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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终不似,少年游

黑暗中,有好多人在呼唤她。

他们叫她爱小姐,小爱,椅子······

等了好久,终于她听到了那个她最想听到的名字,小葵。

阿星,你终于回来了吗·······我们不要去那座小岛好不好······我们永远住在绣球街好不好······

好啊·······

阿星的脸就像十年前一样,那么年轻那么阳光,他的手伸向她,这一次,她一定要紧紧的抓住,再也不松开了·····

“阿星·····”

“小爱,你醒了吗?”坐在床边的霍戈看到她睁开眼,立即站了起来:“要不要喝点水?饿不饿?”

温以爱没有反应只是睁着眼睛。此刻她真想永远睡下去,因为只有在梦里,阿星才会出现。

“凉叔,”霍戈对听到动静进来的凉叔说:“去餐厅和沈先生、关小姐说一声,他们在这里等了那么久,可以放心了。”

“好。”凉叔关心的看了她一眼便走了。

“小爱,你看,你不是一个人,你昏睡了一天,沈先生也守了你一天,关小姐今天一早就请假来看你,两个人也都饿了一天,生怕你出什么事,要不是我推着他们去餐厅,他们现在也一定坐在这里陪着你。”霍戈端起放在床头柜的粥,舀了一勺递到她嘴边。

温以爱没有反应。

“就喝一口好吗,你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这样下去身体会吃不消的。”霍戈像哄小孩一样的语气。

“椅子!你终于醒了!吓死我了!”关雪梨咋咋呼呼的跑了进来,她想要扑到温以爱身上被她身后的沈久一把拽住。

“小心点,她正虚着呢。”

“哦哦,一时激动,一时激动。”关雪梨不好意思的吐舌,坐到床边,看着温以爱:“椅子,你感觉好点了吗,我买了你爱吃的郑记红豆糕,凉叔正在热呢,待会儿吃一点好不好。”

温以爱只是看着她,却又好像没有在看她,眼神空洞。

关雪梨第一次看到她这样的表情,心里也慌了:“那先喝点粥,霍老大手里的粥,我看凉叔煮了好久你喝一点尝尝看呀。”

温以爱还是无动于衷,关雪梨苦着脸看了眼霍戈和沈久,两人都是眉头紧锁,她的眼泪哗就下来了,紧紧握住了温以爱的手。

“椅子,你说句话啊,不要吓我。”

温以爱的眼泪顺着眼角滑落,依旧沉默着,她好像什么都不在意了,灵魂也随着温星葬在那片海里了。

“霍老大······”关雪梨求助的看向霍戈,霍戈也只是无奈叹气。

“让她一个人静静吧,多给她点时间,她会想明白的。”

霍戈率先离开了房间,沈久默默的跟着出去,关雪梨看了温以爱一眼,擦了下眼泪,给她盖好被子:“椅子,我永远都会陪在你身边的。”

一连三天,霍戈都在家陪着她,他坐在床边,有时候会给她念书,有时候会陪她看电影,陪她说话,虽然只是他一个人在说。关雪梨每天放学都会带着不同的零食来看她,给她说班里的八卦,凉叔每天都会喂她喝粥,然而温以爱依旧迅速的消瘦了下去,南传青几次打电话来想要接她回南家都被霍戈以养病为借口敷衍着,沈久每天都会来看她,彼此都沉默着,直到第四天终于忍不住将她从床上拉了起来。

“你这么半死不活的给谁看,我知道你难受,可是难受又什么用,能让温星活回来吗,能给他报仇吗!”他大声吼着,温以爱依旧一点回应也没有。

霍戈闻声而入,将沈久拖开。

“沈先生,你冷静一点。”

“你们都惯着她。”沈久甩开霍戈的手,抓着温以爱的双臂,眼神认真的看着她:“小葵,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温星为什么要让你十年后才知道,因为他相信你在这个年纪一定已经长大了,懂事了,能够明白他的苦心了,他想让你开心,不想看到你颓废,可是你呢,你那么爱他却不懂他吗。”

温以爱终于抬眼看着他,眼睛里流过一丝悲伤。

沈久放软了语气:“小九哥带你回家好不好,我们去看看你的大妈妈,你的小院子好不好?”

