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畔风声灌入,呼呼风声吹得张一霄耳根发痛。随着坠落那断裂的左臂飞溅出猩红血液,血液拉扯为一条线!
先前那三位刺客猛然袭击,万万是张一霄没料到的事,虽说没被一刀毙命,可左手...却再也回来不来了!对于顶级刺客而言,失去一只左手,宛如废了半生功力。
疼痛感弥漫全身,尽管紧咬牙关,蹦出了鲜血,可依旧比不了那心中的痛。
意识越来越模糊,眼前闪过妻儿的模样。妻子的微笑,张邈的调皮。
‘妻儿,你们可还好?’
最后一抹挂念回荡在脑海,那张一霄彻底昏死过去。‘噗通’声传开,潭面上本无一丝波澜,顷刻间如惊涛骇浪,溅起无数水花于壁崖墙壁上。
那潭水中,张一霄如同木偶浮起,鲜血依旧长流,昏死的他就这么顺着那河流往下流动而去...
....
浅儿今年十二了,对于一位女孩而言,十二岁便已承担起众多家务。娘亲早年逝世,留下家父供她成人,没上过学堂的她,却只能与家父位于这荒山野岭中种植田地。
她何尝不想走入那所谓的江湖,见见广阔的世面,可家父宁愿在这荒无人烟的地方生活,也不愿迈入尘嚣,所以浅儿也就习惯了。
今日如往日,浅儿早早起身,端上那木盆脱去家父与她换洗的衣物,漫步走向木屋边的河流。
河水清澈见底,水中鱼儿摆动,年幼的浅儿童心泛滥,坐在那河流边将脚丫埋入水中,银铃般嬉笑声随着水花在可流边响转。
浅儿望着河水,原本清澈见底,短短片刻岂有一片猩红从水面上流过。
好奇使她抬动脑袋,望向河流上方,似有某样物体缓缓漂流而下!浅儿瞪着双目,小心翼翼往上游行走,隔老远便看到那漂流的物体正是一位‘死人’!
年幼的浅儿何曾见过死人,就连受伤的人也未曾见过。
惊吓之下甚至忘记了呼叫,连滚带爬向着木屋回奔,奔跑之中那动人的小嘴不断发出‘呜呜’声,仿似喉咙挤压才能发出这么一丝声音。
木屋边,那田地内粗衣布裤的中年男性,正挥动锄头不断敲击黄土。抬头擦拭汗珠时,那田耕边浅儿摔倒在田耕边缘,落地又急速起身。
看着般架势,那中年男性大惊,“浅儿,咋回事?”
隔老远男性便扔掉锄头向着浅儿奔跑过去,扶起浅儿后,童真的脸颊上是盖不住的恐惧之色,含在眼眶中的泪水夺眶而出。
“乖女儿,咋回事?别哭...爹在这!”那男性抱起浅儿。
只见浅儿又是摇头又是画手,口中仍旧不断‘呜呜’。想要说出一句话甚是困难无比,而那男性竟能听懂浅儿的表达,眉头紧锁抱着浅儿往河流边急速赶去。
当两人抵达河流边时,浅儿被放落于地,惊恐的她只能扯住家父的衣角,小脑袋探出身后。
男性却是轻移脚步向着那河流中的‘死人’靠近,还未靠拢,那男性已看到这‘死人’面色煞白,本就虚弱无比加上长时间浸于水中,那肌肤宛如白雪。
惊吓之下,那男性还是鼓起勇气抬手推动了张一霄,后者微丝未动,若不是男性紧贴张一霄胸间,听闻那微弱的心跳,还真以为这是死人!
....
睡梦中,张一霄身临往日的刺杀,无数鲜血横飞,那些所死之人皆是脸露狰狞,站于他跟前不断嘶吼,皆是报以复仇心态,对着他咒骂。
一抹冰凉袭上额头,思绪拉伸到最高点,张一霄猛然起身,大口大口喘气。
双眼甚至还模糊一片,却已坐直身躯,那仅剩的右手不断摸索着身边,仿似在寻找防身的武器,也正因为张一霄伸手摸索的过程中,猛然打翻了那木床边的木盆。
木盆落地,浅儿脚步踉跄也跟着摔落在地面。那双懵懂的双目望着这纵然起身的人。
短短片刻,张一霄稍适恢复了视线,扫视这陌生的木屋,入目便见到那摔倒在地的少女,此少女模样乖巧,灵动的双目好奇的望着他。
“这是...?”张一霄诧异。摔倒的浅儿在短暂沉寂后,迅速起身跑向木屋外,留下张一霄一人。
仅剩他一人,此番回忆起那最后一幕,又是心痛又是滔天怒火,微微抬起左手,整个手掌早已不见,唯有白色纱布裹在上方。
张一霄望着那断裂的手腕不断讪笑,笑着笑着,那双目中流出一窜泪痕。
自记事起,无一不是他杀人,多少性命葬于他之手!或许这就是天意,往日的冤孽,岂在那一刻开始反噬。半响之后轻声叹息,“断我左臂,我无一丝怨言,可怜我妻儿...!”
