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楠,”陈曦仿佛下定什么决心,终于告诉顾楠,“我前两天和朋友在酒店吃饭遇见宋唯宁了,他问了我许多关于你的事,不过我没敢告诉他你现在和奚季明在一起。”
“为什么不告诉他,我现在就是和奚季明在一起啊。”顾楠比陈曦预想的要平静许多,她拿过一条宝蓝色的裙子,站在镜子前比画,“你看这件怎么样?我觉得颜色很衬我。”
“阿楠!”陈曦似乎接受不了顾楠此刻的淡然,一把握住顾楠的手腕,强迫她转身直视自己,“奚季明真有那么好吗,你和宋唯宁三年的感情都比不上?还是说,你其实……是喜欢奚季明的身份地位?”
“你不告诉宋唯宁真相,是因为你觉得他也会这么想,还是你觉得这根本就是事实,所以你身为我的好朋友,理应帮我遮羞?”顾楠幽幽地叹一声,“陈曦,如果还是朋友,以后就不要在我面前提起宋唯宁。你喜欢哪一件,叫人包起来我送你,反正是刷奚季明的卡,不刷白不刷。”
“顾楠!”陈曦严肃地叫了一声。
“你生气了?你这么说我,应该生气的人是我好吗?”若是陈曦也有一个欠下几百万赌债的父亲,也许就不这么想了,顾楠叹气,要知道,走投无路通常都是被现实逼得,如果她有更好的选择,她也不想屈辱地留在奚季明身边。
陈曦恨恨地一跺脚,转身就离开了。
顾楠想叫住陈曦,张了张嘴还是决定算了,就让陈曦那样以为吧,最好再原封不动地转达给宋唯宁,宋唯宁是好人,她不想耽误他。
走出商场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攒花式样的街灯渐次亮起,顾楠没找到家里的车子,这才想起她叫司机先回去了,她原本计划着购物之后还要和陈曦去看一场电影,可惜她俩吵架了,然后不欢而散。
家里就有专门的影视厅,是奚季明特意为她设计的,她刚进入奚氏工作的那会儿,休息之余,没什么别的爱好,就是喜欢看电影。好几次奚季明打电话叫她去饭局作陪,她都捏着嗓子缩在椅子底下小声说:“啊,抱歉啊奚总,我这会儿在电影院呢,要不你叫林秘书陪你去吧,这部电影我都看了一半,特想知道结局是什么。”
那时奚季明的脾气还不像现在这么糟糕,或者是他那时伪装得好,特温和地说:“那行啊,你安心看电影,明天去公司给我讲讲都演了些什么,我没什么时间看,就只能听听过瘾。”
她赶紧保证:“一定不负奚总所托。”
然后就听见奚季明愉悦的笑声,隔着电话,她仿似能看见他的笑,温柔干净,又带着一抹性感的慵懒。
现在想来,一切都遥远得像是假的。
不,不,本来就是假的。
才走了一小段路,顾楠的脚就受不了了,她穿的是超细跟的高跟鞋,鞋跟足有十公分,踩上去,一整只脚就像是直立起来走路,很疼,但是很显气质,也很修腿形。
她不是美女,身材气质也一般,比起外边那些莺莺燕燕,她简直贫瘠得让人不忍心多看一眼。为了不丢奚季明的脸面,她买了一大堆美体减肥养颜的产品,就差没把自己送去整容医院组装一番,当然了,就算她有这个魄力去动刀子,奚季明也能把她从手术台上拖下来,因为他曾很恶毒地说,他就喜欢她这一副可怜巴巴的笨模样。
他才长得笨,他全家都长得笨,她在心底悄悄呐喊。
走着走着,忽然听见背后有人叫她,像是奚季明的司机,顾楠转头,果然看见那辆趾高气扬的宾利大咧咧地堵在路中间。
“这不能停车吧?”
司机没接腔,只是走下车将后车门打开,顾楠这才看见,车内坐着闭目养神的奚季明,转着脚尖停了停,然后提着裙子坐进去。
讨好地亲了一下他的脸,问:“你特意来接我的?”
“正巧路过。”奚季明闭着眼,看都没看她一眼。
“哪有这么多的正巧啊!”顾楠小声嘀咕,心里却是想,这么突发的状况就连她都没预计到,除了正巧路过,他还真不可能是特意来接她。
奚季明一路无话,所以车里静得连顾楠抠指甲玩的声音都听得一清二楚,她觉得不自在,于是慢腾腾地收回手,安静地搭在胸前。
“不玩了?我看你抠得挺起劲的,都快赶上上次抠油画了。”顾楠上周没事找事,把他的一幅藏画给抠得稀巴烂,末了还嘲笑他,说他品位独特,藏的画跟狗啃过的一样。于是他逗了一句“嗯,是狗啃过的”,结果气得顾楠三天没跟他说一句话。
“不玩了不玩了,我要抠也不抠指甲,回头抠你的画去!”
顾楠牙痒,她最不待见的就是这三个字,也算是奚季明的经典台词了。从前她每次同他怄气,就摔东西玩儿,待她气喘吁吁再也没这个力气时,他就云淡风轻地吐出三个字:“不玩了?”
玩你个大头鬼,顾楠一直想骂他,却又一直不敢,只能气鼓鼓地回主卧睡觉,然后他就跟上来,在床上把那些损失一股脑儿地讨要回来,所以说商人就是商人,你跟他比奸猾,那永远都不是一个段数。
就像上个月,他叫她去机场接驾,她耍了个小心眼儿,想着他没说必须她去,就只派了司机过去。结果三更半夜的,她被他从床上拖下来,硬是逼着她一路走去机场。
他笑得邪恶:“我是没说必须你亲自去接,但我也没说你可以不用去,既然车子已经被司机开走了,那你就走着过去吧,我在前面开车给你带路,绝对不叫你走冤枉路。”
六十多公里啊,她走了不到十分之一就跟死过一回一样,她坐在地上又哭又闹,再也不肯走一步。
他这才慢条斯理地从车上下来,然后问她:“以后我出差回来,是你去接机,还是司机去?”
好女不吃眼前亏,她吸着鼻子保证:“我去,我带着司机一起去!”
他终于满意了,然后像抚摸一只小狗一样摸她的头:“那回去吧,我饿了。”
于是很没有悬念地,她在床上又死了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