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强在T市的第十一天。
这天早上的工作内容,没有什么变化,永强他们依旧很忙碌,只是偶尔的回头,永强会发现二哥和二嫂显得有些魂不守舍。
一转眼八点了,来早点铺吃饭的人大多离开,去上班了。
赵永军紧张的四下张望,并没有看到郭老三。他轻轻拉开柜台的抽屉,那里面有一个闹钟,此时,闹钟的时间指示为八点十一分。赵永军轻轻出了口气,将抽屉关上。
这时的永强,也没有闲着,他正在整理餐桌上的碗筷。他刚把碗筷摞到一起,正要搬回房间,忽然听见赵永军叫了他一声,永强抬起头,看见了郭老三正从马路边上慢慢的踱着步子走过来。
永强心里叹息一声,唉……该来的,总是会来的啊!
放下手中的碗筷,永强迎了上去,说道:“三哥,早啊!”
郭老三点点头:“你知道我是谁了?”
永强微笑道:“是啊,您今儿个吃点什么呀?”
“和昨天一样吧!”郭老三戏虐的看着永强:“不过,今天你收我的钱吗?”
永强收起了笑容,说道:“我只是一个打工仔,您就不要为难我了吧……再者说了,吃白食,那可不是英雄所为啊!”
郭老三闻言哈哈一笑,说道:“很好,小伙子,你很有胆色,有没有兴趣,来跟着我干啊?”
永强摇摇头:“三哥,谢谢您的赏识,不过现在不行。您可能已经知道了,这个摊主是我的堂哥,现在这里的生意挺忙的,如果我走了,他们就没法继续干了;再者说,我来这儿就是跟他学习来了,如果将来我也另起炉灶卖早点的话,倒是希望您能去捧场。”
郭老三点点头,说:“好吧,我不勉强你。如果你有事情需要我帮忙的话,可以去三院找我,你很不错!”说着拍拍永强的肩膀,走向了餐桌。
永强回身向赵永军做出了一个胜利的手势,然后就去帮郭老三打饭了。
赵永军长长舒了一口气,拍了拍胸口。他也没想到,这件事竟然会如此轻松解决,莫非,市场上的传言都是假的?
以后的几天,郭老三几乎每天都会来这个早点铺吃饭,而每次吃完,也都会立即把饭钱结清。
有几次,赵永军都推说不收钱了,郭老三还是坚持把钱付了……
慢慢的,大家熟悉起来,永强也就知道了郭老三的一些事情。
这个郭老三,以前的确是在黑道上混的,而且名气还不小。虽然这个人的身上有一些匪气,也有一股痞子气,不过,总的来说,这个人还是比较讲道义的。他不欺压良善,有时,遇到弱小也会尽力帮忙。尤其是现在,他结了婚,他很爱自己的妻子,对于妻子苦口婆心的劝诫他也一直牢记着。几年来平淡温馨的生活,也使他厌倦了那些打打杀杀的日子。
人总是会成长的,他也开始为自己的将来打算了……
不过,人的名,树的影,虽然他已经算是‘金盆洗手’了,但是,多年来的赫赫威名,还是让大家对他充满的敬畏。后来,永强听说,郭老三媳妇的身体很不好,似乎就在年前,她还生了一场大病,然后,她在医院办理了病休手续,一直在家休息。
媳妇儿生了病,没有办法再去工作,家里的经济来源就少了一半。郭老三以前在社会上闯荡,也没有什么积蓄。每天的日常花销,还有媳妇需要定时服用的汤药,仅靠郭老三的那点工资,显得有些捉襟见肘。
这条街上,当地人是知道郭老三家情况的,所以,很多时候,郭老三买些零碎物品时,大家也就不和他收钱了。当然,更多的人,则是记起他以前的那个身份,甘愿破财消灾。
董老三应该就是后者……
中午收摊以后,永强把脱下来的衣服泡进了水盆。
虽然二嫂曾告诉他,晚上的时候,可以用车辆管理所的洗衣机洗衣服,但永强不想等了,总是去麻烦人家苗大爷,永强也觉得不好意思。
这个苗大爷,是车辆管理所的门卫,他是当地人,这年刚好六十岁。
苗大爷有一子一女,都早已经成家了。苗大爷和他的老伴现在都住在车管所里面,苗大爷是门卫,苗大娘则是伙房的帮工。
在车管所上班,中午是有工作餐的,所以,永强经常看见苗大娘在市场上采购食材……
这个车管所的所长,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也不知道永强的二嫂是怎么和她谈的,这个所长竟然同意了让他们也住进了车管所,不过,不是现有的房子,而是划出了一块空地,让二哥他们自己建房……
晚上,永强写完日记,正要准备休息,忽然听见一阵歌声。
这歌声,应该是从车管所的东边,医科大学宿舍那里传来的,永强曾听说,那里是一个女生宿舍。
永强侧耳倾听,听出这首歌,是王志文的《想说爱你不容易》。
窗外寒风阵阵,室内歌曲悠扬,几个女生唱的兴起,似乎还用上了美声唱法,使之更具穿透力。
永强躺在床上,回想着离开部队以后,所有发生过的事情,一种思乡的情绪蔓延开来。
在T市,永强每天都重复着同样的工作,不仅身体上很累,心理上也很累。
从一名百姓,成为一名合格的军人很难,从一名军人,再成为老百姓,更难。
面对繁华的都市,永强心中却时常想起宁静的乡村。
在部队受到的各种训练,在现实的社会中却显得异常可笑……军人,你可以笑傲一切艰难困苦,但是,你可以笑傲爱情吗?
日子过的很快,转眼就到了农历的二月初二了,这一天,是传统节日“龙抬头”。
回想一年前的这一天,永强结束了探亲假,告别了父母,踏上了返回了部队的旅程。而现在,脱下军装的他,却来到了这个陌生的T市,开始了他的新生活……
这天早上六点多,正在忙碌的永强,忽然感觉肚子有些不舒服,就和赵永军说了一声,拿着几张卫生纸往电化处的大门走去。
也不知道T市的市政是怎么规划的,永强所在摊位的附近,根本就找不到公共厕所。早上六点,车管所的苗大爷还没有起床,永强也只好去对过的电化处家属院上厕所了。
永强和电化处门口的看门大爷打了声招呼,就从开着的侧门走了进去。
电化处的家属院,在电化处办公楼的后面,距离永强他们的摊位很远,足有近300米的距离。等永强方便完跑回来时,天色已经渐渐的亮了,电化处通往市场的路上也多了许多晨练的人。
当永强走到电化处门口的时候,迎面正好撞见一个人。
这个人狐疑的看着永强,待永强走远,才问旁边的门卫:“这人谁啊?”
门卫说道:“就是对面早点铺的,我在这值班,每天都能看见他在那边忙活。”
这个人想了想,对门卫说道:“我是技术科的张群,以后啊,不是咱处里的人,就不要随意放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