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她们,不知所措。
我走到树的旁边,轻抚它的枝叶,“叶子,你一定在这里,告诉我,发生了什么?怎么才能让你回来?”
我在那里静静的看着她,就像那天她站在这里等待琪琪的回应一样。
她的树上仿佛有一种叹息顺着枝叶,传到了我的手臂上,又传遍了我的全身。
它的叶子在月光中晃动,枝叶开始延伸,缠上了我的手臂,她的叶子爬到了我的脸上,我感觉到它们贴在我的脸颊上,微凉的气息透过皮肤渗进大脑。
我听不到她的倾诉,只是感觉到她的情绪,安静而平和。
“叶子,告诉我发生了什么?”我看着那些爬上我的脸颊的叶子,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担忧,我相信,叶子她一定不会伤害我的。
就算伤害了,我也毫无怨言,如果这里的一切对她造成了伤害,那我就是主凶。
可是,我不知道一棵树如何告知我想要的信息?
在我想要知道更多事情时,我背后的那棵大树,它开始动了起来,它摇晃着巨大的枝干,仿佛要从地面挣脱,我回头看着它,它的全身都笼罩着白色的光芒,像是月光聚拢在它的身上。
我听到了它沉重的叹息声。
我朝他走过去,它就像一个动物那样,摇摆着巨大的树冠,它的躯干在摇摆中撕裂了,树皮裂开,树身上流出了绿色的枝叶。
我只听到它断裂的声音,那就像是它因为痛苦而发出的嘶喊声。
“叶子,发生了什么?它怎么了?”我向身后的树问道,可是它没有任何回应,我甚至感觉到了它的颤栗。
我看到它的根茎在摇晃中折断,终于离开了地面,他绵长的根须像动物的触须一样散落在草丛上。
它突然塌在了地面上,像第一天我发现时那样,树冠哗的落在了地上。
那好像是一种绝望的姿态。
它在燃烧着,白色的火焰,毫无声息的火焰,仿佛是来自地狱的火焰。
火焰朝我扑了过来,直到我的脚下,它燃上了我的衣服,然后扑向了叶子和琪琪所变成的树。
我感觉不到疼痛,却看到自己的衣服在燃烧着。
我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力量把我撞开了,我看到了那只膨大的猫,它变成了通体的黑色,像一直影像模糊的巨怪。
它扑灭了我身上的火焰,然后对着即将要燃烧到叶子和琪琪身上的火焰怒吼着。
它的吼声像是强劲的风吹散了火焰,我看到了叶子和琪琪的树在不安的摆动着,枝干和叶子在剧烈的晃动。
猫守在叶子和琪琪的树前面,阻挡它们被灼烧。
火焰过了很久才熄灭了,地面上只剩下了灰烬,我看到地面的土在翻动着,就像是一种活着的土,在自我维护。地面下翻上来的新土覆盖了灰烬,新生的植被在土壤中慢慢的冒出来。
地面的土质在发生变化,直到看不到任何异样的痕迹。
我看着在地面上的两株孤零零的小树,它们避过了火焰灼烧。
那只巨大的猫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我好像好久没见它了一样,它走到小树的跟前,用爪子在它上面轻轻的挠着,然后趴在树下,酣睡起来。
我好像看到了希望,我坐在猫的旁边,我想,这两棵树今晚没有消失,那么明天,或者她们接下来会怎么样呢?
我等着她们,看着她们,不知道多久,直到那只猫从地上爬了起来,它走到我的旁边,然后跟我一起看着那两棵树。
它们的树干在发生变化,我看到了它们的枝杈变回了手臂,树皮变回了衣服,我听到了树根抽动的声音,它们的根部慢慢的脱离土壤,变回了双腿。
这好像就是我所期待的那样,尽管它应该是那样的不可思议。可是现在的我心里却只有感激,我把那只猫抱起来,心里有一股莫名的狂热,我不顾它不满的反抗,亲吻着它的头,我从不知道这只猫到底是什么来历。
可是,现在我只想亲吻它,就像是在冰天雪地急切的想去拥抱温暖的太阳一样。
我看到叶子和琪琪昏迷在地上,我走过去的时候,看到她们的皮肤依然渗透出树木的青绿色,不是正常人的肤色。
我触碰她们的时候,她们的身体依然是像树木那么冰凉坚硬,可是那有什么关系。
我把她们抱到了汽车上,坐在车上,看着她们的样子,我的心里像是充溢了无尽的欣喜,那些欣喜像是阳光一样驱散了在心里积压的愧疚感。
回到家的时候,我把她们抱进了叶子的卧室,家里的所有人都在沉睡。
“爸爸!”我兴高采烈的走出房门去取水的时候,竟然看到了爸爸,他的表情看起来不像我想象中的惊讶。
“叶子回来了?”他微笑地看着我。
“嗯!”我使劲点点头,我甚至没有顾虑要不要对他隐瞒这件事,因为他的眼睛仿佛可以洞穿一切一样。
“跟我来!”他拉着我的胳膊,走进了厨房,他打开了一个压力锅,仿佛是早就准备好了一样,里面是一锅冒着热气的稀粥。
他把粥倒在了两个碗里,然后低声说着,“书城,你最近一定看到了很多奇怪的事情吧!”
