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际放晴，秦墨睁开眼。他全身上下都是雪，厚厚地压着。随着他的面部表情变化他身上的雪慢慢落下。随后秦墨庆幸这颗树枝没有断，不然死得太憋屈了。
秦墨站起身，身子有些酸痛，又有点恐高用手扶着树干缓缓站起来。大地白皑皑的一片，气温却有点暖和，不过雪还在下，不过是少了点，小了点，冷了点。
相比昨天，今天的雪才能被称作是“雪”，落在肌肤上冰凉凉的。秦墨顺着主干慢慢向下爬去，昨天中午之后他就没有吃过东西，此时饥饿难耐。入了山洞，里面极为的暖和，人也挺多，地上的食物也是琳琅满目的。
“秦师，您下来了？”帘书烤着肉，油水都溢了出来，外焦里嫩的，空气中都弥漫着香气。他的身后还有几个仆人忙碌着做着食物。帘书身侧是一个少年，少年衣着华贵却不止于表面，还有一种威压淡淡的环绕，那是蛮兽的皮毛，看样子品级还不低。
看到秦墨来时那少年已有猜测，得到证实连忙停止手中的问题起身朝秦墨一礼。
“晚辈谭贞，见过前辈。”
“无需多礼。”秦墨摆了摆手，谭是宣武的国姓，而这谭贞又是宣武帝国青年一辈最为杰出的皇家子弟，冬劲有提过。不过更多的是他的父亲，禅洲第一强者，谭业！
“是。”谭贞执礼，奉上食物继续请教着帘书。帘书少年人，刚才还能装下，但是秦墨在他有点不好意思。秦墨也察觉了出来，但是没有说。
严格说起来他就是一嘴炮，动动嘴皮子没什么，但是真刀真枪的干起来他什么都不是。他看着宣缘，她刚起来，对眼前的情景有些没法接受，然后红着脸接过洗漱用品整理着自己的妆容，从谭贞的言行中她知道的帘书是灵境的事情，而从帘书的言行中她又知道了冬劲的境界。
她小脸红扑扑的，抱着苹果一口一口的啃着，便是谭贞不经意间看来也会被吸引，想上前问话却是不好意思，只是请教着帘书，留着空隙看宣缘。
看到秦墨过来宣缘抬起头，“那个，你就在外面坐了一天？”
“不然呢？”
“嗯，没什么。”宣缘摇了摇头，继续吃着。今天伙食挺好，宣缘吃的慢条斯理。秦墨则是拿着果子啃了几个就出去了。
“不合胃口吗？”
“肉食太多。”秦墨淡淡地说了句朝山洞口走去。帘书连忙起身，“秦师，需要我去摘一点吗？”
“你称冬劲为大哥自然是我兄弟，无需如此。”秦墨摇了摇头，帘书脸却又红了，然后秦墨没影才再次坐下回答谭贞的问题。
“帘师，秦师他，不喜欢肉食？”
“嗯，冬劲大哥也不喜欢。”说多了帘书也没有改过来称呼，也就称冬劲为“大哥”了。听到帘书的话谭贞点了点头，复再问道，“那秦师是什么境界？”
“没见秦师出过手，但是他饱读诗书，解了我诸多疑惑。在进来时东南入口的墨者对秦师行的是弟子礼。”
“是他？那个人就是秦师？”谭贞前半句不觉得什么，后半句却吓了一跳，看帘书疑惑的眼神解释道，“那位墨者在诏域有诺大的声名，陛下奉之上宾。但几日前入了山林不再见人，说是经上人点化愿追随其后。我们因为要竞标所以晚一天进入，故而得之。”
“入山林了？”帘书内心复杂，不知道说什么。他是道圣的后人，对于那墨者说是尊敬却没有景仰之意，但是现在他突然想对对方行一礼。
至于竞标则是对于那血脉提纯而言的，只有竞标前十的人才有机会得到血脉提纯，且前十也只会是他们。
景王府金银财宝无数，但是对于血脉提纯这个仪式不是很热衷，参加了却没有尽全力。
景王个人的修为也十分的耐人寻味，他二十岁的时候就达到了聚散境大成，名列妖孽榜前十。但之后就没有消息，不过是天上人间送来了一枚青铜的令牌。
景王是散修，没有门派，走的是气修。气修人太少了，甚至少有人知道气修的境界是怎么划分的。不过北疆这几个落魄洲成立的联盟却是推举他为首。
这几个落魄洲不是没有强者，只是数量少。但是却推举他为首，这说明景王已是除了神洲、皮蛋洲和那三个妖孽圣地之外的最强者。
不过景王一脉十分低调，他的后人天赋不足，不能成为气修，而他也没有什么可以直接交给后人的，毕竟后人都是灵修。
