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这几年死了好几个人了,都经了我们的手,再这样下去——”
“行了,这件事依我看就是那个幕后者的一个圈套,我会派人通过其他渠道暗中帮那女人一下,但绝不能出面帮,就这么定了。”
“如果没做亏心事,怕什么圈套。”林烨从拐角中走出来,也仿佛从一个巨大的骗局中走出来,他一直都以为林家的中国部之所以能在国内发展的这么好,都是因为美国总部和欧洲部的根基,靠的是正正当当的手段,他那么努力变得优秀,说到底也只是为了继承这个公司,把它经营的更加好,现如今却出现了这样的事情,虽说只是一个点,但他知道林家的事业夹杂了太多他不知道的、不能为外人道的、甚至为正义所不容的事情,人命之案,虽然林家没做任何违法的事情,可即便是牵涉其中,也让林烨一时间无法接受,他的理智告诉他,他早该预料到,但他就是无法超越感情,他的努力,如果只是为了在大学里学心理,学催眠,然后像爸爸一样对付别人,那他的努力,到底价值何在?
“小烨,你——”罗穗显得很局促。
“听见了就听见了,也没想瞒你,只是选择一个时机再告诉你而已。”倒是林祥很是淡定,“小烨,粟里比你知道的要早,他很懂事想帮我分担,我们也都知道你的脾气,不想过早告诉你,想一点一点引导你打破这种幻想的状态。没有什么事情是一帆风顺的,总有一些障碍需要扫除,可以这么说,我们林家扫除障碍的方式,已经是所有大企业中最为合法,最为温和,最为周全的了,以你的理智,应该不会那么难接受吧。”
“几条人命,就只是你们扫除的障碍而已?”
“我们没动他们,我们扫除障碍的方式只是让他们无力再攻击林家,至于他们是怎么死的,我还在调查,恐怕我们这次真正的对手,并不是他们,而是他们幕后的那个人。那个人能操控这么多人,必然有他的过人之处,不容小觑。”
“把人命说的这么轻描淡写,把一个个家庭当做你们的棋子,我们林家的生意,就是这么做出来的吗?啊?!”林烨不知道为何怒气会如此的不受自己控制,愤怒,就是无法言说的愤怒,理智和情感交织着,让他无法因为这样的理由跟父母彻底翻脸,但却觉得周遭的一切都开始急速变化,还有粟里,本来他下来,就是为了他的生日,这个他从小到大喜爱,敬重,甚至有那么一点点崇拜的哥哥,竟然早就跟父亲变成了一样的人,那当他在跟粟里说自己对于林氏企业的宏图伟愿的时候,粟里对自己的激赏之情,到底有几分是真的?
“虽然你现在的年龄使然,我不能怪你,但我认为这些年我跟你灌输的商场上的东西已经不少了,你最起码应该明白商场如战场,这种幼稚的话不要再说了,如果你不能立刻接受,那就用开学前这十天好好想想,想想自己的身份,想想自己的努力,想想父母的期望,想想你自己的责任,想想林氏企业,想想粟里,都想想。”林祥不轻不重的放下了茶杯,在这个家里,也就意味着谈话的正式结束,颇有一种封口的意思,日子久了林烨和粟里都把这当成了一个习惯,可这一次,林烨却并不买账。
“徐先生不是去南城了吗,你既然让我想,那我就去南城想吧,爸,我并没想跟你吵架,但是你也不要再拦我,至少目前我想不明白,如果你硬要我跟你天天在一起,天天在这个家里,也就是逼我一遍遍质疑林氏的清白。”
“果然还是个孩子,我不同意,你回房间吧。”
“我的事情不全由你来决定!”
“你硬要去,我一分钱都不会给你!”
“我不稀罕!”林烨飞速跑回房间,虽然已经收拾过很多次行囊,有的是比赛,有的是学习,有的是旅游,但这种半离家出走的情境下收拾行囊还是第一次。许多年之后他想过,如果当时他没有这么任性,如果当时他能够好好的理智的了解所有的情况,如果当时他就了解世界的黑暗,了解林家根本无法独善其身,了解林祥为林氏企业所做的一切努力,如果当时林祥能够好好解释而不是这么独断专行,如果当时他的怒气没有波及到粟里而是打个电话询问他一下,哪怕是用质问的语气,如果……可惜的是,人生,永远都没有如果。
林烨就这样走上了去南城的路,罗穗万般求情,林祥允许他拿走的东西也还是少的可怜,本来林烨一块表就是十几万,可如今却真的被扫地出门了,一件夏装,一件春秋装,一件冬装,三双最便宜的鞋,一个包,各种证件,一块表。出门他就卖了那块表,换了三万块钱,林烨虽然不大手大脚,也不奢侈萎靡,但是三万块钱在平时,他的确并不怎么放在眼里,一瓶上好的红酒,一顿上好的西餐,所有高端的生活的累积,让他面对这点钱,突然觉得无从下手。可他粗略计算了一下学费、房租、车票钱,也就豁然开朗了,毕竟,只要到了南城,不是还有徐先生吗?徐先生那种人,是林祥搞不定的,但不代表林烨搞不定,徐先生的财力自然没办法跟林祥相提并论,但如果只是帮帮林烨,自然还是有办法的,毕竟做了好几年师徒,情分还是有的,即便是钱上不能帮,可至少还有个照应,所以想想未来,也没什么可怕的。他独自去那所私立学校办了退学手续,和转学介绍,大概是林祥知会过了,没有任何人为难他,拿着一应证明,他虽然不知转学去到的公立学校会有什么在迎接他,可还是对自己信心满满。
2005年的夏天,一个叫做林烨的贵公子,带着三万块钱和最为简易的行囊,走上了去南城的路,前路无定,但他记得,那一天,他感受到了以往从未感受到的自由,以及,向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