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田宇是我搞不懂的那一类人。
他看上去没什么特别,个子不高不矮,样子不好不坏,学习就那么回事,体育也没见多厉害,可是大家似乎都很尊重他的意见,甚至有些时候对一件事争执不休时,还会异口同声地说:“不然找田宇来问问!”
“他们为什么都想听你的看法?”后来的一次自习课上,我忍不住问他。
“习惯吧。”他淡淡地说。
他曾经是小学的大队长兼班长,据说是民众选举的结果,而现在这所中学,百分之九十的学生都来自那所小学,所以即便他自动申请不再担任任何职务,依旧是那些人心中一言九鼎、值得信赖的人。
“就没有人故意跟你作对吗?”我好奇地问,“你看上去也没什么出彩的地方,总该有不服你的人吧!”
“哎,你的想法怎么就这么黑暗呢?”他终于微微露出窘态。
是啊,我当然内心黑暗,因为我既没见识过他小学时的威风,也没体会过这个学校的温暖人情——
我是后转到这所中学的外来户,也是这学校里有名的神经病、大话精。
起初是我不对,火急火燎地想加入女生的团体,那时她们都已有了自己的小帮派、小联盟,个个冷眼旁观着我的属性,我于是竭力表现自己,编了许多没有的事,谁知道她们非但没信,反倒拿那些作为闲来打趣的笑话。
我当然也成了众人眼中的笑柄。
可就算如此,我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半个月以前,邓莉莉的计算器外壳会自己跑到我的书包里,特别是在她向老师报失,并要求全班查找的时候,我在众目睽睽之下,被翻出贴有邓莉莉名字的计算器外壳。那一瞬,我整个人都快被射来的目光冻成冰了。
“不是我……我自己有计算器。”
“别废话,外壳都在你这儿还狡辩,计算器呢?”
“……”
于是,与邓莉莉不翼而飞的计算器一起丢失的是我的清白,而我又多了个称号:小偷。
田宇也是因为这个,才被老师派来与我同桌的,换座位的那一刻,老师义正词严地叮嘱他,要严格监督我“不再犯案”。
“天地良心,我真没偷……”同桌了几周之后,想起其中的因由,我仍是咽不下那口闷气,每次和田宇说话时,总会兜兜转转,绕回到这个话题,“上次卖给你的卡就能说明问题,你也用了吧,好使不?我就说过,我是好人,是被冤枉的……”
“行了,知道了。”看样子,我这絮絮叨叨的架势,终于是把好脾气的人给惹烦了。
我于是闭上了嘴,撇过脸去看书,这时,我听到他静静地说:“会清楚的,不要急。”
那句话意味着什么?我仿佛长久站在冰天雪地,猛然触到从背后搭来的毛衣,送衣服的人不动声色地说:“别难过,我相信你。”
还需要什么呢?这陌生而微薄的暖流,无论从什么角度认定,都已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