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转眼,已是半个月后了。成府在院中持枪而立,双目紧闭。“哈”一瞬间猛地睁开眼,冥光已顺势刺出。之后收枪,刺。…………一种隐隐的感觉已出现在他心头。
“不错,这么快便能发现自己的问题!”曙光拍着手走了进来。
成府收枪行了一礼,“师尊,”
“修为稳固的也不错,跟我走吧!”二人化作白光,一路飞至镜湖。
“成府,你觉得此地如何呀!”
“很好”
“我是这样认为的,我在光神峰上待了三十多年,竟是没发现过这地方。真是奇怪!”曙光道,'“此处风景甚好,且空旷无人。很适合用来教你战法。”
“成府,你可知你最差的地方是什么?”
“对冥光远不够了解,法宝运用十分有限。”成府低头道。
“没错,所以我要教你的,便是枪术。”曙光从怀中掏出一本书交给成府,”你的修为在年轻弟子中已是拔尖,相信它会对你有所帮助。”
书中没有一个字,唯有六幅模糊的画。曙光看到成府疑惑的表情,追忆到,”这六幅画,是我年轻时对一位强者的临摹。他的枪术无比简单,也无比强大。一招一式,都浑然天成,仿佛融入了大道之理。在我的生命里,一直有他的一句话,’大道至简‘。“
“他的枪术共有九式,可惜我到如今也只有前六式有几分明悟。你且看好。”曙光将宽大的外袍脱下,右手一招,一把光枪凝集在手中。那一刻,曙光不再儒雅,变得凌厉恐怖。
第一式,刺。曙光没有用一丝能量,只是将长枪稳稳地刺了出去。一瞬间,成府汗毛倒立。他有种感觉,若这一刺目标是自己,那自己早就是死人了。
第二式,扫。原本前刺的长枪向右一扫,如秋风扫落叶一般。一股肃杀之气涌现,死亡早已注定,而它,便是刑官。
第三式,挑。长枪自下而上一挑,一条优美的弧线浮现而出,分开了生死两界。
第四式,砸。双手握枪,携天之力砸下,湖水四溅。没有什么技巧,只有最纯粹的霸道。
第五式,拨。枪杆微晃,如有数个枪头。每一个都轻轻点在迎面来的水珠上,让其形成无数水箭。
第六式,挡。只是将长枪横在自己身前,不动如山。无数水箭便再也难进半步。
六式演练完,曙光散了光枪,等着成府的回应。成府低头不语,眸中隐有挣扎之色。
许久,成府抬起了头,冥光出现在手中,一枪刺出。看似一枪,实则已有数十枪。收枪,却依旧能看见长枪刺出,循环往复,生生不息。
“师尊,我只悟出这一招,您看可对。”他的话语中,似带着恐惧。
“你的路已经走对了,只需假以时日即可!”曙光赞许道。
“不,我还缺少一种东西。”成府沉声道,“那就是杀心,枪乃杀戮之兵。没有杀心,如何能驾驭。”
“可我不愿杀人,我害怕杀人。冥光,我受不起。”“噗通”一声,冥光被他扔入湖中。“师尊,对不起。弟子让您失望了。”
看着自己面前的弟子,曙光能感受到他的倔强,“你想好了吗?放弃之后,又该用什么法宝呢?”
“一面盾,弟子想要一面大盾。”成府坚毅道。
“你自己的决定,我相信你。盾牌我会让人为你制作的,但两年后,你可不要给我丢脸!”曙光厉声道。
“弟子谨记。”
“还有,冥光放在这里,没有人敢去动。你什么时候想通了,就回来拿吧!记住,很多时候,杀人是为了救人。”曙光正色道,“好了,回去吧!”
看着成府的离开,曙光呢喃道,“你的未来,究竟会是什么样呢?”
