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与宜兴远隔千里的中原腹地。
深夜,狂雨,凌晨一点半,一家私人博物馆展厅中。
花袭龙一边熟练地将卡片插到紧锁的防盗门上的门禁卡槽中,一边忍不住瞥了一眼腕上的手表——还有4分45秒,和平时预演的一样,他已经论证了无数次。
他嘴里咬着一把雪茄粗细的黑色光码手电筒,腮帮子撑得有点发麻,额头也沁出一层细微的汗露,心砰砰直跳,但已经不像刚进来时那样猛烈。他有信心确保万无一失。
花袭龙手中拿的是一个由智能手机改装的古怪设备,手机被固定在一个线路板上,线路板上镶嵌着几块大大小小的黑色芯片,它的顶端连着一根又宽又长的排线,排线的另一头通过一个特制芯片与那张门禁槽中的卡片相连。
室外,狂风暴雨刮得正凶,阴森的展厅内却静得出奇。
他轻轻按下手机上的确认键,然后焦急地等待着。
芯片上一颗红色的LED灯不停地闪烁着,很刺眼,仿佛随时都要蜂鸣的警务报警器。大概四五秒后,那个LED灯的颜色突然变成绿色,接着只听“咔”的一声,防盗门松动了一下。他又扫描了一下手机屏幕,上面显示一组数字——5941741。花袭龙赶忙拉开门,收起手中的设备,像一个敏捷的猎豹,一转身就钻了进去。
随后,他从口袋中掏出一枚圆饼形的东西,轻轻关上防盗门,直到门缝大概有一个指头宽的时候,他将那个饼状物夹在缝中,以防门被自动锁死。那个饼状物在LED绿色的灯光照耀下清晰地露出一个字——“帅”,原来那是一枚象棋棋子。
随后,他蹑手蹑脚走进里面的陈列室。陈列室苍白的墙壁几乎能发出幽灵般的荧光,手电筒的光亮通过墙壁反射到一旁高大灰暗的佛像身上。那是一尊观音,从她背后密麻麻地伸出无数只手臂,每只手中又长出一只眼睛,所有的眼睛像镜头一样圆睁着,将视线齐刷刷地投向花袭龙,但又熟视无睹地盘坐在莲花宝座之上——眼前的场景与她无关。
墙壁底部涂有50公分高的灰黑色防潮漆,夜色之下,黑白衔接的墙壁显得异常地刺眼。花袭龙沿着底端安全出口指示牌上的绿箭头的反方向向前走,他不断地用手电筒四处照射,很快就找到了通往地下室的台阶,急匆匆冲了下去。
尽头,就在正前方,一道乌黑厚实的钢结构大门冷冰冰地将前进的道路堵得死死的。这个铁门实际上是这栋建筑的地下人防工程的大门,由钢板焊接而成,二十到三十公分厚,经过电子电气系统改装后,成了便捷的、地下最为安全的储藏室的大门。要想穿过这道门几乎是痴人做梦——除非他能转动那个船舵一样的转盘。
花袭龙走到转盘旁,在一块触屏上输入一行数字:5941741。他正要按下确认键,只听楼上传来“嘡”的一声,这个突如其来的异响让他顿时骨寒毛竖。接着一个金属片在地面滚动的声音清晰可闻,随之“当——”,那个滚动的东西碰到了什么后就停了下来,最后“咔”的一声,安全门上锁的声音随之而来。
“完了……”花袭龙骨软筋麻,他预感大事不妙。一定是安全门被锁上了!他来不及按这最后一道门的确认键,急忙抽身上楼。
一口气跑到陈列室,果然,安全门锁上了,瞬间他芒刺在背,接着淋漓的汗水沁透了他的衬衣。“彻底完蛋了,”他在想,“这门真的被锁上了!”
花袭龙立刻启动补救方案,他的担心瞬间略过脑海:不能再有任何差错,否则自己这次绝对会成为瓮中之鳖,只有等到天明被擒的份。
他通过防盗门的栅栏正要伸手去拿那个古怪装置,隐约感到安全门的前面好像有些异常。他缓缓抬起头,却发现大厅的正中间突兀地站着一个鬼影一般的黑衣人,这人的整个轮廓透过门口微弱的光线,映射出玲珑的曲线,像纸马店出殡用的木板人。
花袭龙倒吸了一口凉气。那个木板人和千手观音一样正若无其事地盯着他,这个场景惊得他一动不动。
要知道,自己可是夜闯私人博物馆行窃,这深更半夜的,而且已经侦查无数次,怎么会莫名其妙地跑出个人来?果真是要完蛋的节奏,黄历上说的好,“诸事不宜”,看来不得不信。
花袭龙断定这个木板人不是活人就是死鬼。他刚才进来时那个位置还空空如也,就这么一瞬间不知道从哪里就冒出来了。好在木板人并没做声,花袭龙一下子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那人穿着黑色紧身夜行服,猛然看像是《古墓丽影》中女主角劳拉·克劳馥:身材高挑,凸凹有致,唯一不同的是她头带黑色发套,双眸闪着鬼魅。
突然,那人悠闲地走过了来,声音洪亮而又狡黠地说:“这位大叔,需要帮忙吗?”
哎呀,女鬼,她分明是想招来巡夜的保安!花袭龙惊得浑身的汗一下子又收了回去,骨髓都是凉的。
“这声音似乎有点熟悉,是人不是鬼?”花袭龙顾不上多瞎想,他必须稳住她,然后想办法尽快逃出去。
“哦……是的,能不能帮一下忙,别出声,把门打开。”花袭龙诺诺的,极力装出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
“可以。”她缓慢地走过来,半蹲下身子,伸手就去夺花袭龙指尖前的那个装置,两只深泉一样的眼眸迸出幸灾落祸的光芒。她直直地盯着他说:“但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不管你今晚偷的是什么东西,都要分我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