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殷岭走在窄窄的有些脏乱的小街上,娉婷一点儿都看不出这样的地方有分毫的美好,但她知道殷岭是喜欢这里的,所以他才能画出那些很感人的画,他才会主动邀请她来这里玩。
他一点儿没想过要隐瞒什么,一点儿没对自己的处境引以为耻。想到这里,娉婷对殷岭的好感又添了一重,所谓“磊落”就是殷岭这样的吧。
“你爸爸呢?还没下班吗?”娉婷并不是想打探什么,只是没话找话。
“我没有爸爸。”殷岭停下来,望了娉婷一眼,又将视线转开,落在脚边一块空地上。
他妈妈爱上了一个有家的男人,有了他,一手带大他。现在看是看不出来的,但早些年他妈妈那真是精明强干,虽然从事的是裁缝这种已经式微的行业,但做得风生水起,手艺好得要命,时尚触感又强,甚至有人特意坐飞机从外省赶来找她做礼服做旗袍,开了工作室,买了房子汽车,殷岭因此度过了一段丰足的无忧无虑的时光,但有一天妈妈像出了故障的机器人那样,忽然就坏掉了,而且再也修不好。
放弃了工作,卖掉房子吃老本,其间被很多人骗过,那股曾经支撑她向上的力量消失得无影无踪。
娉婷听傻了眼。
殷岭是因为实在找不到人倾诉才向她说这么多,还是他就是有这么信任她?
真是,关于自身最不堪的隐情都通通告诉她啦。
“其实我一直都没有多爱学习,考高中的时候拼了命,老师说我开窍了什么的,其实我只是想能做点什么让妈妈重新振作起来。最初知道我竟然被重点高中录取,她确实特别开心,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又开始采购衣料、画效果图,但没过多久又故态复萌。她像是下定决心要一直委顿下去了呢。”虽然用的是故作轻松的语调,但娉婷听得出殷岭极力想要抑制住的哽咽。
“殷岭,”娉婷犹豫了一下将手掌轻轻按在殷岭的肩膀上,她并不是要他抬头看她,而仅仅是想安慰他,“我妈妈呀,她是别人的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