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个人转身走了，第二个人快步追了上去，因为他们两家是邻居。
第三、第四个人一听，顿时也觉得饿了，各自给大家打了声招呼，离开了这个圈子，回家吃饭了。
剩下的几个人，平常都是以李铁柱马首是瞻，不敢轻易离开。
现在，李铁柱沉默不语，眼睛冷冷的看着趴在地上瑟瑟发抖的莫小潜。
显然，他现在可没心情吃饭。
莫小潜就那样趴在地上，样子很是狼狈。
可就是这狼狈不堪的样子，在李铁柱心口上，像座大山一般，压的他必须用很大的力气才能使自己的心肺动起来。他周围的空气很凝重，额头上滋出了汗液，但是没人发现，包括李铁柱自己。
他害怕了。
但是没人知道，包括他自己，而且他根本不会相信。
李铁柱可以感受到胸口的沉闷，这是他的本能。
即使他不想承认，但他的身体还是出卖了他自己。
他明白，这般的忍耐力，他这一辈子都不会拥有，这不是他第一次感受到，或许，对他来说，这是一种绝望，一座永不可攀的高峰。
可能，此时的这座大山已经到了快要崩坏的边缘，只要再稍稍用力，说不定接下来就是山崩地裂的哭喊和求饶了。
但是，万一呢？
李铁柱不敢赌了。
现在的他，胸中的怒火烧干了，还剩下什么？。
剩下的是一搓灰烬。
可能刚开始的时候，这搓灰烬还有点温度，可是时间长了，温度下去了，身体渐渐冷了，所以现在他额头上出了冷汗，失去了温暖的他感受到了其他东西。
那种感觉是恐惧。
所以，他的心开始寒了。
所以，现在的他有些颤抖。
那挫黑色的灰烬，燃尽了他的野性和无所畏惧。胸口的火焰渐渐消失，恐惧的黑暗渐渐笼罩。眼前的一切变成了深渊，他掉落了下去。
突然，李铁柱一个激灵，恍惚的心神回来了，他刚刚产生了幻觉，就一个恍惚间。
李铁柱沉默不语，眼前的莫小潜还扒在地上，埋着头，看不清模样。
“好吧，这次算你赢了，那我就告诉你一个秘密吧，明年的这个时候，是百剑山十年一度的选徒大会，我知道，你也整天想要变强，然后找我们算账，但你再也没机会了，因为这次大会，是从书院直招的，只有在院里才有机会参加，这可能就是我们最后一次说话了，现在是不是很庆幸，自己没办法进书院？”
说完，李铁柱转身走了，其余人见状也都跟了上去。
黄四心里还是有些不甘心，他对李铁柱说道。
“李哥，就这么算了？为什么不直接抢，现在这个季节，一株野参也能买好多钱呢，怎么能白白便宜那小子？要不，我现在就回头，从他手里“拿”过来，孝敬给您？”
李铁柱瞄了他一眼。
“你以为我不想吗？打人是小事，但如果直接抢钱，你还能进书院不成？”
……
人群渐渐远离。
冬天。
鸣叫的虫儿都已经冬眠了，时候不早了，天也变冷了，散养的家禽已经回到自己的草垛子上休息了。昏暗的天空变得寂静起来。
村子尾，莫小潜家后院。
那只黑羊正卧在草垛上睡觉，因为寂静的到来，空气中开始隐隐传来了一丝细小到很容易被忽略的声音，细细闻来，这是啜泣的声音。
黑羊竖起了耳朵，因为这声音有些熟悉。
这声音很低，很细，很小，一阵一阵，节奏很缓，但却渐渐变急。
有人哭了。
黑羊猛然睁开了眼睛，它听了出来。
它立马站了起来，“咩~咩”叫了两声，它的身体开始发生变化，它头上的角，还有四肢，还有皮毛，都慢慢从一只山羊，变成了一只暗金色的羚羊。
它四肢开始用力，它动了，身影练成一片，化作一道暗金色的光，它一个起跃，跳过了四周的围栏，它从坡上冲了下去，速度极快，常人无法捕捉到它的身影。
它向声音的源头冲了过去。
因为……莫小潜哭了。
此时，莫小潜还趴在地上，他的头还埋在双臂下面，身体伴随着啜泣一阵阵抖动，他想尽可能的克制，尽可能的不让声音发出来，他努力的憋着气，牙关紧要，死死的忍着。
现在，他的肚子不再像刚开始那样疼痛，已经缓和了许多。
但他的脚背，情况就不一样了。
……
脚背的伤口，因为是结了痂，但还没有痊愈的伤口，然后再次裂开形成的。
这不比其他伤口。
脓干了之后，就结成了痂，这是常识。
但是，因为脓水里面含有水分，干了之后，它的体积就会缩小，干了的“痂”和下面的伤口连在一起，新肉长出来，结的痂也慢慢变小。
只是，痊愈的速度肯定是赶不上结痂的速度的。
当，“痂”下面的肉长出来的时候，“痂”会自然脱落。
这也是正在长肉的伤口是紧绷细嫩的原因之一。
……
莫小潜脚背的伤是冻疮伤。
脓水是灌在肉里面的，他的脚被上，原本有些地方已经结痂，开始慢慢痊愈了。
但刚刚那几下。
该破的，不该破的都已经破了。
他脚背上的伤口再次裂开，都是带着血肉。脓水灌在肉里，受到挤压，然后血肉承受不住，裂开，脓水冲了出来，然后冲破表皮，然后夹杂着鲜红的血液，喷涌了出来。
而且，这种伤口不止一处。
……
他家里那头黑羊早已来到了他的身旁，黑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它想舔舔莫小潜的头，但是它忍住了，它向四周望了望，但周围的人早已经走光了。
过了没多久，莫小潜爬了起来。
因为时候不早了，他该回家了。
他看见了黑羊。
“哎呀，你怎么来了？”
他连忙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和泥土。
“你怎么又变成这样子了？万一别人把你当成妖怪打死了怎么办？”
莫小潜说话的时候嘴里还有些哭腔，他摸了摸黑羊的颈部。
“你稍微等一会啊，我们马上就回家。”
说完，他小心翼翼的将散落在地上的野菜和草药捡回竹篓里面，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很轻。
因为很痛。
脚背上的脓水破裂了，黏糊糊的脓液让脚背上的伤口粘了许多泥土。
黑羊这个时候也很听话，一株一株的帮他用嘴从地上叼起，放到了竹笼里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