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自小就住在一个大院子里,从总角那年起,我们有了教养嬷嬷,和各式各样的先生,父亲让他们教我们调香,诗书,琴,画,女红,厨艺,甚至魅术和谋术。那时的我们只是学的不好便会遭责骂甚至鞭打,只是鞭打完后会有人来调理我们身上的伤和定期给我们做药膳,再过了一年,父亲又给我们带来了一位师傅,她教我们习武和使用各种各样的武器,自那时起,父亲便常来看我们,每次父亲来我们都很高兴,因为呐,他总是会给我们带来外面的一些新奇的玩意儿,那是我们在院子里见不到的东西,新来的师傅很凶,雪儿柔弱,常常半夜里哭着醒来,一直嚷着要娘,可是我们好像连娘这个字都是先生教我们的呢,还记得我们问先生,娘是什么意思的时候,先生红了眼眶,半天没说出一句话来,那一天开始,好像所有的先生都善良起来了呢,就连我学礼仪学烦了,偷偷跑到院子里爬树都没有骂我或不给吃晚饭。我特别喜欢院子里的那棵树,它好高好高,爬上去,可以看见外面,外面是一条小巷,巷子里有好多小摊,有摆着小面人的,有红红的糖葫芦,有一些好看的小盒子,据说里面是天竺来的香喷喷的胭脂香粉,每次我爬树,雪儿总在树下看风,她胆小,我爬上去后,把看到的人和事都告诉她,她就笑得眉眼弯弯的,好看极了。那眉啊眼啊,多好看,总感觉在别人脸上就没那么好看了。可是我们不像,既不像父亲,也互不相像。她的脸尖尖的,是书上说的标准的美人脸。而我呢是鹅蛋脸,眼睛也不像雪儿那么细长,我的眼睛圆圆的,先生说我笑起来最好看了,能把十分的颜色笑出二十分。
到了豆蔻那一年,有一天父亲跟我们说,他要带我们出席一个宴会,我们好开心,开心地像院子里时不时跑进来的小松鼠,穿上最好看的羽衣霓裳,互相整理雀头履,小心地把里面的刀片藏好,不知为何近期的送来的履中都有刀片,父亲说世道不打太平,女孩子终归是要小心一点的好。
那是我们第一次参加酒宴,但也许是胧想过无数次的原因,我们并没有怯。我镇定而又大方地走进梨园,殊不知这是我和雪最后一次在一起。是的,父亲让她舞一曲给太子祝寿,然后,送给了太子,我躲在樱桃树下,惊得微微颤抖,下一个被送出去的就会是我了吧,你很怕是么,有人站在了我的身边,声音很好听,就像屋檐下挂着的玉铃,风吹过,玉石相击,清脆而又纯净。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呆呆地点了点头。那人离开了。不一会,他回来了,对我说,那你还想不想看见你妹妹。我还是点了点头不知该说些什么。他嘴角勾了勾,说道,那你跟我走吧,我抬起头看着他,他笑了,公子如玉就是这样的吧,我知道,定是父亲也把我送出去了吧,不过,这个人能让我看见妹妹的话,倒也不错,我踮起脚从樱桃树下探出头看看人群中的父亲,送走了自己的两个女儿,他会难过吗,没有呢,他在人群中笑得好开心,身边的人也多了起来,后来啊,我才知道是太子看上妹妹的绝世容颜当场把她封为了侧妃。而我则跟在了他身边。
好像过了一年吧,我在安皇子府过的很安宁很平静,他偶尔会来陪我赏赏花,品品茗,我多庆幸当年遇见了他才有如此舒坦的日子,锦衣玉食,有一知己。期间,他也履行了他的承诺带我去看妹妹,妹妹还是那么美,那眉啊眼啊还是那么好看,只是笼上了一层冰霜。当我本以为可以就此安然地度过一生时,上天却给我们开了一个大大的玩笑,外邦使臣来朝,太子接待,为示友好,将自己的绝色侧妃赠与外邦王,然后,妹妹死在了去外邦的路上。
我告诉他我要离开了,太子从未见过我,我与妹妹不像,多好的机会,太子么,逼死了我妹妹那就以命来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