他期待的等着她回应,然而她只是默默的看着他,当他以为她不会回答的时候,她终于说了一个字:“好。”

因为长时间没有说话,她的声音有些嘶哑,却让沈久和霍戈都松了口气。

沈久回头看着霍戈,霍戈了然,说:“你们去吧,我让凉叔给她收拾行李。”

“谢谢。”

简单的收拾了一下,温以爱便跟着沈久回了雾城,原本无法轻易回去的地方,因为她与南家关系的逐渐明朗,而成为了一个被允许回去的家,原本她想和阿星永远居住的城市,原来也是埋葬了这么多秘密的地方。

怕什么触景生情,不过是以毒攻毒。

那座周围开满绣球花的小屋,一点也没有变,蓝的紫的粉的,郁郁葱葱,在微风下轻轻摇摆,只是人面不知何处去。

“妈,我们回来了。”沈久拎着行李推开院子的围栏,一个衣着靓丽的中年妇人早已在小屋门口坐着。

“小葵!”她看到两人进来立马迎了上来,一把抱住了温以爱:“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十年过去了,大妈妈却好像一点都没有变。

“大妈妈。”她轻声喊了一句,沈大妈眼里含泪笑的点头,虽然十年未见,却似一直在一起,一切尽在不言中。

“诶!好孩子,都长这么大了。”她慈爱的看着温以爱比划着:“以前还是个小丫头呢。”

温以爱也笑着看着她。

她拉着温以爱往屋里走:“来,大妈妈给你做了很多好吃的,你不是最爱吃大妈妈的菜了吗,今天多吃点。”

“谁最爱吃你那咸死人的菜了。”看温以爱的状态比在霍家时好了许多,沈久想要调节一下气氛便吐槽了起来。

“你这臭小子,还不把小葵的行李放她房间去!”沈大妈瞪了他一眼便不再理他,只是带着温以爱在餐桌旁坐下。

“先喝碗银耳汤,美容养颜。”沈大妈给温以爱盛了一碗放在她面前,满怀期待的看着她。

温以爱舀了一勺咽下去了:“好喝。”

“好喝就多喝点,这个好消化。”沈大妈满脸欣慰。

舟车劳顿加上长时间少食,温以爱实在吃不下什么东西,但她不想让沈大妈担心,还是吃了一点。沈久坐在她旁边看她主动吃饭,立马给了沈大妈一个赞许的眼神。

“夏天吃点丝瓜豆腐汤最好了。”沈大妈又给她盛了半碗,她也勉强吃完了,沈大妈大概也知道她好几天没好好吃饭,所以桌上都是些好消化的汤汤水水。

“大妈妈,再喝我就要撑死了。”温以爱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

“好好,吃过了就好。”看她稍微吃了点东西,沈大妈和沈久也安心吃起了饭,温以爱就这么看着他们,心里的郁结就消散了许多,就好像小时候阿星只是出去上班,她和大妈在家吃饭等他回来一样。

一想到阿星,温以爱的心就生抽的疼。

沈久看她脸色不好,关心道:“怎么了,不舒服?”

温以爱摇头。

“肯定是坐车坐累了,你带小葵回房间休息下,快去。”

“她房间又没变还要我带她去啊。”沈久端着饭碗顶嘴。

“臭小子!”

“大妈妈,我知道自己房间在哪儿。”温以爱笑着站起来:“你们慢慢吃。”

看温以爱离开,沈大妈立马给了沈久一个暴栗。“小葵都这样了,你也不知道照顾着点她,多大的人了。”

“妈,就让她舒舒服服的在这里过几天吧,把她当以前的小葵一样。”

沈大妈明白了沈久的意思,叹了口气:“阿星这么好的孩子怎么就,小葵一个人真是太可怜了。”

沈久安慰的揽了下她的肩:“没事,她不是还有我们吗。”

温以爱的房间就和以前一样,淡绿的窗帘,简易的单人床,阿星的房间也和以前一样,只是墙上贴的海报已经泛黄,她拿了一本书架上的漫画《灌篮高手》,记得小时候她最喜欢流川枫,因为她觉得流川枫和阿星长得很像,台湾爷爷则和安西教练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就是肚子比安西教练小点。

阿星的书桌上,还放着五个人的合影,她抚摸的照片里的人,原本五个人的家庭,现在却只剩下他们三个了。

她第一次接触死亡,是她9岁时台湾爷爷病逝的时候。记忆中是医院的消毒水味和满目的白色,台湾爷爷安详的像是睡着了一样,大妈妈强忍着泪水给爷爷梳头,她说爷爷最爱臭美,走的时候也一定要帅气的离开,小九哭的满脸是泪,上气不接下气,阿星的眼眶很红,仰着头紧握着拳头,只有她什么都不懂,不知道爷爷怎么了,但是看到他的样子眼泪却忍不住流出来,怎么也停不下来。

阿星说,爷爷走了,去天上了,变成了一颗星星。当时她很害怕,不想让爷爷变成星星。

“小葵,以后阿星也会变成星星的,但是不要怕,天一黑星星就会出来了,就会陪着小葵了。”

“星星会永远陪着小葵吗?”

“会的,小葵人生中的每个夜晚,星星都会陪着你的。”

回到这里就好像时光倒退,回到了过去。她就这么呆呆的坐了一个下午。

傍晚,沈久到房间里对着她挤眉弄眼:“小葵,今天教堂有人在拍婚纱照,要不要去看新娘子啊?”