等到曙光旳离开,镜湖再次恢复平静。湖底,冥光枪头两点幽光隐现,细密的鳞片自枪身上生出。黑衣少年缓步走来,身上却无一丝水痕,仿佛他根本不存在。
”不是让你跟在他身边吗?怎么跑这儿来了?”黑衣少年调笑道。一声嘶吼自冥光传出,似是很不满。
时光静静地流淌着,而距九殿会武,还有半年。
无尽北原,寒风烈烈,大地完全被冰雪覆盖。放眼望去,唯有白茫茫一片,几座巨大的冰山接天。
一位蓝衣的中年男子疾步行走着,巨大的寒风让他不敢飞起。在那最为巨大的冰山之巅,一位绝美的女子盘坐着,四面寒风,漫天飞雪,她却毫不在意。如她便是那冰之灵、雪之精。
中年男子出现在她身后,”殿主有令,召你速回神殿。“
”知道了,四长老。“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像是很久没说过话。
中年男子抱怨了一句,“你这里可够冷的,我先回去了!”
她依旧盘坐着,眉目流转,“算算日子,他也该走了吧!”她站了起来,抬头望了一眼天空,走下了冰山。天空中,一个漩涡产生,夹杂着无数寒气。
冰雨落下,她没有在意,只是继续做走着。雨越下越大,雨水中已夹杂着冰凌。她终于有了动作,长袖轻舞,如月宫仙子,美的让人不敢靠近。
寒风回流,冰雨流转,一滴眼泪落下。她已全身结冰,宛若一座冰雕。一天后,冰雕炸裂,她面色多了一抹红润。天空的漩涡已经消失,第一劫,她过了。
东荒深处,一位带着黑色面纱的黑衣青年蹲坐在树上。树叶繁密,遮住了阳光。他藏身在阴影里,嘴角一丝微笑。
血腥气很重,但没有凶兽敢来此分一杯羹。这就是虎王的威严。虎王大口的撕咬着猎物,像是很久没有进食过。四周的鲜血,有猎物的,也有它自己的。
他望着进食的虎王,身上一层黑芒浮现,整个人便融进了阴影中。日薄西山,虎王的影子被拉的极长。或许是阳光的不均,让影子有浓有淡。虎王没有去在意,它太饿了、也太累了。直到,一只手臂握着短剑,切开了它的喉咙。
他自阴影中缓缓走出,没有得意、也没有失望,只是看了一眼尸体,擦去了短剑上血迹。天空中,一个漩涡出现,“终于来了!”
天空似是破了个洞,抽取了一切光明,只剩下这浓得化不开的黑暗。一道身影自他身边闪过,在他左臂上留下了一道伤口,他仿佛看到了那双赤红的眼眸。“我相信,总有一天。我,会睁开眼。”
三天后,黑暗褪去,终点便是他的身体。他的面色有些苍白,但第一劫,他过了!“时间差不多了,我该回去了!”
北原,他已经离开近两个月了。寒风呼呼的吹着,但有一刻,风是暖的。万年不化的冰层,开始融化了。地下那灼热的气息喷涌。他,踏步而出,张狂的笑声回响。
”兮儿,等着我。我会让那些老家伙闭嘴的!“他头发枯黄,皮肤干枯,话语间却满是张狂。天空中漩涡现,神劫坠落。在此极寒之地,他的神劫被削弱了数倍,真是捡了大便宜了。
神劫过,万千火焰入体,须发皆燃。三天后,他赤发红眉,皮肤之下隐有红晕。第一劫,他过了。
天边一道火光划过,冰原失了两位访客,再次寂静了下来。
她一身青衣坐在树下,紧靠着她背后的大树。双目闭着,脸上挂着甜甜的笑容,如一个沉睡的婴儿。在这个世界里,她确实是一个新生命。她的意识大半都已不在,而是化成了她身后的大树。
七年了,这七年里她不是一个人,只是一颗树。七次夏雷冬雪,七次叶生叶落。她也从一颗种子,生长成了大树。她开始忘了,忘了自己人类的身份,那只是一场梦。,这片自然才是自己的家。鸟儿的筑巢,她不介意;虫子的啃噬,她也忍受。而当她真正开始明悟木的道与理时,天空的漩涡出现了。
片片绿叶飘落,如若无力,却暗藏杀机。大树摇晃着枝条,为她承受了一切。天空中,一朵洁白胜雪的玉兰轻柔落下。轻柔无力,却含浣花之力。树叶飘零如雨,大树变得虚幻,融进了她的身体。
