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饿吗?”
“不饿。”
“可你一天没吃东西了。”
“没,早上吃了。”秦墨靠着柱子回头说了一句,随后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宣缘也不再问了,因为她知道闭上眼睛的秦墨就是一根木头。
“呆子,傻子,瘸子,哑巴,木头……不解风情的呆子,愚不可及的傻子,动不动就倒地上的瘸子,一声不吭的哑巴……”宣缘拿着一朵花数着花瓣,数一朵念叨一句,说着说着傻笑起来,秦墨受不了了,“姑奶奶,你这是干嘛。”
“你不知道今天什么日子?”
“什么日子?”
“你,你不是禅洲的人吗?——算了,你可能真不是——宣缘节。”
“什么是宣缘节?”
“我——不告诉你。”宣缘起身,一把把秦墨拉起来,“我帮你摆平了剑的事情,你应该做你要做的事了。”
“唉,知道了知道了!”秦墨一个趔趄差点摔倒,然后宣缘羞愤地甩掉了秦墨的手,“你要是办不好那剑,你陪!”
“多少钱?”
“十五两黄金。”
“小姐,您的月老一号已上线。”
月光澄澈,照在每一个人的脸上。刚刚度过一个狂欢的人们热情不减在大家小巷上狂奔泼洒着热血。有老有少,有男有女,不论达观显贵,不管平民百姓,和昨天相比今天不曾有丝毫褪去热度的意思,不过是阵地从外边转移到了城池里面。
宣缘没有带侍卫,秦墨的黑袍也依旧穿着,和黑夜融为一体。这黑很巧妙,仔细看是看得出来的。所以行人大多都绕着宣缘走。
他们来的时候洛家的人都不在,就连她的贴身侍女都走了。秦墨对这些一向是不在意的,他把伞握在手中,在灯火微亮的街道中走着。宣缘有些忐忑,步子时快时慢的,走到一条小溪时蹲在那里不再走了。洛城有一条护城河,而护城河又凿出了一条小径,这条流水在洛城的西南边穿过。
这样的布局在战时是极为不利的,但是洛城安逸百年了,宣武帝国也安逸很久了,国家从内部腐朽,像是一个垂暮的老人。
天慢慢下起了下雨,秦墨手从伞面滑到伞柄,伞猛地撑开,遮住了宣缘。伞形成的风很久很软,像是母亲的手。两人受着风的影响都有些慵懒,缓缓坐在河道旁。慢慢的流水上的石壁荧光起来,少年少女都很默锲地坐在小溪两岸的某些地方依偎着看着石壁上的壁画。壁画很多,很长,随着山体蜿蜒向上。那些亮起来的部分是人们用荧光粉涂抹使之发亮的,用来制造浪漫的氛围。
不过宣缘却是低着头没用一丝一毫得欢愉,这个节日不属于她,哪怕她叫宣缘。
秦墨没有想那么多,他只是看着壁画。不过那些画台模糊了,又没用多大的内涵,看了像是浪费时间。秦墨闭上了眼,长剑在荧光的照耀下流着血。这些血顺着剑身滴到了秦墨的皮肤上,融入到他的身体里。秦墨的四肢百骸被这些鲜血洗刷了一遍,不过没有什么变化,他还是那样。秦墨双目睁开,那些壁画在他的眼里扭曲着跳动着,像是火苗,他们起舞,欢腾,雀跃,庆祝着胜利。
家家户户门口贴着喜庆的字符,人人一身红,一支军队从路上经过,男儿羡慕,女子爱慕,老者看到了光明,孩子拥有了梦想。
金戈铁马,驰骋沙场,断剑染血,墓中无人!
“越怕死就死得越早,越是无畏,就活得越久。”
“屁股决定脑子,你可懂?”
