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身形竟藉着这回掌一击之势,斜飞而出,双袖飘飘,夹带劲风,眼见便要飘出庄门之外。打马出门低喝起!海兰大小姐右臂反挥,海红身形凌空直上,左手拉着大小姐右掌,右手一探,却抓住了我的衣袖,健马放蹄奔出,火红衣服鬼面具的海红、我都被斜斜带了出去,两人身形犹自凌空,看来似一说被狂风斜扯而起的两色长旗。群豪虽是满心惊怒,但见到如此灵妙的身法不禁瞧得目瞪口呆,一时间竟忘了追出。只见杨妙真凌空一个翻身落在地面,胸膛仍是急剧起伏。迷宗天罚大师勉强拿桩站稳,面上忽青忽白,突然一咬牙关,嘴角泌出了一丝鲜血,他方才若是顺势跌倒,也就罢了,万不该又动了争强好胜之心勉强挺住,此刻但觉气血翻涌受的内伤不轻。
这时八条大汉已掠上了那八匹健马,分成两排缓步奔出,他们并未放蹄狂奔,正是要以这两道人马结成的高墙,为主人挡住追骑,只因他们深知庄中的这些江湖豪雄,对他们无论如何也下不了毒手。侠义庄老大李昌清抢步而出顿足大叫:“追,追!再迟就追不上了。”目光瞧着密道离魂道长。密道离魂道长干咳一声,只作未听见。李昌清目光转向流大愚,流大愚却瞧着独孤獒,独孤獒干笑着说:“我两人与她又无深仇,追什么?”
这些人眼见我那般功夫,迷宗天罚大师与杨妙真联手夹击,犹自不敌,此刻怎肯追出。侠义庄老大李昌清长叹一声,连连顿足,喃喃说:“七大高手若是同心协力,当可纵横天下,怎奈……怎奈都只是一盘散沙,可惜……可惜……”黄五浓眉一挑问:“那人揭下面具,明明只是个童子,不知前辈为何要追他?”李昌清叹气说道:“在她面具之下,难道就不能再戴上一层人皮面具,花母妖易容之术本是天下无双的。”黄五怔了一怔恍然说:“原来如此……”
独孤獒算定此刻我们早已远去立刻顿足说:“唉,前辈为何不早些说出……唉,流兄,咱们追去吧。”拉起流大愚放足狂奔而出。隐娘摇头轻笑着说:“流大愚被此人缠上,当真要走上霉运了。”黄五说:“待俺上去瞧瞧。”一跃而去。隐娘说:“五哥,你也照样会上当的……”但黄五已自去远,隐娘顿了顿足躬身说:“前辈交待的事,晚辈决不会忘记……”她显然非常关心黄五之安危不等说完话,人已出门,一阵风吹过,又自霏霏落下雪来。
杨妙真呆呆地出神了半晌,也不知心里想的什么,突然走到迷宗天罚大师面前说:“大师伤势,不妨事么?”迷宗天罚大师生气地说:“谁受了伤?受伤的是那小子。”杨妙真叹气说道:“是……我和大师不共戴天的仇人已被逸走,大师若肯与我联手,复仇定非无望,不知大师意下如何?”迷宗天罚大师厉声说我从来不与别人联手;袍袖一拂踉跄着走了。随后杨妙真也走了。
风雪更大了,侠义庄老大李昌清瞧着这七大高手转眼间便走得一干二净,身上突然感到一阵沉重的寒意紧紧掩起衣襟黯然说:“江湖人事如此……唉……”右手扶着侠义庄老二量田运,缓缓走回大厅中。量田运说:“七大高手也是上不得台面,虽然如此,但江湖中除了这七大高手外,也未必就无其他英雄。”李昌清说:“唉……不错……唉,风雪更大了,关上门吧……”侠义庄老二量田运缓缓回身,掩起了门户。风雪中隐约传来冰颗喝醉的歌声:“是谁在我心里,留下悲伤泪水?是谁在遥远路途,急切地呼唤?是谁在天地的尽头,期盼我的到来?是谁在苍茫迷幻星空,指引我前进的方向?”歌声苍凉,满含一种肃索落魄之情。侠义庄老大李昌清痴痴地听了半晌,目中突然落下泪来,久久不敢回身……
成神仙了?我怎么还能听到看到侠义庄的人们说话做事情?前面是海兰大小姐后面是假扮花母妖的海红,我坐在马上拉了下海兰大小姐问:“我是谁?从哪里来?到哪里去?”海兰说:“不要问了,你的失忆症还没好,而且大夫说就这样也没什么问题呀,你梦中说你叫定安。”在梦中说自己叫定安?明显骗我的,我瞪了一眼海兰,人如果失忆怎么会没问题?还有我功夫这么高怎么会失忆的?也许海兰大小姐会想到像我这样功夫高深的人一定有喜欢的女人,所以不愿意我回想起从前的事情从前的女人。可是我怎么办?海兰说开心活着就行了。梦里怎么不称呼自己为英雄?也罢我就叫定安好了。