七年了,她还是做回了人类。手中握着一支白色百合,”若我成神,我要明白,我到底是谁!“一瓣花瓣飘出,飞入天空,融入了玉兰花中。一瓣玉兰迅速枯萎,一朵百合生出。百合飘散,化作花瓣再次融入玉兰。玉兰枯萎,百合新生。万千木华,流入百合,只为还来它的一丝生机。
“徒儿,你的悟道成了!”一位美妇问道。
”不,我败了!“她摇了摇头。
天空无数雷电劈下,他一杆银枪傲立。风吹起,他长发飘飞。今日之劫,谁人能过?他的傲气,如手中银枪。雷光四溅,他直冲云霄。他才不会去等待神劫的降临,他的劫,他要自己掌控。
枪之意,无可当,刺破苍穹犹未遏。雷声未断,枪影不绝。千万雷光中,他若雷神降世。”毁灭吧!“一声大喝,雷芒绕枪化作千丈。所有劫难,灭。雷芒入体,他眉间轻皱,无数雷芒为他交织出一副盖世雷甲。
一口鲜血喷出,其中雷芒隐现,多余的雷电已被他逼出体外。第一劫,过。
断崖之上,她仰望苍穹,”师尊,我不愿再等了。我能感受到,它在呼唤我。极天之上,我要去寻找属于我的罡风。“淡青色的风吹上天空,她的眸中,闪烁着坚定。
风很大,想来已经到了乱流层了,再向上的无风层,便是罡风所在之处。背后纹路亮起,一只青鸾隐现。护送着她,一直到极天之颠。
罡风如刃,无形无相又让她满身伤痕。她没有抵抗,反而放出念力,去寻找自己的罡风。念力被斩断,切碎,比身体上的痛楚更为强烈。”我相信,有一缕罡风会为我而生!“
七日,青鸾紧紧的护着她。她的意识已是极为模糊。那一缕淡青色罡风,自她体内走出,又重新融入她的身体。
无风层中,她背后的羽翼合拢,将她紧紧护住。羽毛飘飞,血肉挥洒,她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这样的痛苦,她本不必承受,可她不知自己还能做些什么?她只是想,能帮到他。那个还在死亡中挣扎的男子,霸烨。
地下深处,石室的门轰然打开。他白发灰瞳,背负大刀走了出来。那把刀,便是死亡魔刀,饮魂刀。石室外,只有三个人,一位老者,一位年轻女子,一位少女。
老人放声大笑,”烨儿,快五年了。你终于出来了!“他,正是霸烨。而老人,便是他的义父,霸途。
老人拉过少女,对霸烨道:“还记得那个小女孩吗?我已收她做了义女。”又对少女到,“来,奈落,见过你哥哥。”
少女明显有些害怕,怯生生到,“哥哥。”霸烨也浮现出一些笑意,摸了摸奈落的头,“你长大了,我都认不出了!”如今,他得到了些多,也失去了许多。自己的过去已与自己没有半点关系,心中仅剩的温暖,便是奈落和白灵了。
那个年轻女子便是白灵,此时一件宽大的外袍将她的身体完全遮住。他走到白灵旁,轻轻将她抱住,微笑着说,”你还好吗?“老人看了一眼他们二人,便拉着奈落要离开了。
白灵脸颊微红,”你没事就好。“他笑着,手掌轻轻拂过她的长发。突然面色一僵,”义父,告诉我。白灵的伤是怎么回事!“宽大的衣袍被他一把扯下,露出了那一双染血的羽翼。白灵紧紧抱住了他,”不要这样,这是我自己修行造成的,不怨任何人。“
老人缓缓开口,“白灵想让自己变得强大,所以我告诉她,可以尝试着将极天之地的罡风织入自己的羽翼。我从未逼过她,是她自愿的。”
他没有再说话,只是闭上了眼睛,右手轻抚过羽翼上的伤痕,让伤痕变淡、消失。“还疼吗?”白灵依偎在他怀中,“没事了!“白灵被他抱得更紧了。
这不是他的选择,只是他的无奈。
奈落房中,织机的声音不断。霸途推门进来,”奈落,你又在织无琊了。“奈落停下了动作,”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只觉得我像它们。“
”无琊草,当年圣殿,如今剩下的,唯有这无琊草了。“老人感慨道。可不管如何,无论对错,他从未后悔过。
织机旁,有一条三米长的绫带,绫带边,是一堆灰白色的无琊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