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起,许多在社会上厮混的“大哥”们,都开始喜欢模仿港台片里“古惑仔”的装扮了。也不仅仅是打扮,有时,就连说话的语气和腔调也在模仿……
董怀亮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平时,他最喜欢穿的,就是一件深色的条纹西装,他觉得,只有穿着西装的男人,才是一个成功男人。
既然穿了西装,那衬衣也就必不可少了,但是董怀亮穿衬衣的时候,却总是故意的把衬衫的纽扣松开几个,露出胸前的刺青。每当他出去“巡视”的时侯,他胸前的青龙纹身,随着身上的肥肉一起乱颤,仿佛活了一样。
在当时,国内的男同胞们,大多都会去买一套合体的西装,以便在正式场合穿。男人穿上西装,显得既文雅又大气。
不过,董怀亮穿上这身西装之后,却显现不出什么高贵的气质来,由于他脸上的那道刀疤,让人看见他的第一眼,就会感觉一股黑气,横气,拽气,匪气,痞气和杀气扑面而来……
在上个月的五号,董怀亮刚刚过完自己三十五岁的生日,在他生日那天,来道贺的人络绎不绝,就连当地区政府都派了一个人去捧场,使得董怀亮的风头一时无两。
董怀亮熟练的玩着手里的蝴蝶甩刀,刀锋闪烁间,堪堪就要划到自己的脸庞。
他端坐着不动,眼睛冷冷的看着从门口走进来的永强。
这一天,永强穿着一身洗干净的迷彩服。这件迷彩服,是他在当兵时部队配发的军用服装,已经陪着他摸爬滚打了两年,这件穿了两年多的衣服,浆洗的已经有些发白了,但穿在永强的身上仍很合体。
永强的身材较瘦,和旁边带路的董怀恩一比,显得有些单薄。
“就是这个人打了我弟弟?”董怀亮打量着永强,手里把玩着的甩刀也慢慢停了下来。
最近的一段时间,可能是因为董怀亮出的风头太多了,所以,他已经引起了其他势力的注意。董怀亮是一个外地人,能在T市能闯出了一番名堂,也只能说明,T市本地的势力根本就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虽然现在的董怀亮踌躇满志,还准备再大干一番“事业”,但树大招风,连日来的突发情况,也使得他终于感觉到了,自己可能就要成为众矢之的了……
在自己的一个HB籍“军师”的建议下,他开始低调了,尽管仍在招兵买马,但一切都在暗中进行着。
在前几天,当董怀亮听到董怀恩的诉苦,说是被打了,顿时也是火冒三丈。自己的弟弟是什么人,他很清楚,虽然空有一副唬人的身躯,却没有什么武力值,而且他的这个弟弟既胆小怕事,又没什么担当,完全就不是混黑社会的材料……
不过有句俗话说的好:“打狗还要看主人的。”
董怀亮认为,无论怎么说,那也是自己的亲弟弟,打了他,就是给自己找难堪……
生气的董怀亮,当时就想要叫人去找永强的麻烦,还好那个“军师”又及时制止了他。
在“军师”的提醒下,董怀亮又细细的询问了事情的经过,才知道自己这个不成器的弟弟,之所以被打全是自找的。
被骂了一顿的董怀恩,回到自己的水果店后,自感脸面无光的他,一连几天都没有去永强的早点摊吃饭。让他伺机招揽永强,并带着永强去见董怀亮的事,他也选择性的忘在了脑后……
“永强是吧,请坐请坐!”看着永强不发一言,董怀亮却有些沉不住气了。
最近的坏消息越发的多了,他的小弟们,这几天在外面胡混时,总是被人找茬爆揍。他招揽的人虽然不少,但里边却没几个能打的,现在小弟们被人欺负了,也只能憋屈的躲在家里。
董怀亮放下手里的蝴蝶甩刀,从皮质座椅中站起来,右手虚引着,让永强坐在客厅里的长沙发上。
永强客气说了声“谢谢”,举步走到茶几后的沙发边上。
