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黑妮的死,震惊了日寇,也激怒了黑妮的姐夫,他们纠集了一百多名日寇伪军浩浩荡荡开进了王家寨,把余家寨、江家寨、赵家寨以及刘家集几个村的老百姓赶到王家寨轧麦子的场里,架上了机关枪,把王大刀的爹娘,还有十六七岁的妹妹绑在了三根木桩上,因为杀黑妮的人是从王大刀家的房上跑的,王大刀又是游击队的战士,王大刀手使一把明晃晃的大刀,砍汉奸,杀日寇,名声在外,因此他们认定是王大刀领人干的。
他们先审问王大刀的母亲,王大刀的母亲只是哭,她说:“他干什么事俺也不知道,他又没进家门,碍着俺什么事呢?”他们又审问王大刀的父亲,王老汉梗着脖子,喷着唾沫星子说:“你说他弄死了你们的人,你们有本事就找他算账去,没本事就拉球倒,和这扛锄做饭的人们耍横就不怕遭雷劈。”他们用刺刀挑开了王老汉的衣服,在瘦骨嶙峋的胸膛上用刀尖在上面划十字,血珠渗了出来,顺着干瘦的驱体往下流。一个日本鬼子用刺刀挑开了王大刀妹妹的衣服,露出了一个姑娘的躯体,小姑娘尖声哭喊:“大爷大娘们救我。”人们骚动起来,往前一个劲地拥,鬼子汉奸用枪向后推。王老汉破口大骂:“我****日本的八辈祖宗,你们都他妈不是人生父母养的,是一群畜牲。”随着小姑娘一声惨叫,鬼子用刺刀划开了小姑娘的肚皮,肠子流了出来,小姑娘已经说不出话,嘴一张一张,象河里捞出来的鱼。人们再次象潮水一样向前拥,拥得鬼子汉奸一个劲向后退。鬼子官怪叫一声,冲架着机枪的鬼子挥了挥手,架机枪的鬼子“哗啦”一声拉开了枪栓。
在这万分危急的时候,从刘家集方向跑过来一匹马,马上下来一个鬼子,给鬼子官叽咕了几句,鬼子官听罢急忙挥舞了一下手里的指挥刀,嘴里喊了一句,四周的鬼子汉奸迅速地聚拢起来,一声号令,向庙南村方向撤走了。临走,他们回过头来冲王大刀的爹娘开了几枪。
原来王武得到情报,说庙南村的鬼子汉奸出动了一百多人包围了王家寨几个村的老百姓,就用了一个“围魏救赵”的计策,联合了冀北区的游击队攻打庙南村据点,使兵力稀少的庙南村的鬼子汉奸叫苦连天,派出一个鬼子骑快马冲出去报信。王武自然知道,叫手下人放过这个鬼子,他带着大部分人埋伏在敌人回去的必经之路上,打了敌人一个措手不及,日本鬼子武器精良,战斗力强,跑回去一部分,剩下的伪军被王武包了饺子,伪军大队长梁玉吓得脱了军装,换了便衣,钻进棒子地,回头跑向了余家寨方向。
王武大获全胜,他领人迅速打扫了战场,从俘虏嘴里知道伪军队长换了便衣跑向了余家寨方向,王武留下了王大刀组织群众搜寻梁玉和处理自己家的丧事,自己带着队伍走了。
王大刀和余钩商量了一个土章程在各村搜寻梁玉,具体办法就是:各村每家出一块钱,谁发现并逮住了梁玉,一村凑的钱就归谁,如果有人在某某家发现并逮住了梁玉,全村凑的钱由某某家出,某某家还按通敌论处。王大刀让余钩在几张大纸上写了悬赏通告,让村里的民兵贴到各村。王大刀部置完这些事体,就回家料理自己的爹娘和妹妹的遗体去了。
各村看到悬赏通告,纷纷拿上杈耙铁锨,斧头铁棍,先搜寻自家,然后到附近的棒子地里象轰猪赶牛一样扫荡了一遍,半天下来竟毫无结果。
再说梁玉,他深知灯下黑的道理,他在棒子地里跑到了王家寨附近,称乱潜入了王大刀的叔叔家没有院墙的院子里的棒子秸垛里,王大刀的叔叔家是王大刀家的东邻。他想捱到天黑夜深,再偷偷跑回庙南村据点。
