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炸糕,刚出锅的油炸糕,一元钱四个,想吃的赶快来买啊……”
天色渐晚,永强右手提着竹篮,和永辉走在回家的路上。
整整一个下午,他们一共只卖出去了九个油炸糕……确切的说,是卖了八个,第九个油炸糕,是被一个刚买了一块钱炸糕却不走的老太太,生生讨要去的……
出师不利啊……
回家的路上,永强和永辉,谁也没好意思说去坐公交车,于是,就这样慢慢的往回走。
永辉一边走,不时的还嚎上一嗓子:“油炸糕啊,刚出锅的油炸糕……”
永强也苦着脸,摇头叹息。
走回家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了,赵春丽在店门外焦急的等待着,看见他们回来,急忙迎上前去。
永辉黑着脸,也不说话,只是向二姐点了点头,走进了店里。
永强对赵春丽说道:“二姐,下午,店里没什么事吧?”
赵春丽点点头,看了看永强的脸色说道:“店里没什么事,你们先进屋先吃饭吧。”
步行了十几里路,永强的肚子早已经饿的咕咕叫了,但此时,永强显然没什么胃口。
经过这一下午的“磨练”,永强也有些明白了,原本看上去很简单的一件事情,在做的时候却会发觉,很难……
整个下午,就连最简单的沿街叫卖,永强都没有勇气喊出来……
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变的怯懦了?
那个意气风发,自信满满的军人去哪了?
人生活在世间,肯定会遇到许多挫折,在面临挫折考验的时候,自己又该以怎样的心态去面对呢?
是迎难而上还是躲避退缩?
慢慢的,永强的目光坚定了……
第二天的下午,永强和永辉都骑着一辆自行车,又来到了下元集贸市场。
这一次,他们没有再挎着竹篮。
在出发之前,永辉先是找到了一个纸箱,将纸箱清理干净,往里面铺了两层油纸。永强把昨天卖剩下的油炸糕放了进去,然后又把新炸好的炸糕放了一些。最后,永强把纸箱用绳子固定在自行车的后衣架上,这个流动的油炸糕摊位,就算是完成了。
这天,由于他们出发的早,赶到下元集贸市场的时候,刚好是下午的三点钟。
两个人就这样推着自行车,一边走一边吆喝着。
虽然,这个时候市场上,行人并不多,但总会有嘴馋的人吧,他们的生意,也终于开了张。
看着永辉喜笑颜开的样子,永强也不禁露出笑容。
正如一句古话里说的那样,“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到了下午四点的时候,他们遇到了一个老头,这一天的好心情瞬间都没了……
这是一个左臂上带着红袖箍的老头,看年龄应该有六十多岁了。
这老头个子不高,后背有些微驼,使得他的脖子向前伸着,怎么看,都像是西游记里面的“龟丞相”。这个老头的脸色较黑,仿佛很长时间都没洗过一样。
尽管这时,这个老头的脸上带着一丝微笑,但永强看得出,这是一种发现了猎物后,得意的笑容……看到这个老头用闪烁的眼神不停的审视着永辉,永强心中不由得一沉……
果不其然,这是一个“市场管理员”。
在上世纪九十年代末,以“城管”命名的队伍,还正在酝酿之中,“城管”这个词,还没有普及开来。
但是很显然,那时的“市场管理员”,所从事的工作,要比后世的“城管”还要多。因为这个老头,现在正在以工商及环卫的名义,向永强他们征收“市场管理费”及“卫生费”。
永强和永辉都有些发呆,年轻的他们,从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
他们也不知道,原来在大街上卖东西还得要交费的。
这兄弟俩好话说尽,只盼望这个老头能够高抬贵手。
可惜,这老头根本不为所动,在谈话过程中,更听出了他们是外乡人,态度也更加强硬起来……
日落西山,天边的云彩在夕阳的映照下,发出绚烂的红光,仿佛熊熊的烈火在燃烧。
而永强和永辉两个人,无心去欣赏这天上的美景,他们一声不响的骑着自行车,行驶在回家的路上。
想起下午发生的那一幕,尽管这哥俩很生气,却又无可奈何。
当时,他们被一个自称为“市场管理员”的老头截住,不交费就不让走。争执期间,路过的流动摊贩们,也纷纷上前帮腔,不过,不是在帮他们,而是在帮那个收费的老头。
后来,永强他们实在是扛不住了,只得交了费。
那老头接过钱,也没有写什么收条,而是扬着头,用右手轻点永辉和永强,说道:“明天,来了之后呢,先去市场办公室找我啊,记得先交费,再卖东西,否则呢,我会加倍收你们的费,也别怪我没提醒你们,在这里,我说了算!”
看着这老头“潇洒”的转身,渐渐远去,永辉冲着他的背影狠狠的啐了一口,但这个时候,他们两个,都没有心情继续叫卖了……
回到家的时候,二姐正在做晚饭,见他们回来的这么早,不禁有些奇怪。
永辉说:“姐,晚饭不用热馒头了,就吃油炸糕吧,都******吃完……”
吃完晚饭,永强正在帮二姐收拾碗筷,门外忽然响起了机动车的轰鸣声。
出门一看,原来是一辆拉着煤块的三轮车。
这是几天前,永辉就和煤场的人订好的,只是没想到,他们会在这个时间给送过来。
三轮车司机把煤块卸在门市右侧的马路边上,接过钱数了数,开车走了。
永辉从里屋推出了一辆独轮的小推车,用手摁摁车轱辘,拿出打气筒开始打气。
永强则是把吃饭的桌子先收了起来,又将房间里的东西归置了一下,腾出了一条通道,然后才拿出一把铲煤的大铁锹,与永辉一起,一车一车的开始往院子里倒煤……
一天过去了,这天下午,永辉已经不再提去下元卖炸糕的事情了,他出门买回来一个烙饼用的饼铛,决定以后傍晚的时候烙烙饼来卖……
烙饼这个活,比较简单,不忙的时候,一个人就可以支营一个摊位。
永辉在门外炉旁烙饼的时候,永强却与二姐赵春丽坐在房间里,喝着茶水,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
一转眼,永强来永辉这边帮忙,也有七八天了。回想一下,来到T市后的经历,却总觉得是那么的不真实……
人活着,如果没有什么明确的目标去追寻,去努力的话,就有可能会感觉到无聊。
永强不愿过这样的生活,他很厌恶这种无所事事的虚度,但缺乏社会经验的他,也不敢轻易的离开。
他渴望改变现状,但也很清楚,自己的机遇还没到,目前,还是维持现状的好……既然,自己已经来到T市打工了,那么,就有始有终吧……
做一份自己不愿意做的工作,而且还要做的比别人更出色!
这,不仅是对自己意志的考验,更是因为,他——需要钱。
永强确实长大了,他要用自己的双手去创造财富,他要为自己的将来而拼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