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妹……”
一个飘渺的声音传了过来,像是在很远很远的地方,又似是在耳边轻轻呼唤。
青荁努力睁开沉重的眼皮,周围的景象却让她惊恐不已。
颠倒的天和地,电闪雷鸣,岩浆滚滚。
虚空……
“小妹……”
又是这个声音,青荁努力睁大眼睛想寻找声音的来源,怒雷滚滚,她仿佛又回到了那天,这七百年来如恶魔般缠绕她的记忆。
是羽涅吗?是他在呼唤自己么?
青荁站了起来,借着雷电的光隐约看到前方有一个熟悉的身影。
“羽涅哥哥!”
她想跑过去,可双腿却好似被人死死抓住,无论如何也迈不开。她只能大声喊着,
“羽涅哥哥!我在这里!”
然而前方那个模糊的身影却像听不见一般,并没有理会她的呼喊。青荁心里着急,这个地方是她的噩梦,她一刻也不想待下去,可双腿却怎么也动不了,她只能哭着喊着,为什么羽涅就是看不到她,七百年前的那股绝望,再一次蔓延开来,她紧抱着自己的双臂蹲了下来,身体瑟瑟发抖着。
“小哥哥!”
一个小小的身影突然扑倒了那个人怀里,是个小女孩。那人俯下身将小女孩抱起,柔声责备道:
“你这个小调皮鬼,怎么跑到这里来了,你知不知道这里有多危险?”
小小的身子紧紧抱住他的脖子,眼泪鼻涕在他的外袍上胡乱蹭着,粉嘟嘟的小嘴哽咽着断断续续哭诉道:
“大哥哥给我捏的小泥人掉进来了……我要捡小泥人也掉进来了……这里好黑……”
那人听到小女孩的哭诉,又气又好笑的摇了摇头,宠溺的拍着她的背,就像是父亲哄女儿睡觉一般:“别怕,哥哥抱你回家,肚子饿坏了吧?”
小女孩抬起脸,眼巴巴的看着“小哥哥”委屈的点点头,然后又继续趴在他肩上。
那人抱着小女孩便要离开,青荁拼命的大叫着,却完全听不到自己的声音,只剩那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竟清楚的在她耳边回荡着。
“小妹乖,回去给你抓鱼吃好不好?”
“好呀好呀!小哥哥对我最好了!”
“那这次小哥哥救了你,你要怎么感谢我呀?”
“嗯……我要给小哥哥唱最好听的歌,还要给小哥哥捶腿!”
“那我背上痒的话小妹也帮我挠挠呗?”
“小哥哥好贪心哦,我都没给爹爹挠过背呢!”
“哈哈哈……”
谈笑声越来越远,青荁又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中,突然周围有冰冷的雨点拍打过来,青荁迷糊着睁开眼,自己正躺在龙鱼仙辇中,紫晶珠帘相互碰撞发出叮咚的响声。
是个梦……
青荁揉了揉自己的脑袋,刚坐起身来忽然一阵天旋地转,仙辇似乎受到了什么冲击,开始剧烈摇晃,然后打起转来。
青荁心道不妙,得赶紧出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于是凝神静气,化身一道红光飞出仙辇。
却见外面天空一片灰暗,雷云滚滚,青荁向下望去,已然到了北海境内,一股巨大的水柱从海面喷涌而出,水柱顶端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而龙鱼仙辇此时就如同一叶扁舟正在这漩涡中打转。
青荁汇聚灵力想要将仙辇从漩涡中脱离,无奈力量有限,拼尽全力也只能保持仙辇不被漩涡吸入,几番僵持之下,龙鱼已经力竭,两扇大鳍渐渐停止划动,一双翻着白眼的死鱼眼瞪着青荁,仿佛在说“哥已经不行了……”,青荁无语,一时也想不出别的办法,额头上已经渗出细密的汗珠。
此时前方又掀起一帘巨大的水幕,青荁以为水幕要拍打过来,暗暗骂了句:“我靠不是吧!”也跟龙鱼一样翻起了白眼,嘴角抽出一个极难看的苦笑,心想这下死翘翘了。
却没料想这水幕并没有拍打过来,只堪堪停在了半空,水幕顶端一条巨龙翻腾而来。
青荁叹了口气,无奈道:“完了完了,碰上老冤家了。”
那条巨龙不是别人,正是当初被青荁拔了龙鳞的北海龙神禺彊,看这情景,此番也是有备而来,水柱机关什么的样样俱全,就等着青荁落网呢。
青荁心想好汉不吃眼前亏,当初在自己的地盘自己还能凭借地理优势得瑟得瑟,如今到了人家的地盘,别说拔龙鳞了,就连自身小命都难保,又或许这禺彊记性不好,早就忘了自己长啥样了,于是只好壮壮胆子,想着伸手不打笑脸人,如果自己好声好气的商量着,或许还有出路,开口道:
“这位大侠龙……”有点别扭……
“额,这位大龙侠……”诶,好像哪里不对?
面前这条黑龙正一动不动的盯着自己,也不说话,也不打架,盯的青荁心里越来越慌。
“不好意思,这位龙大侠!在下路过此地有要事要办,着实无心打扰,可否给在下开个路?”言罢还双手抱拳作起揖来。
黑龙那两只灯笼般的大眼睛微微眯着,在空中又翻腾了几下方才开口道:
“青腰少主不会连故人都忘了吧?”
青荁小心脏微微一抖,连忙陪笑道:“昔日小仙年少不懂事,多有得罪,还望龙兄大人不记小人过。”
黑龙哼了一声,接着道:“昔日拔鳞之辱本王莫不敢忘,在此特地等候青腰少主前来,本王公务缠身不便以真身相迎,且让舍弟请少主到龙宫叙旧吧!”言罢黑龙便慢慢消了踪影。
原来只是他的分身。
青荁隐隐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此时一个巨浪打来,青荁赶紧把龙鱼收入乾坤袋中,险险躲过这一击,紧接着周围都涌起巨浪,纷纷聚拢而来,青荁冷笑,提起一口气向上飞去,两波巨浪相互拍打顿时地动山摇。
青荁刚想趁机逃脱,一道青光挡在她面前,青光中一个玄衣少年正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看来这就是禺彊口中的“舍弟”了。
那少年看青荁衣衫尽湿的狼狈模样很是得意,笑道:“怎么样?我布置的水阵好玩不?”
青荁暗骂:“好玩个头!”
“你别怕,王兄让我抓活的,所以你死不了。”言罢少年手中变出一个透明的五彩贝壳,坏笑道:“正好可以试试我的新玩具。”
少年将贝壳扔出,然后掏出一只海螺吹奏,贝壳越变越大,张开大嘴就朝青荁而来,青荁只好拼命闪躲,只是这贝壳难缠得紧,她躲到哪里,它就跟到哪里,且贝壳中有一股巨大的吸力,青荁几番差点被它吸了进去,青荁心想这样缠斗下去也不是办法,自己早晚会灵力耗尽被它吸进去,遂萌生了一个念头。
那少年在一旁看青荁斗法看的不亦乐乎,眼看青荁渐渐体力不支,马上要被贝壳吸了进去,不料下一刻青荁却凝聚全身力气,奋力朝自己扑了过来,竟死死地抱住了自己。
“小弟弟,你哥哥没告诉过你不要轻易惹女孩子生气么?”
少年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抱弄得措手不及,跟青荁一起被吸入了贝壳之中,贝壳终于合上落在海面随着波浪越飘越远,天地间又恢复了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