的那个空位也终被一个打扮得光彩夺目的女神坐实了。
那女神看我时一脸阴郁,我吓得整个人抖了三抖。
扶桑重新拿起桌子上的玩具,向天君微微颔首:“学生乱了仪容乃为师教导无方。”
此时天君已免了众人的礼数,偏过头来赞道:“扶桑兄你难得肯与紫微兄一同为我们神界仙界培养栋梁之材,今日这宴席,其实也是为你们而设的。”然后举起了已经斟满美酒的酒杯,而众仙桌上的茶盏早也已经被替换成了酒盏。
天君举杯,众仙皆举杯,对尊崇的两位天启大帝表达自己的敬意。
敬完了酒,天后开始给自己的儿子开后门:“犬子天严明日开课时定准时到来,望两位天启大帝能够多加照拂。”
我这时才想起天严,按理说这种宴席,他身为天族太子不该缺席才对,我还打算好好敬他几杯呢。
紫微大帝也环顾了下四周,道:“早闻天严乃四海八荒难得一见的神童,早就想见见他了。”
天后有些得意:“天严五百岁就已修成次仙,现下正替他父君去酆都大帝处办些事儿。”
紫微大帝继续调侃:“怪不得觉着天君贤弟最近闲得慌呢。”
他们有一句没一句地搭着话,我自顾自喝着杯中的酒。
这酒一尝便知是取了果花与果实做的,香甜可口,丝毫喝不出酒味来。
宴过中旬,扶桑和紫微两位帝君寻了个由头先出了去,我以为是他们是端端架子。后来才发现他们退席之后,场上气氛明显活跃了不少,许多神仙都开始走动互相敬起酒来。也不乏有来敬我酒的,听闻我是当今四海圣女,便夸我与天严一般年纪轻轻便有所担当实在难得难得。我觉得尴尬异常,便寻了去厕所的由头也跑了出去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