“现在,你可以回答我了,你的道,是什么。”
“如果有的话,我的骄傲,只有寞道。”
“寞道,哈哈,好一个寞道……”
“我知道了,我,不惧……”
“羽……羽……大统领……”
“嗯。”看着眼前泪花点点的少女秦墨心中好像有什么东西被刺破了,在滴着血。他想去拥抱她,擦干她脸上的泪花,但是他不敢。
看着那碧波荡荡的眼眸秦墨沉醉其中,深入,无法自拔。她的眼睛会说话,说着她的喜怒哀乐,说着她心中的世界。
宣缘超旁边挪了挪,她觉得自己像是一幅画,被看得精光。秦墨回过神,看着那散去荧光的石壁默默沉思。宣缘没有打扰他,因为她也在想。想着想着想着她看到了街道的那一边一个少年,她搂着一个女子,两人脸上带着笑。随后他们朝宣缘着走过来。
少年一转身宣缘心中的猜测得到了肯定。她扭过头看了看四周的建筑物,又看了看看着自己的秦墨,咬了咬牙超秦墨这挪了过来,抱住了他的手臂。
秦墨一呆,低头看了看怀中的宣缘,她把头埋进了秦墨的大袍间,脸朝溪水流过来的地方。秦墨诧异,四下看了看,他夜视能力极好,看见了眼中只有彼此的少年少女。
那女子容颜姣好,不过和宣缘没有可比性,只能说得上“佳人”;而宣缘则带着仙气,不可方物;哪怕现在还没发育好。
秦墨自然知道卢呈这般选择的意图,无非是借助少女爷爷灵境渡者的人脉和实力为自己成为灵境打下基础,而且只要他成了灵修,再娶宣缘完全是可以的。
毕竟宣缘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卢呈相信自己在宣缘及笄之时以他的天赋定能成为灵修。秦墨没有打扰他们交流,也没有注意怀中女子身躯的颤抖。
宣缘算是半个废人,没有修炼的可能,若是想成为体修还是有可能的。但是,她会愿意?这样的女子只能成为为家族谋求发展的牺牲品。想到宣缘秦墨自己也在思索,他也是个废人,是废人打不下根基是不可能修炼的,所以他一直没有走上墨道。
秦墨记忆很乱,他想起了自己的小时候读的书,想起了自己的名字,其他却没有印象,只是有两个人一直回荡的自己的脑海,但是想抓又抓不住。
秦墨思索的时候宣缘的双手还环着他的腰,只是那俏脸通红,似火烧。许久,宣缘的手慢慢放了下来;秦墨看着宣缘,他没有从她的眼里看到一丝一毫的伤心难过,出乎他意料的平静。
她不能修行并不代表她笨,卢呈显然看低了她,而秦墨也看走眼了。从前卢呈需要洛家的势力所以接近她,现在他需要那个灵境的老者所以接近那个少女。这不过是利用。秦墨也是或多或少的需要她的帮助而有些亲密的举动,而她为了摆脱一个实力强劲的追求者而去找了一个看起来没用却能让人忌惮的靶子。
秦墨看着宣缘阴晴不定,但是没用说什么。
但是这个世界权利和实力,是成正比的。
秦墨的漠视宣缘感觉的到,她蹲下来看着湖水中倒映的自己,除了这张脸,她还有什么。宣缘沉思,她突然发现自己很可怜,存活靠的别人施舍;秦墨亦是,他想去解开自己脑海记忆的谜题,但是却不知道如何下手,迷惘,苍凉,抬头望月,祈求神明,把一切希望寄托给不知道存不存在的道义?
呵呵……
秦墨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剑,它破旧,就像是他。
人家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而他,从内到外都是败絮。
秦墨坐在小河边看着水中的月亮,它圣洁,高不可攀,如,他的奢望。
“诶,呆,呆,秦墨——”
“有什么事吗?”
“你是什么境界。”
“废人。”
“废人?有这个境界吗?你是灵修?”
“你!”
“你骗我,你到底是什么境界!”
“你不读书吗?连废人是什么境界都不知道?”秦墨暴怒,声音低沉像是择人而噬的猛兽。宣缘吓了一跳,呆呆地看着秦墨,然后在河边抱着小腿蜷缩在一起,然后又又低下头默默抽泣。秦墨冷静下来,觉得废人也没什么,承认道,“就是和你一样,不能修炼。”
秦墨说完就不再说了,璧山眼睛看着岩壁。慢慢地宣缘不再哭了,她抬起脑袋,“对,对不起。”
“以后多读书。”
“你!”宣缘嗔道,小嘴嘟起来看着月光下的秦墨。她发觉秦墨十分耐看,却有呆呆的傻傻的,宣缘兴起捡起一块小石头朝秦墨扔去。秦墨脑袋一歪躲了过去,宣缘又扔。
“你,你!”秦墨想说什么却又怕把她弄哭,就不再说了,反正宣缘的准头不是很好。
“扑通,扑通~”小石子慢慢坠入河底,溅起水花,秦墨就像是一个不倒翁在黑夜中摇摆。石子扔完了宣缘就起身去其他地方捡,而宣缘一站起来准头也提升了,秦墨被逼地开始左右摇晃着躲避。
这么多石头总有命中的,而一旦砸中秦墨就能听到宣缘银铃般的笑声。听着那欢快的笑声秦墨的嘴角不自觉的也勾起笑容,而一来劲更多的就只有石子落水的声音。
随着秦墨的躲避宣缘也懂得了技巧,石子不再一个个的扔,角度、个数和力度都开始精准,虽不痛但是被砸到总觉得不舒坦。
秦墨开始捡石头反击,一开始只是击落宣缘扔来的石子,随后就开始慢慢变化用最少的石子破坏宣缘石子的包围。秦墨更加兴奋了,他把天空化作的战场以石子为兵卒开始排兵布阵。玩着玩着宣缘就放弃了,把手里一把石子全扔了出去。
“哎呦~”
“呸!活该!”
“你赖皮啊!”
“我们有定规矩吗?”
“我……”秦墨无奈,摸了摸被几个石子重点照顾的额头欲哭无泪,“好了姑奶奶,可以回去了吗?”
“好。”宣缘钻到秦墨的伞底下,秦墨一呆,“你干嘛。”
“下雨了!”
“没下雨啊。”
“呆子,我说下雨就下雨了!”
“我是个诚实的……”
“十五两黄金。”
“这雨下得可真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