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时迟,那支笔却已经被白衣女子接了过去。
摇椅上打盹的老头不知何时已经醒来,摇摇晃晃地也不睁眼,眉头一挑道,“小子,老夫当初给你这支笔时对你说过什么?”
沐尘先是一愣,随即面色一变傻笑道,“好像、似乎、貌似说过……这支笔不能让任何人碰。”
“既然记得,那难道你当我说话是放屁?!”老头顿时吹胡子瞪眼地瞅着沐尘。
沐尘一脸尴尬,虽然自知理亏,却又不愿在白衣女子面前失了面子,辩解道“过去了那么久,谁能记得那么清楚?再说了,人家也只是借过去看看,一个女孩子还能抢我一支笔不成?”
“我呸!你小子眼睛都快掉人家姑娘脸上了,刚才我要再不说句话,这会别说这支笔了,估计连你的人都快成她的了!”老头一脸揶揄之色地在二人之间来回扫了几眼。
沐尘平日里也算是伶牙俐齿,此刻在这女子面前却满脸通红地说不出什么话。
白衣女子趁二者说话之际,仔细地打量着手中的这支笔,却不禁流露出一丝失望。
将那支笔递还给沐尘,白衣女子双手合什,做了个奇怪的手势,弯腰盈盈地行了一礼道,“晚辈刚刚见猎心喜,贸然请求借笔一观,是晚辈莽撞了。”老头看着女子双手的动作,目光似乎有些失神。
女子见状再施一礼道,“晚辈秋水芷见过班老,外面雨急,见前辈刚刚正在休息不好打扰,这位师弟又正在修行,所以擅自闯入还望前辈见谅。”
“秋水……”老头的目光中带着些许玩味,“秋水遥岑是你什么人?”
“正是家祖。”秋水芷对于老头知道自己祖父的名字毫不意外。
“呵呵,你既然知道我的名号,想必应该知道那秋水老贼跟我有不共戴天之仇!秋水家的人胆子什么时候这么大了?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你?!”老头脸色突然一变厉声道。
如风雷般恐暴烈的气息陡然从老头身上迸发,体内仿佛有一只凶兽般释放着恐怖的威压,以秋水芷为中心势不可挡地倾轧而下。
秋水芷来不及辩解,一抹莹白的毫光自右手喷吐而出,左手伸出两指抵住右手掌心,化为一道光罩般将她勉强护住,在老头滔天的气势下宛如一叶孤舟,随时要被打翻一般挣扎。
沐尘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他何曾见过这平日懒散颓废的多话老头还有这样的一面,虽然那恐怖的威压并非针对他,但却依旧让他有些难以呼吸。
更让他惊讶的是秋水芷,看起来弱不禁风楚楚可怜的她,却能在老头气势的中心下苦苦支撑。摇椅上的老头眼睛瞄到震惊地望着他的沐尘,不禁露出一点得意之色,随即便看到他一脸担忧的望着苦苦支撑的秋水芷,顿时气得头疼,浑身散发的气势再次陡增,如同洪水乱流般侵袭。
威压之下,一头的冷汗从秋水芷额头上冒出,浑身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摇椅上的老头斜乜着她,一点点地追加那威势的压制,终于她的承受似乎到达了极限,双眼中露出一抹决然之色。
眉心处一枚洁白的符纹悄然浮现,一种飘飘然的气质从她的体内悄然散发,她的身躯在老头的威压之下轻轻摆动,如同风中飞絮般浑不受力。老头的眼中现出一抹了然的神情,滔天的气势瞬间散去。
秋水芷收力不及,身形一晃险些坐在地上。额头上的那枚洁白的符纹悄然暗淡,让人隐约认出那似乎是一个篆书的絮字。
“原来是个絮字,秋水老贼眼光倒是不错,这字魂与你也全是契合。”
从那恐怖的气势中解脱出的秋水芷眼中没有什么愤怒或是后怕,只是淡然道,“前辈若是想知道晚辈的字魂,问一句就好晚辈一定如实相告,何必如此兴师动众。”
老头的脸上略微有些尴尬,“哼!你就不怕我真想杀了你?”
“来之前祖父交待过,班老乃当世豪杰,虽与他有些过节,但是却也不屑与我一个小辈一般见识……”秋水芷盯着老头语气微微一顿,一双如同秋水般的眸子,倒是与她这个姓相得益彰。
老头听得秋水芷口中她祖父对自己的评价,顿时眉开眼笑,“算他个秋水老娘炮还算识趣,老夫肯定不会跟你个小辈一般见识,刚刚不过是开个玩笑,不要怕啊哈哈哈……”
“祖父还说了,若是那姓班的老王八蛋真敢动手欺负你,看爷爷我不带着秋水家的人扒了他一身狗皮!”正在那哈哈大笑的班老头闻言顿时如同吞了只苍蝇般突然闭上了嘴,一脸地羞恼。但自己刚刚才说过不与小辈一般见识,秋水芷又只是复述祖父的话,是自己没听完,结果吃了个哑巴亏。
秋水芷依旧恭敬地站在班老头面前,面色严肃,眼神中却带着一丝难掩的笑意。
一旁的沐尘见班老头吃瘪,也是差点扑哧一声笑出来,班老头见状更气,看着表面淡然,实则古灵精怪的秋水芷,嘴里不知咕哝了句什么话,一脸不耐地道,“秋水老贼叫你来到底何事,难不成派你来气我的?没个合适的理由,别怪我拎着你把秋水家给踏平喽!”