傍晚,余钩把搜寻无果的消息来告诉王大刀,王大刀也没有好办法,只有先安排村里的乡亲们埋葬自己的三位亲人。估摸九点来钟,本村的乡亲们领到各自的差事,陆陆续续地回家了,王大刀也让守灵的叔叔回家歇息。屋里留下了余钩和本族的两个兄弟。
王大刀刚续上一根香,又拿了一把烧纸在长明灯上点着,叔叔就气喘吁吁,神色慌张地闯了进来:“大力,大力。”王大刀忙直起腰来问怎么回事。“棒子秸垛里有动静”。王大刀扭身抄起里屋炕上的大刀:“走,看看去。”五个人急急出了屋,余钩借着月光,抓了两把沙土堆上的沙土,出了栅栏门,往左一拐,就是棒子秸垛。梁玉在里面憋闷的难受,刚抻了抻腿,五个人就到了,“出来,”王大刀提着大刀厉声喝道。“哗啦”一声,梁玉从棒子秸垛里钻了出来,他本来想撒丫子跑,无奈腿是麻的。余钩扬起两只手,两把沙土撒在了他的脸上,称他抬胳膊揉眼的工夫,王大刀仨兄弟和余钩四个人扑了上去,把他按在了地上,余钩从他兜里摸出一把小手枪。“拿绳去,”王大刀冲叔叔吩咐道。工夫不大,王大刀他叔叔拿来了绳子,几个人七手八脚把梁玉捆了个结实。王大刀掏出兜里的半截牙刷把子,回屋在长明灯上点着,出来照了照他的脸,本族的两兄弟和叔叔认出是汉奸头无疑。
王大刀让本族的两个兄第守灵,自己和余钩押解梁玉回县大队,刚一出村,梁玉就要解手,“你真他妈事多,”王大刀一边骂着,一边解开了梁玉背上的绳子,只用绳头拴着梁玉的两个手碗子。梁玉解了手,王大刀嫌麻烦,就没有再对梁玉象原来那样五花大绑。
西边的月亮在云朵里斑驳陆离,路两边的棒子,有的已经熟了,有的依然泛青,熟了的棒子地块,有的“一镰倒”,棒秸全放倒再擗棒子;有的地块是立拿的,擗了棒子的棒秸经过踩踏,在远处一看,象极了那三五成群的逃难的人们,或蹲或立,悲悲凉凉,垂头丧气。
余钩背着一支长枪在前边走,中间是梁玉,后边王大刀右手拿着大刀,左手握着拴着梁玉两手的绳子头。梁玉是个五大三粗的壮汉,此刻想跑,又怯着王大刀手里的刀,不跑,也知道自己以后的下场。他在心里思忖着:无论如何也要在路上跑掉,否则就是死路一条。
快到西河村的时候,路两旁是大片的长着的棒子地,梁玉突然向前一穿,抓住了余钩背上的枪,同余钩撕扯在了一起,王大刀举刀想砍,又怕伤着余钩,一时间手足无措,在一旁不知如何是好。余钩同梁玉撕扯着,眼见处于下风,余钩喘着气,冲王大刀吆喝:“掏裆,掏裆。”一句话提醒了王大刀,他把右手的刀交到左手,穿上一步,右手从粱玉的屁股缝里伸了进去,摸住了梁玉的两个蛋子,狠命地攥,梁玉惨叫一声,浑身酥软,松开了和余钩撕扯的手,两腿打着颤,吁吁直喘。余钩摘下大枪,手握枪管,对准梁玉的脑袋,抡圆了就是一家伙,一时间,稀乎乎的脑浆血迹四处迸溅。迸的王大刀身上脸上到处是血浆脑浆,血腥味呛的王大刀直恶心。“你使的劲也忒大了,”王大刀埋怨道。“不使大劲不行,这小子壮得很,让他跑了咱怎么交代?”余钩惊魂未定,喘着气正色道。
余钩到西河村,敲开了表哥家的门,拿了张铁锨,回来在道边上的沟里挖了一个坑,俩人把梁玉的尸体抬了进去,填上土,做了个记号,余钩还了铁锨,俩人一同又回到了王家寨。王大刀让余钩把事情的经过回家写一写,以便给王武汇报。梁玉的事有了了结,王大刀的心也放了下来,他稳下心在家处理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