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坟三尺,荒草萋萋,乌鸦啼叫,细雨蒙蒙。
碎玉持着油纸伞,发鬓的点点湿意,不及所见的情景令她恍惚。
那个爱着白衣,娴静的少女仿佛就在眼前,拾阶而来......
永安公主宋若,为当今的贤皇后所生,文章词赋,冠绝一时,颇得皇上的宠爱。永安公主十三岁前,一直都过着顺风顺水,才名远播的生活。一切都在公主的十三岁生辰发生转变。
永安公主在她的生辰上,宣布了皈依佛门的想法。一时之间,圣上大怒,以雷霆手段软禁了自己的爱女,并削去了公主的封号,幽禁公主于长乐殿。
后来发生的一切更是令人无法接受,宋若留书一封,自缢于长乐殿的横梁上。贤皇后痛失爱女后,一病不起。之后,虽然经过御医的抢救,但是身子终究还是虚弱了。不过,半年而已,华发早生,不若从前般貌美,甚至很少插手后宫的事,日常事务俱交由兰妃打理。
眼前的孤坟便是宋若的最终归处。一代佳人,香消玉殒。碎玉定了定神,感慨万千。
“你是否怨过?恨过?也不舍过?”齐姽婳蹲在地上,抚摸着无字墓碑,呢喃的追问。
碎玉不忍,别过了头。公主与齐小姐之间的情谊,放眼整个南越,无人知晓。若不是当年她是宋若的贴身侍婢,怕是也料想不到。两个人明明是云泥之别。一个才华横溢,一个放荡不羁,完完全全不一样性格的两个人,竟然会相交,进而义结金兰。
齐姽婳问完,手指弹开墓碑上的野草,反复摩挲。粗粝的石碑不久便染上了淡淡的,红色液体。
“小姐,雨大了。”碎玉出声提醒。
“临秋何在?”齐姽婳缓缓地站起,眼睛盯着绣花鞋旁的泥,菱唇微启,声音轻得让人觉得是错觉。
“尊主。”
只见翠绿的树木间,走出了一个少女,年约十三四,红妆艳艳,腰际别着一把小巧玲珑的弯刀,浑身透着一股冷艳的魅色。
“回玉楼,让凝碧、风羽取此棺木置于玉楼禁地里的屋后,立碑,刻着宋若二字,坟旁栽四株翠竹。”齐姽婳转身,一边走一边吩咐。这块地,她不想再踏足。这里太冷太冷。她想,若儿想必也是极不喜的。
“谨遵尊主指示。”临秋微微颔首。尊主,她为什么如此厚待永安公主?尽管心有疑问,临秋却没有问出口。大概,永安公主是尊主很重要的人吧?可是要有多重要呢?恐怕只有尊主身边的碎玉姑娘才清楚。毕竟,这些年跟在尊主身边最久的便是碎玉。
“碎玉,我们下山。”齐姽婳提起衣裙,望着有点失神的侍女,说道。
碎玉回过神,慌忙跟上自家小姐的脚步。
“早春呢!寒气重得很!小姐你快披上披风吧!”碎玉开始念叨,打开披风,熟练地为齐姽婳系上披风。
“你这丫头,我都舍不得让你嫁人了!”齐姽婳娇笑一声,眼睛舒服地闭上。
“奴婢就算嫁人,也会伺候小姐一辈子。”碎玉反驳道。
“那是很好的。不过,现在去吃碗羊肉面吧!我可要饿死了。”齐姽婳双眼惺忪,靠在碎玉肩上。有时,能有一个可以依靠的肩膀,真的是一种幸福。
“小姐,你这样子靠着,没有大家闺秀的风范。”碎玉抱怨,可还是没有推开自家小姐。
“管别人作甚?我齐姽婳,又不是那些燕都木偶,自是过得肆意。”齐姽婳嗤笑地靠着碎玉。
碎玉沉默了。肆意?人生哪来的肆意?小姐能这样说,能这么做,不过依仗她的身份——护国将军的爱女。如果没有这个身份,一切都是空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