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青城,宋家家主宋承惠无人不识,其膝下排行老二的宋天赐宋少爷更是无人不知,为人豪爽,乐善好施,却又极具占有欲,为求心头一物可掷千金。宋天赐是宋家唯一一个儿子,顶上有一姐姐,对下有俩妹妹,可是是得天独厚。而宋家又在这青城乃至方圆数十城里最有钱的商贾,富甲一方。所以宋天赐可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宋家世代经商已有八代,发迹与洛川,固业于青城,两地相隔百余里,可以说这个范围里,就是宋家的地盘,财权两势兼得。家主宋承恩宋承惠主掌商业,二爷主掌宋家官途,二人官商相辅相成已有二十余载,掌握着江南一带的官场和商业。虽然宋家权势了得,但是直逼朝廷,势可独成小国,对此当今皇上也是喜忧参半。为何说喜忧参半,原来是因为宋家祖上可是开国功臣,当年太祖皇帝南征北战获得天下,就是因为宋家对其源源不断的军费支持。自太祖皇帝下来已经定下规矩,要对宋家后代恩惠。这也是宋家在官场如鱼得水的原因。只要是宋家的人,在天下可是无人不敬其三分。
话说回来,这宋家大少宋天赐含着金元宝出生,在青城里要什么有什么,可谓是小太子。转眼已经到二十岁,这宋大少也到了成家的时候。毕竟古语有云“成家立业”,先成家后立业。宋老爷宋承惠也开始盼着自己的宝贝儿子能快点让自己报个大胖孙子,毕竟当年事业为重,以至于四十多才能捧上宋天赐这个宝贝儿子,如今将近六十,不可谓不焦急。可宋天赐完全不明白他爹这种想法,毕竟现在风流快活着。
眼看便是宋天赐二十岁生辰,十个不出十数天又是宋大老爷宋承惠的五十七岁寿辰,宋家忙活开来了。宋天赐二伯人宋承恩没到礼先到,派家丁给宋天赐送来皇上御赐西域宝马一匹,古书奇画三十卷,如意一双,西域美人一对作为丫鬟。这还没完,二伯宋承恩知道宋天赐喜欢舞刀弄剑,给他送来一把玄铁打造的精美宝剑,还聘请京城大厨前来青城为其主掌生辰寿宴。
宋天赐生辰之日,届时宋家四方亲朋前来,在这半个月里,是青城最热闹的时候。宋天赐也是有点人来疯,这么热闹的青城,怎么能不闹一点幺蛾子出来玩玩?
花满楼是宋家的产业,是烟花之地,里面个个花容月貌,都是青城一等一的美女,而且请棋书画各有所长。宋天赐去过几次,和里面的琉璃姑娘已有数面之缘。宋天赐好几次想跟他爹要把琉璃收归自己院下,毕竟琉璃优雅乖巧,音律了得,深的天赐喜爱。可是究竟是烟花之地的女子,即便是再清白贞洁,也是一曲妙音万人听,一书好诗千人阅,终究是名声不好,难以踏过宋家门槛。
天赐倒不是想得到这位美人而一亲芳泽,只是觉得她在烟花之地,虽是洁身自爱却是终日经受狂蜂浪蝶的纷扰。说到琉璃这位美人,身世清苦,自小父母双失,随舅舅舅母生活,却不受舅母待见,本是可怜,后因舅舅好赌,欠下巨债,只能将十四岁的她卖到花满楼。或许是可怜身世,这小姑娘倒是坚强,来到花满楼因细心乖巧、对音律颇有天分深得姐姐们的喜爱,习得琵琶古琴技艺,也有机会认字读书。琉璃那一曲“诉衷情”在青城可是名曲,一手清秀的字也是大方得体,所以在花满楼五年间便登上了头牌。
宋老爷宋承惠是个典型的守业者,一心重视宋家产业,对感情也是专业,枕边只有如意夫人,并无纳妾,而宋天赐倒不。大概是宠溺的日子长了,宋天赐觉得自己喜欢的,都应该收归己有,以至于宋承惠越不同意,他越是要得到这位烟花女子琉璃。不知道算不算得上好事,反正就是多磨,宋承惠终于服软,同意将琉璃派到福苑,给天赐作侍婢。这下天赐可是春风得意,一面是老爹肯退一步将琉璃配给自己作侍女,二是琉璃的琴音的确曼妙,能得到她的确是件好事。
琉璃踏进宋家的那天,十分紧张,低着头跟着婢女小碎步慢走,生怕犯错。直到来到大厅,送老爷叫她,她才敢抬头。
“琉璃,从今天起,你便跟着少爷,作伴读侍女吧。”宋老爷说话不急不慢,听不出他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愿意还是不愿意这件事的发生,倒是宋天赐在一旁给了琉璃一个眼色,示意她不必紧张。宋老爷三指捏着茶杯盖轻轻地拨了拨茶叶,呷了一口茶,继续道:“听春娘(花满楼的主管)说,你琴棋书画略有所长,伴着少爷习读诗书也罢。听说,你有一首那首的曲子我这有琴,不知现在可否致曲一首?”