董怀亮也走了过来,机灵的小弟搬来一把折叠椅放在董怀亮的身后。
这个时侯,这个客厅里,还有三个人在,永强首先注意到的,是一个是身材瘦小、却异常干练的中年人,这个人大概四十多岁,穿着一身儒雅的复古唐装。永强估计,这人应该是帮会中类似于“幕僚”的人物。另外两个人,年龄更小一些,身材魁梧,双臂抱胸的那个,大概有三十岁左右,这个人不时将自己的双手捏的的嘎嘣响,永强判断,这人应该是帮会中比较厉害的打手。还有一个人则更年轻了,只有二十多岁,刚才,就是他给董怀亮搬来的椅子,此时,他正拿着纸杯去饮水机处倒水。
宾主落座后,永强率先说道:“董老板,我……”
董怀亮伸手制止了永强的话:“别叫董老板,一个小混混头子,可当不起什么老板的称呼。永强啊,我比你痴长几岁,不嫌弃的话,叫声董哥吧……”
永强有些惊讶,尽管自己是在气愤时打了他的弟弟,但不被责怪也就罢了,怎么看起来,反倒有些巴结他的意思?
永强慢慢的站起身,说道:“董老板,不,董哥,那天因为我的一时气愤,出手间就有点不计轻重了,幸好三哥伤的不重,不然我一定会很内疚的。今天,我登门道歉,还请董哥和众位兄弟见谅!”说着,永强双手抱拳,向房间里的众人团团一揖。
董怀亮哈哈大笑道:“事情都过去了,还提它干什么,永强啊,我听怀恩说,你现在,在早点铺卖早点?侦查兵专业的干这个,是不是有点屈才啊?”
见房间里的众人纷纷点头,董怀亮又说道:“永强,不如你来跟着我干吧,穿上制服,和我一起来管理这片市场,怎么样?别的董哥不敢说,但在这一片,你董哥我就是土皇帝。跟着我干,我包你今后吃香的喝辣的,怎么样?”
永强眼睛一亮,几乎马上就要答应董怀亮的要求。
自从永强从部队回到地方,虽然只有短短的几个月,但就在这几个月的生活经历中,他也已经深深的意识到,人人平等的社会主义是多么的遥不可期……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纷争。
在现实社会里,人与人之间,还是有着很大不同的。
地位不同,决定了其视野高低;生活水平不同,就慢慢划分出了三六九等……在等级森严的制度下,无权无势的人,也只能永远的生活在最底层……
永强渴望着成功,他更希望,自己的家人和朋友们一旦提起他,脸上就会充满笑容。
只是,凭借着自己的身手替人卖命,走上一条貌似风光,却无法回头的路,是家人希望看到的吗?
永强静静的看着每一个人,忽然,他笑了:“谢谢董哥的高看,其实我吧,就是一个普通的退伍兵,当过兵是不假,但什么也没学会啊,不然,也不会找不到工作,只能帮人卖早点呢……”
董怀亮收起笑容,没有说话,手指在茶几的玻璃桌面上轻轻的敲击着。
场面瞬间冷了下来,房间里的众人纷纷屏住呼吸。
就在这时,那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向永强走了过来,他的手中变戏法似的多了一把羽扇,羽扇摇动,还颇有几分诸葛遗风。
他走到永强身边,细细的打量着永强,然后轻声说道:“永强啊,我能说几句吗?”
永强微笑着点点头,示意他随意。
这个“幕僚”又轻摇了几下羽扇,坐在了永强身旁:“永强啊,人生在世,追求的无非就是酒、色、财、气,如今你正年轻,身手也不错……”
“等等”永强打断了他的话,“您怎么就判断我的身手不错?”
“幕僚”左手轻抚自己的须根,呵呵一笑,说道:“你以为你打了董怀恩,我们大哥真的就不管不问吗?这几天晚上,你在教小孩打拳的时候,齐明就一直在旁边偷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