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清理抽屉的时候,意外发现了压在一沓明信片下的信封。信封上面没有署名没有地址,宁夏拿出里面放着的照片。照片上的人是陈曦,短短的头发已经变回了黑色,毫无表情的脸,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他的皮肤还真是白,像绵绵冬日降落的初雪一样干净。
拍下这张照片是什么时候呢。
宁夏想起军训的时候,全班上下就他顶了一头夸张的黄头发。教官看不过去,亲自找来理发师给他替了个光头。直到两人成为同桌的时候,他的头皮才冒出了些淡淡的青色。宁夏觉得喜感,每次总是有想用手摸摸的冲动。
开学两个月后,陈曦向宁夏解释了两人莫名奇妙的缘分:“补习班那次考试考得不错,我告诉我爸多亏了坐在前排的女生给我讲题。没想到他知道那个女生是你后,竟然拜托老师安排我和你同桌。”
其实说这话的时候,他脸上带着些得逞的表情。
宁夏对他的得意熟视无睹:“既然这样,那你可别辜负你爸的苦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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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呢。
两个月后的期中考试便暴露了本性。那天被老师叫到办公室的时候,宁夏的心里开始不安起来。老师和陈曦已经等在那儿了,办公桌上放了两张试卷,一张是自己的,一张是陈曦的。老师问她:“宁夏,你来说一说,为什么你们的试卷答案就连错别字都一样?”
宁夏怔住了,看了看老师,又看了眼站在旁边一脸不以为意的陈曦,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老师一直说着“雷同卷是要按作弊处理的”、“这件事很严重,可能会受到处分”之类的话。宁夏好像没有听进去,眼泪却不停地掉下来,心里的委屈甚至让她那一刻忘记了辩解。直到老师接到陈曦父亲打来的电话,她发呆地看着桌上的试卷,旁边的陈曦碰了碰她,用口型对她说了两个字,“放心”。
最后没有算作弊,但两人试卷上的成绩都作废了。宁夏第一次落在年级一百名以后,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她都没有和陈曦说话,直到有一天看到陈曦脸上的淤青,才问了句:“怎么了?”
“你说我的脸?”陈曦永远是那副无所谓的样子,“我爸前段时候忙着赚钱,昨天才有空跟我算那次考试作弊的旧账。”
宁夏沉默了一会儿,才道:“你活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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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夏冷落他的这段时间里,他为了送一袋新鲜的提拉米苏,每天早上六点起,骑着自行车绕过小半个城市来她家楼底下等她。那天宁夏出门得早,天色还朦朦胧胧,在楼梯的拐角处突然看见一个高挺的身影像雕像一样立着,吓了她一大跳。
“喂,别怕,是我。”
瞬间的默然后,宁夏辨认出了这个声音,小心而警惕地问:“你怎么在这里?”
“我给你买了蛋糕,”男生笑了,昏暗的光线掩盖了脸上的羞涩,“你不是喜欢吃提拉米苏吗?”
宁夏没有接过蛋糕,而是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撂下句“神经病”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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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然就这样坚持了两个星期,甚至连母亲都听到了有关男生等自己上学的风言风语,宁夏忍无可忍,在最后一天早上终于接过了陈曦手中的蛋糕。男生还来不及体会被接纳的高兴,下一秒便看到装着蛋糕的纸袋被扔在地上,女生走上前,踩了几脚。
“陈曦,我告诉你,我一点都不喜欢吃提拉米苏!”她似乎因为愤怒有些气息不稳,“我最讨厌的就是提拉米苏。还有,你明天不要再过来了。我真的很困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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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刻,陈曦脸上的表情是什么呢,宁夏有些读不透。看着那张永远只和骄傲有关系的脸浮现了她所陌生的情绪时,心里的某根弦似乎被牵动了。她想自己是不是有些过分,而怀疑的情绪像从深海冒出的气泡,只发出了些微弱的声音和颤动,便稍纵即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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