就像小时候一样的语气和神态,让她有些恍惚。

“好。”

隔着一条街有一个老旧的基督教堂,小时候一有新人在这里举行结婚仪式温以爱就会去凑热闹,教堂神父是一个很有意思的小老头,不论是基督教徒还是只是单纯喜欢教堂婚礼的年轻人,只要想在这里举行婚礼他都十分欢迎,教堂总是被他用各种颜色的花装扮的美美的。温以爱最喜欢夏天的教堂,木椅上缠绕着粉蓝色的绣球花简直美极了。

有一次她看新娘子忘了回家吃中饭,阿星出来找她时她正扒着门偷偷往里看,他在她身后笑着问她:“好看吗?”

“好看!”她一回头发现是阿星,立马装傻:“哎呀,吃饭啦,时间过得可真快啊!”说完就想跑,被阿星一把抓住。

“这么喜欢这里啊。”

温以爱不好意思的点头:“嗯!”

“那以后小葵也在这里结婚好了。”

“哈?”

阿星的脸上带着温暖的笑容,畅想着未来她长大的样子:“以后小葵遇到自己爱的人了,穿上漂亮的婚纱和新郎在这里结婚,我一定要在这里将你的手交给他,告诉他这个傻姑娘从小就想在这里嫁给你啦,你一定要好好对待她。”

“阿星!”当时她害羞的就跑开了,现在她多想多想挽着阿星的手,走一次这个教堂。

“哇,这本本子又要记满了。”沈久打开教堂的一角的柜子惊叹道,温以爱也凑了过去。

教堂的角落里放着一排柜子,柜子里放着一本本很厚的记事本,要预定教堂的新人只要在本子上记上举行婚礼的日期就算是把那天的教堂给霸占了,据说有的丈夫忘记了结婚纪念日怕被老婆骂只要打电话给神父就可以了,因为这世上除了夫妻俩,大概就只有这里的本子记得他们是那天结婚的了。

“哟,小九哥怎么来啦。”神父从里屋走了出来,满头的白发却很有精神的样子:“这是要准备结婚预定教堂了吗?”

“去,我是带我们家小葵故地重游来了。”沈久笑嘻嘻的说。

“小葵?”神父上下打量了眼温以爱:“哟,这不是小时候天天来我门口报到的小丫头吗,怎么都那么大了。”

“神父。”温以爱乖巧着和他问好。

“怎么就你一个人呐,你哥哥呢?”神父关心道。

温以爱垂眸,沈久立马扯开话题:“老神父,会不会聊天,看到我们俩你还不知足啊。”

“臭小子,我这不是有事找他吗?”

“你找他有事?”沈久狐疑:“你们俩有那么熟吗?”

“熟你个头啊,他就定了个年份日期也没定,我要和他确认下嘛!”神父拍了下沈久的脑袋,转身就在书柜里翻出一本记事本,指着其中一页说道:“你看,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写的,我特意让别人隔一页写,省的淹没在里面给忘了。”

这本记事本都已经写满了,只是其中一页空空的,只写了一句话:2020年的某一天,我们家小葵25岁了,可能会在这里举行婚礼,我要提前预定,小葵新婚快乐,哈哈哈!温星。

“小葵。”沈久不忍的看着她。

温以爱怔怔的接过记事本,眼泪啪嗒啪嗒的滴在本子上,眼前仿佛看到了温星写下这行字时的表情,一定是那么开心那么顽皮却那么真诚,他原本是想看着她出嫁的,她想象着阿星穿着西装的样子,他的单眼皮一定笑的像月牙一样弯弯的,背却挺的直直的,站在教堂门口迎接着她,带她走向另一个爱她的男人。可是这样的场景再也不可能出现了。

“阿星。”温以爱痛哭,哭得撕心裂肺,肝肠寸断,好像要把所有的悲伤与委屈都发泄出来。

怎么可以就这样离去,怎么可以丢下她一个人,那么冰冷的海,你怎么能睡在那里。阿星,你回来吧,回来好不好,以后我一定会乖乖的听你的话,我什么都可以没有,但是不能没有你啊。你不是说过我们是彼此最亲的人了吗,你怎么忍心抛弃你最亲的人独自离开呢。没有你,这人生还有什么意义。

十年等待,不过是一场空······

沈久紧紧抱着她,轻拍着她的背。“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不甘心,凭什么她的阿星不在了,那些坏人却还好好的活着,她好不甘心!

她在哭,眼神里却透露出坚定的决绝,她说:“小九,我要报仇,我要为阿星报仇,为爸爸妈妈报仇,为我自己报仇,我要他们为自己做的事付出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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