其实宋老爷像来不喜欢抛头露面的女子,更不说待见,又不想宝贝儿子不开心,此时见琉璃如此紧张的模样,便有意刁难一番。宋老爷吩咐下人去把琴拿来,只见琉璃紧张到捏着衣袖,略微有些颤抖。天赐看在眼里,也没别的想法,不然呢?天赐知道在这里要是给琉璃说好话,准是惹父亲不开心,给父亲坏印象,若是一不小心父亲把琉璃送回去,那就不好了。宋天赐能做的只有给予眼神的安抚,希望琉璃不要因为紧张而耽误了演奏。
倒是琉璃很快的冷静了下来,她看到下人端来的是一把精致的瑶琴,便给宋老爷作一福身,恭敬道:“老爷,请恕琉璃无礼,此琴不能弹。”这话一出,不说宋老爷,天赐都急了眼,心想琉璃敢在这说这话这不是作大死么,这琴可是名师精心打造的名器,且上个月琴师刚调完音,不可能不能弹的。
宋老爷见琉璃说话如此无礼却又似乎有理,便先忍下心中的怒气,压着声音问道:“为何不能?”只见琉璃细细道来:“瑶琴有六忌,七不弹。六忌是指:一忌大寒,二忌大暑,三忌大风,四忌大雨,五忌迅雷,六忌大雪。七不弹是指:闻丧者不弹,奏乐不弹,事冗不弹,不净身不弹,衣冠不整不弹,不焚香不弹,不遇知音者不弹。琉璃自知风尘路上而来,与不净身不弹相悖,不敢下指玷污如此名贵的瑶琴。”琉璃这番话一语双关,一方面暗示自己地位低微,配不上这把瑶琴,一方面拒绝了演奏,不可谓不明智,回答得如此得体,但是回答得体并不能完全解决问题。只见琉璃继续道:“如果老爷不嫌弃,琉璃让花满楼的妹妹把琴送过来,献丑一曲。”
宋老爷倒不是没听过琉璃那首“诉衷情”,原本就是想刁难一下她,可现在见她的表现大方得体而且巧妙过人,便对她刮目相看,倒是不太在意她要不要弹那一曲了:“好了好了,我还有事,其他的就交给你罢,天赐。”说罢,宋老爷转身便离开。宋天赐跟琉璃旁边的侍女点了点头,示意侍女去布置厢房给琉璃住下,便带琉璃离开大厅,到大院子里去。
“哈哈哈哈”宋天赐满足地大笑了几声,琉璃看着他笑的如此开怀,一知半解,不知觉中俏脸通红。琉璃五尺上下的娇躯只及天赐肩余位置,加之娇羞埋头站在他的右侧身后,天赐根本没注意到琉璃红扑扑的小脸。
宋天赐领着琉璃走到自己所在的福苑一处偏厢,一众下人正在忙活着收拾小苑,腾给琉璃做落处。下人一看到少爷来了,纷纷停下手上的活先给少爷请安,宋天赐示意他们继续,回头一看琉璃那略微紧张的神色,倒是噗嗤一笑,笑道:“你是怕本少爷吃了你不成?”琉璃又是稍稍颔首,谨慎道:“久闻宋少爷君子谦谦,知书达理。奴婢又怎么会担心这些呢。”宋天赐可是越来越喜爱这个小妹妹了:“这处别苑,依照花满楼夏荷后院布置,好让你住下来习惯些。”
琉璃表面波澜不惊,可心里却对这宋少爷添了些好感。在花满楼,自己所居便是那夏荷后院,假山小池,荷花片片,池中锦鲤,这都一样不缺。“少爷如此费心,琉璃感激不尽!”琉璃说罢便是双手别于腰间给宋天赐作一福身。天赐扶了她起来:“行了,慢慢习惯下来就好了,不必如此多礼。”
这时,下人阿福前来送口信,说是县太爷宴请宋天赐,提早给他和他爹贺寿,因为再过数天便要上京述职,不能前来。宋天赐口上应允,心里却是不屑前去。县太爷是谁?县太爷刘知贵是出了名的攀附权贵,就拿一件事来说,也是招人讨厌。刘知贵有一子一女,他儿子刘硕打一出生就和宋天赐有仇一样,小时候隔三差五的闹口角甚至打架,后来懂事了的刘硕知道宋天赐不好惹,假惺惺地求见认错,还隔三差五的来打关系;刘家的女儿刘玉珠,长得普通,就是因为出生县太爷家,在青城可谓是除了宋家的人她都折腾过,这大小姐脾气,谁见了都烦。可刘知贵他完全不当一回事,还一个劲地给宋老爷找媒人说亲,想着把女儿嫁入宋家,攀点官运财途什么的。用一句比较通俗的话来说,那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可刘县太爷的父亲和宋老爷的父亲有交情,即便是再不愿意,好歹也得给几分薄面,不说真的要完成这门亲事,起码人家宴请自己,还是得去。这不,轿子已经在门口备好了,就等着宋天赐呢。天赐觉得这回过去,又是和那千金小姐刘玉珠有关,心生一计,便带琉璃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