世人以三大修行方式为主，灵修，体修，魂修。这三修门槛低，加之无数人前仆后继的探索已经无比的清晰了。但是真的说起来，那些散修战斗力更强。因为他们偏激，走的又是没人走过的路，连敌人处于什么实力都不知道所以更受人的忌惮。
但是散修门槛高，每一步都雷区，随时可能死亡，所以没什么人会去修炼。
谭贞也知道自己父辈不能给自己什么帮助，景王府低调也是为了保护他们。他自然知道道修也是散修，所有才会有所震惊。
如果说刚才对于秦墨他是尊敬，那么现在他已经到了崇敬的地步。
道修的战斗力低下，墨道更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代表，与儒修两极分化。但是散修不能常理视之。墨道是量变到质变的一个过程。
到了“神变”境界之后墨笔乱舞诸神现世万法降临，一人可翻江倒海破碎时间，那才叫恐怖。而且“神变”这个境界是古籍记载的，谁知道这个境界是墨道的第几个境界？要知道墨道在上古之后被分成了七个境界，除去五常就只有两个大境界。
这是很可怕的事情，就像是你在欺负一只蝼蚁，但是一瞬间之后他就成了一尊万古神魔，有什么比这更让人胆寒？
谭贞庆幸自己是景王府的人，不然昨天换成别人一定会硬生生的霸占下来那个山洞。也庆幸昨天自己的姿态放得低，不然以后大神记起自己那就是一场噩梦。
谭贞平复了下心绪，执礼又向帘书问了几个问题，而秦墨已在风雪中消失得无隐无踪了。
……
雪花片片的落，气温慢慢得下降，有些雪花密集的地方出现了碎冰，一脚踩下去悉悉索索的响着。
秦墨呼出一口气眼前云雾缭绕，看事物都是朦朦胧胧的，若仙境。
昨天他隐约的想起了些事情，那个自己的家，那个永远的上医馆，那芦苇荡，那离山，那扎根在心里的离城旧忆。
有个女孩会在瓦砾上吹笛，有个男孩会在月光下弹着琴。琴声和笛声相辅相成缭绕在寂寥的夜空。
他说过他要变强，用手中的笔冲破体内的枷锁。男孩声音很轻，却很坚定。
“傻子，你说世界有多大？”
“不知道，但爷爷说我活着走不出祁洲。”
“为什么？”
“为什么？好多理由呢”男孩望天，“你说出了祁洲，我还能干吗。”
“你——”女孩沉默，也是，没了离竹制的毛笔，他拿什么写字。女孩眼眸亮亮的，看着男孩，“你说，如果你知道了你是谁，你是不是就能走出祁洲了？”
“我是谁？”男孩下意识的看了看胸口处的铜片。他亮亮的，女孩也看着，上面没有花纹，却吸引住了她的视线。
“对呀，天那么广，地那么大，一定会有你的住所的。”
“天，很大。”男孩伸出了自己的手，月光从手指处滑落凋零在地上，落在他的身侧。
“对呀，很大。但是它太大了，大到，让我心慌……”
“你在害怕什么？”
“我在想，我看到的是不是他们想让我看到的；我在想，我要在找寻的问题是不是有答案的；我在想，我活着是为了活着还是死去。”
男孩吐字清晰，女孩捧着笛子用脸贴着看着天，“那你就要变强啦~”
“变强？”
“对啊，强到，让一切事物都离不开你。”
“离不开我。”男孩微笑，站起身子月光滑下没照到他的身上，但是他的心，接住了所有月光。
“摇焉，我发现你很强，强的，我离不开你。”
“嗯，嘻嘻~那是，我是长辈，活得久便走得远。”
“唔唔，~千年王八万年龟~”
“呆子，你给我站住！”
“哇呀，王八打人了~”
……
“变得让一切事物都离不开你……”秦墨手掌紧握，“这么久了，我好像懂了。”
“对了，我来这不是为了玩的，是为了，变强。”秦墨眼中精光爆射，远山的雪飘飘洒洒却遮挡不住他眼中的炽热。
“既然玩，就玩个大的。”秦墨说完向下狂奔而去，周边的景物飞速的后退，让得他只能听见自己狂躁的心跳声。
“你也在渴望吧！”秦墨的手心贴着胸腔，他前往的地方是一处鲜红的区域。那里有断剑无数，还弥漫着浓郁的血气。秦墨的双眸受血气感染慢慢变红，在那几只蛮兽撕咬的时候他手中的铜片像是箭羽般划过它们的伤口。
它们的眼中有着恐惧，却什么都说不出来，瞬间消散得无隐无踪。铜片在空中消失，秦墨紧握手掌感受到了刺痛，他舔了舔舌头，战意爆发，脚步一踏向着那里激斗的地方，迈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