独孤獒拉着流大愚奔出庄门向南而奔。流大愚目光转处只见蹄印却是向西北而去不禁顿住身形说:“独孤兄,别人往西北方逃了,咱们到南边去追什么?”独孤獒说:“呆子,谁要去追他们?咱们不过是藉个故开溜而已,再耽在这里,岂非自讨无趣么?”流大愚身不由主,又被他拉得向前直跑,但口中还是忍不住大声说:“说了去追,好歹也该去追一程的。”独孤獒冷笑着说:“流兄莫非未瞧见那少年的功夫,我两人纵然追着了他们,又能将人家如何?”流大愚叹了口气说:“那少年当真是真人不露相,想不到功夫竟是那般惊人,难怪大小姐要对他……对他那般模样了。”独孤獒眯起眼睛笑着问:“流兄话里怎地有些酸溜溜的?”流大愚脸色红了说:“我……我只奇怪他的来历。”独孤獒说,“无论他有多高的功夫,无论他是什么来历,但今日他实已犯了众怒,侠义庄二老、迷宗天罚大师、杨妙真迟早都不会放过他。”
张松黑缎披风从南方飞驰而来。独孤獒拉着流大愚站在路中央。张松赔笑着说:“原来是独孤獒大侠,急着赶路未曾瞧见大侠在此,多有得罪,该死该死。”双手抱拳深深一揖。独孤獒目光上上下下瞧了几眼张松说:“我当是谁,原来是镖局的张松总镖头,如此匆忙追强盗么?”张松叹气说道:“追的虽非强盗,却比强盗还要可恶,不瞒独孤大侠,镖局虽不成气候,但蒙朋友照顾,多年来还未失过风,哪知昨夜被海兰那丫头无缘无故摘了镖旗,张松虽无能,好歹也要追着她,否则镖局这块字号还能在江湖上混么?”独孤獒说:“总镖头说的可是个穿淡色衣服的大姑娘,还有个穿红衣服的小丫头?”张松神情一震大喜说:“正是,独孤獒大侠莫非知道她们的下落?”独孤獒不答话只是瞧着张松身上的黑缎狐皮披风赞叹。张松呆了下立刻将披风脱了下来双手捧上说:“独孤獒大侠若不嫌旧,就请收下这件……”独孤獒嘴里说着不要手里却已将披风接了过来。张松干咳着说:“这区区之物算得什么,独孤獒大侠若肯指点一条明路,日后必定还另有孝敬……”独孤獒早已将披风披在身上,这才遥指西北方说:“大姑娘,小丫头都往那边去了,要追,就赶快吧。”张松说:“多谢。”翻身上马,呼啸声中带领十余骑又如乌云般贴地向北而去。
流大愚看得直皱眉头说:“独孤兄有了那少年的皮裘,再穿上这披风,不嫌多了么?”独孤獒哈哈笑着说:“不多不多,我无论要什么,都只会嫌少,不会嫌多……咦,又有人来了。”流大愚抬头看去风雪中房钱带十余骑连袂飞奔而来。矮老人房钱感叹:“我是天生的苦命,一闲下来,就穷得差点没饭吃,只好扬起大竿子,开场收几个徒弟,骗几个钱吃饭,苦捱了好几年,好容易等到大徒弟倒也学会几手庄稼把式去骗人,我这老骨头就想偷个懒,把场子交给了他们,只说从此可以安安稳稳地坐在家里收钱,哪知……唉,昨天晚上不知从哪里钻出来个疯丫头,无怨无仇,平白无故的竟将那场子给挑了,还说什么大小姐看不得这种骗人的把式。”独孤獒、流大愚对望一眼,心里又好气又好笑,“原来那位海兰大小姐竟是个专惹是非的闯祸精。”随后流大愚很快给他们指路了。独孤獒很生气流大愚破坏了他赚钱的事,但是很快就笑了。
独孤獒大笑中拉起流大愚要回头向西北方奔去。流大愚奇怪问独孤兄为何又要追去了?独孤獒笑着说:“有了张松、房钱打头阵,已够这几个惹祸精受的,咱们跟过去瞧瞧热闹有何不可?”突听远远道旁一株枯树后有人接口笑着说:“说不定还可混水摸鱼,乘机捡点便宜,是么?”隐娘自树后转出,她身旁还站着壮汉黄五瞪眼瞧着独孤獒。独孤獒面色微变但瞬即哈哈笑着说:“两位何时变得如此亲热,当真可喜可贺,来日大喜之时,切莫忘了请我们喝杯喜酒啊。”大笑声中,独孤獒拉着流大愚飞掠而去。黄五很生气要去追他们被隐娘拉住,只听流大愚声音传来:“这一对倒真是郎才女貌……”黄五、隐娘哭笑不得,“堂堂大侠,竟是如此卑鄙的小人……。”寒风过处,远处竟又有蹄声随风传来。隐娘喃喃说:“难道又是来找那位海兰大小姐霉气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