正当张一霄切要起身之时,那木屋外响起马儿声。
“吁~~!阁下打扰片刻,我乃玄月派弟子,我等在寻一位断臂之人,阁下可有见到河流中流淌而下的恶人?”
“见过各位少侠,小人不过一位农夫,并未见到少侠所说的断臂之人。”
屋外的交谈声传入木屋,张一霄早已躲避在木床之下,但听到男性欺骗之声时,眉目紧皱,想不通这男性为何隐瞒。
马儿声扬长而去,半响后那木屋房门被推开。
张一霄依旧躲于木床下,先入的正是那位男性,耳后紧跟的便是张一霄第一眼看见的少女,少女面露讶色,先前还在这,怎么此时没了?
“浅儿,他人呢?”男性询问,那少女不断摇头。
张一霄猛然从床下窜出,那少女亦是被张一霄吓了一跳,迅速躲避到男性身后,反观男性异样的盯着张一霄,“你有伤在身,快快躺下歇息。”
张一霄呆立,讪讪道,“阁下救命之恩,张某无以回报!”
“不必谢我,要谢,你得谢我女儿。”
张一霄望向那少女,后者含蓄躲在家父身后,有意无意望向张一霄,而男性抚摸少女秀发,叹息一声踏出木屋,留下张一霄与少女。
夕阳呈现,金黄光晕照耀在木屋上,木屋内张一霄坐在浅儿身边。
这几个时辰的交谈,张一霄得知眼下少女是先天残疾,可怜这乖巧的模样,却不能发出声音,世俗或许就是这么造化弄人,正如他张一霄的左手。
男性推开木门,端着碗筷坐立于张一霄对面。
“浅儿,门外玩耍。”那男性嘱咐,浅儿轻吐翘舌,念念不舍之下还是走出房门外。
那男性望着并未动筷的张一霄,缓声道,“吃吧,吃了赶紧离开这。”
张一霄本想开口,终于还是忍下,右手握住筷子,只能利用那残喘的左手扶住木碗,大口大口咀嚼起来。并非张一霄不想说话,他深知自己为何人,呆在这,只会害死这对父女。
“若是在下一人,我定告知那玄月派。可怜我女儿年幼失母,唯一与她相伴的仅此我一人。”
张一霄不语,依旧咀嚼食物,那男性继续开口,“鬼面,我此生终而所见,没想到,岂会落到这般地步!”那男性说着,手中已递出那恐怖的面具。
屋内陷入寂静。
“别太过惊讶,鬼面大名在江湖之上可谓是如雷贯耳。隐匿十年,你还是出手了,只是想不到你这次竟会刺杀玄月派某人,落得这般地步。”
那男性竟能猜到大概,张一霄放下筷子,“敢问阁下怎么称呼?”
“呵呵,鄙人‘王程义’,在下不过是小小镖局之人,厌倦了争斗,想在这荒野中安度晚年。却没想到还有机会能见到传说中的刺客,终而不憾,终而不憾!”
“张某谢过王兄,有朝一日,张某定会回来报恩。”
话罢,张一霄拾起面具便要走出木屋,却不料起身的那一刻,异变再起!
木屋外,浅儿猛然推开房门,看那着急的模样,张一霄与王程义几乎同时想到了不安,而王程义拉住张一霄,指向那木屋后侧,后院才是逃离的正道。
夕阳光晕消散,天空已逐渐变黑。
木屋边缘能够依稀看到十几个黑影缓缓向着木屋走来,每人皆是浑身黑衣,唯有不同的便是那手中紧握的刀剑,泛出异样的光泽。
黑衣人包围木屋,并未破门而入,反倒静立在外。
离木屋不远处的密林边,张一霄躲避在树梢后,望向木屋边,心中纠结无比。
曾时的他,若是死上千万人在眼下,他甚是眼都不眨一下,而自从爱上了那女子后,接触了正真的生活,人性化已充实心中。
尽管他此刻虚弱,毅然咬着牙回走向木屋。
木屋边,那些黑衣人为首两人并非破门而入,反而从木屋顶部将其点燃,火光照亮四周,木屋内黑烟扩散,王程义紧抱浅儿,两人一同冲出木屋。
门外,那银光闪耀的弯刀,在王程义破门的顷刻间,已经一刀狠狠刺在肩井穴处。
未选择一刀杀敌,反倒选择折磨。
剧痛使王程义扔下浅儿,跪倒在地面不断扭动身躯,而浅儿‘呜呜’声中,双目如同泉水,望着可怜的父亲抽泣起来。
“他去哪儿?”那持刀的黑衣人蹲在王程义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