秋水芷对于班老头的威胁毫不在意,轻声道,“此次前来,是想请班老出山,借班老的攀风笔,为晚辈题赋魂铭。”
班老头心头一动,顿时想明白其中关节,“哈哈,原来如此,这秋水老贼想得倒美,你得了个絮字,若是再得益我的攀风笔题赋魂铭,二者相得益彰,确实绝配……”
随即老头话锋一转,“但是,老夫早已归隐,不问世事,凭什么出山为你秋水家的人帮忙?”说罢两眼一闭,转过了头去。
“你走吧,如果想求我,让那秋水老贼亲自登门求见。”班老头不容置疑地道,“沐尘,送客。”
依旧还沉浸在刚刚那场气势的较量中,对二者的对话是听得一头雾水,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此时却是不知该怎么办是好。
秋水芷却似乎知道这事不可能那么顺利,早有准备地右手在空中一拂,眉心的“絮”字再次亮起,似乎有一处空间在那个絮字符纹的影响下缓缓打开,伸手从中取出一个小盒子,那处空间也随即关闭。
单是这一手,便更看得沐尘瞠目结舌,刚刚那气势还好用班老头乃是世外高人武力高强来解释,但秋水芷这一手就不似凡人能够做到的了。
老头感受到空间的波动,转头睁开了双眼,正看到沐尘一脸震惊地盯着女子,不禁脸红,“瞅你小子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不过是一手芥子化须弥之术,看把你小子吓得,丢不丢人!”心中暗自后悔平日里未曾教过他这些事物,在别人面前丢丑他不在乎,可是在秋水家的人面前他是一点也不想示弱。
“等我哪天送你个须弥戒,比她这等借字魂藏物的取巧手段强多了。”班老头一脸不屑道。
原本对班老头说的话还想反驳两句的沐尘,在听得他后面那句后顿时把已经到了嗓子眼的话咽了回去,一脸期待地望着班老头,目光令班老头很是受用。
此时秋水芷没有在意二人的交流,而是拿着盒子径直走向班老头,将盒子放到桌上后,小心翼翼地将盒盖打开。
顿时一股馥郁的清香有如实质般从盒子里散发出来,盒子中央,两枚龙眼大小的浑圆丹药静静地躺在盒子中央,淡薄的嫩绿色云气在两枚丹药上凝而不散。
班老头的呼吸在那盒子打开的一瞬间就变得粗重起来,待看清那两枚丹药的模样成色,竟是腾地站了起来,看得沐尘一阵惊奇。这老头是从来能躺着就不站着的主,有时候除了上厕所,十天半个月也不带站起来一回的,这丹药到底是什么珍贵的东西,令老头这么激动?
秋水芷对班老头的反应早有预料,“家祖知道班老在甲子之前的那场战斗中受了溃毒,特意让我为您带来这两枚上品清消丹,虽不能彻底解除毒性,但至少不用每日承受那骨肉形销之苦。”
班老头双眼紧盯着那两枚丹药,沉声道“你就不怕我拿了这丹药,却不办事?”
秋水芷淡笑一下,“这两枚丹药只是祖父的一点心意,与那攀风笔无关,无论前辈是否借笔为晚辈赋魂铭,这两枚丹药也都会赠与您老。”
“那我就却之不恭了,”秋水芷话音未落,班老头就迫不及待地伸手抓起盒子将盖子盖上捂在怀里,似乎生怕谁抢一样,
“不过你说对了,题赋魂铭这事我确实干不了,因为攀风笔早已经不在我手里……”
秋水芷一脸瞠目结舌,剧情似乎有点不对啊?怎么就好意思直接收下,然后来一句笔不在了?
沐尘一阵捂额摇头,这秋水芷还是低估了老头的无耻啊。
不知何时再次躺倒在摇椅上的班老头则是一脸地无辜与欠揍,“那攀风笔确实已经不在我的手里了,我即使想帮你却也无能为力,谢谢你的丹药,请回吧……”看着失了方寸的秋水芷一脸地难以置信,心中暗爽,让你个小丫头片子在老夫面前装什么深沉稳重,还是嫩了点啊。
秋水芷强忍着骂人的冲动,再次行礼,“还请前辈不要拿晚辈玩笑,那攀风笔乃是前辈的本命魂笔,与您性命相连,又怎么会不在您手里?”
老头喜滋滋地低头把盒子打开一条缝,看着里面两颗丹药也不抬头,眉开眼笑地一努嘴,“怎么不可能?我本命风字魂已散,自然留不得那魂笔。”说罢手掌之上吞吐出一团淡青色的灵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