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加坡亚逸大街,天福宫后院崇文阁的偏室内,寥淳的“上峰”——废行道尊正满脸愁容地坐在那里,他无心领略狮城傍晚时分那落日楚楚的风光,虽在此开荒宏化(传道)已近二十余年,但是依然有一种寄人篱下的感觉。
他经常像今天这样坐在禅椅上怅然若失地走神。每每入定之后,都让他获得无比的愉悦——他回想起了二十多年前他在宝岛时的辉煌。
那个时候,壹贯道是何等的辉煌。作为得势正兴的道尊,他甚至受到领导的接见,财力抵得上当时的最大的上市公司。他呼风唤雨,有时候警察和黑帮解决不了的问题,只需一句话就可摆平。他的身边围满了弟子,甚至服侍他的几乎都是清一色的女弟子,当觉得哪个弟子姿色稍差时就可随意换掉,即便是肆无忌惮地和弟子们厮混,她们都心甘情愿,往往主动避孕以免给他带来麻烦。记得曾有个无知的女弟子怀孕四个月不知声,为了生下孩子居然逃走了,他只是给一个点传师稍稍说了句话,那个女弟子自此就消失了。虽记不起女孩的摸样,但很清楚,她当时之多十八九岁,而且还是个学生。
自己曾经像帝王一般,但他对无极老母的信奉自认忠诚无比。色本是空,张道尊当年不也是妻妾成群吗?在家有结发妻子,每个行宫也都少不了侍奉之人。
可是好景不长,该组织突然对壹贯道展开极端的整顿。哎……也许年少多猖狂,也许风头太太嚣张,也许旁教眼红妒忌,也许确实像其他弟子分析的,壹贯道的势力和影响已经严重超过该组织的预期,被修理和削弱自是必然,甚至连根拔掉也极有可能。
好在自己及时逃走,跑到这穷乡僻壤的新加坡开荒弘化。但自由的新加坡并不合适壹贯道的生存。这里基督教、佛教、传统道教等宗教一应具有,而作为道教同脉的“壹贯道”,不管他如何努力,依然是星星之火,却远不见燎原的迹象。
可是没成想,回头一看,自己放弃的地方没过几年注册办又给予注册,不但不再约束,“小领导”反而亲自道歉,特批合法!这算什么世道?
一切都晚了,目前是他的一个弟子在掌管,还将壹贯道改成什么“中华道德慈善会”,真是数典忘祖啊!
他曾联系说要回去,本以为可以受到礼遇或许还能坐回宝座,谁知竟然碰了一鼻子灰,甚至受到威胁!
得势之日狗颜笑,失势之时人语冷。人走鬼入,鹊巢鸠占,世道这般炎凉也只能徒生叹息。
随着年龄的增长,他常常反思,反思在宝岛经营失败的根源,有时候他觉得自己很像“老领导”,“老领导”四九年从……(此处省略若干字),而自己二十年前也同样狼狈出逃,只不过是离开宝岛后沦落到新加坡。相比之下自己更惨,那里怎么说也有一方水土,新加坡却无自己立足之地。
他常常在圣像前祈祷,祈祷无极老母对他过往的无知给以谅解。如今已年过六十,早没了年轻时的欲望,他只一个心思,在有生之年,他要抓住机遇将壹贯道发扬光大,当自己闭眼时能重回往日的荣耀,甚至于在整个华人界将壹贯道发展能成为道庭正宗,自己也能名垂青史,死后成为万千众徒拜仰的尊神!
不管怎样,当前在新加坡已经小有势力。近年来“天道资本”的运作还算成功,这给废行道尊带来极大的信心。他一收年轻时的荒诞,以一个虔诚忠厚长者的形象布道说经,积极参与各种社会活动,见缝插针地宣传一贯教义,在商界和政界都建立了不小的影响,即使与往日的辉煌无法相比,但总算是站稳了脚跟。恰恰借助新加坡宗教身份的外衣,他与宝岛的相关组织沟通起来反而容易得多。
废行有一个宏伟的计划,他坚信,这个计划一旦实施成功,将一统两岸三地的道教,即便不能全部实现,重新掌控原来的大本营也是极有可能的。十年前他看好内地,为此已经布局多年,而今天终于下定决心实施他的宏愿。
大殿传来朗朗的诵经声。废行起身从崇文阁内走出来。落日的余辉染红了西边的浮云,映得前院大殿屋顶琉璃瓦散射出七彩光芒,整个天福宫显得金碧辉煌。
“也许有一天,像天福宫这样的院落之多是一个配宫。”废行道尊畅想着,脸上露出无限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