我一下呆立在那里,原来他早就知道的。
爸爸带着我到了叶子的房间,把叶子和琪琪扶起来,然后把粥一勺一勺的喂给她们吃。
“爸爸,你知道很多事情吧!”我一边喂叶子,一边说。
“嗯”他叹了一口气。
“能告诉我么?”
“该知道的你自然会知道的,”他站起来,把碗放在桌子上,向外走去,“况且你现在已经知道了很多了,对吗?”
我想开口继续追问,可是看着他的样子,却不知道如何开口,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告诉我任何事情。
我守在叶子和琪琪的旁边,等着她们苏醒,她们的身体渐渐地恢复了热量,四肢逐渐的软化,不再像树木那么僵硬。
我看着她们的头上残留的叶子变回了头发,她们绿色的嘴唇逐渐恢复了血色,我翻开她们的瞳孔,看着之前白煞的瞳孔逐渐的恢复了黑色。
“叶子,琪琪,我很庆幸,你们又回来了!“我小声说着,声音里几乎发出了兴奋的笑声。
如果是以前,我想我肯定会纠缠着爸爸不放,让他告诉我有关的一切,可是现在,我只希望一切平安就好。
第二天清晨,我在睡梦中偷笑着醒来了,我抬头的时候看到了琪琪坐在床头正在瞪着一双大眼睛看着我,“书城叔叔,你醒了!”
她还是那么充满活力,我甚至能想象到她接下来喋喋不休的画面了。
“琪琪,你醒了!”我站起来,尽管脑子一片混沌,嘴角却难忍住微笑。
“叔叔,你看到我的姐姐和爸爸妈妈了吗?”她的眼睛如此清澈,仿佛一个小天使。
我听到她的询问,心里狂热的欣喜平静下来。
是呀,还有琪琪的家人呢!他们都是因为我而遭遇了不幸,叶子和琪琪变回人类这件事让我深信不疑,琪琪的家人也可以。
可是,我没有看到它们,现在甚至还不知道它们在哪里。
“他们去度假了,琪琪暂时留在叔叔家里生活一段时间,好不好?”
“不,你骗我!”琪琪生气的跳了起来,“他们明明是被变成树了,就像我一样!”
“你记得?”我走过去,把她从床上抱下来,看着她的眼睛,“你记得多少事情?”
“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他们被变成树了,他们还告诉我不要害怕!”
“哥!”叶子进来了,“你醒了?”
“叶子!”我转过身来,“你回来了?”
我好像有无数的话要问她,却又不知道从哪里开始。
她盯着我的眼睛看了一会儿,又闪躲开了。
“你有事情瞒着我对吗?”我又问到。
“哥,我会告诉你的,不过不是现在!”她一边收拾床铺一边说,“琪琪,你带书城叔叔出去玩会儿,好么?“
”好啊!“琪琪拉着我的手向外跑,我回头看了下叶子,她还是在假装收拾东西。
琪琪拉着我在院子里游逛着,让我给她介绍叶子养的各种罕见的花儿。
我接到了公司的电话,问我不去上班的缘由,以及琪琪爸爸的消息
我告诉他们,我要请假一段时间,而琪琪一家人也回老家了,然后我听到了电话里一阵批评和抱怨,我听电话里念叨完了,然后挂上了电话。
”书城叔叔,你看看我的脸?“琪琪看我挂了电话,对我会所。
”嘿嘿“她顽皮地笑着,我看到她红润的脸颊开始出现了绿荫,绿色从她的左脸颊开始扩散,她黑色的瞳孔又开始变得像之前那样满是白色。
”啊,琪琪!“叶子从屋子里跑了出来,大惊失色。
她把琪琪抱起来,向院子里栽植花草的地方跑去,她把她放在那里,然后站那里看着她。
”她又要变回树木了吗?“我沮丧的说到。
”嗯!”叶子低声回应着。
琪琪的笑容很快就僵硬了,我看到她的脸消失在树皮里,她的衣服,身体都消失了,又变回了那棵树木。
叶子摸着她的枝叶,”琪琪,别害怕,不会有事的!“
”为什么?“我问她,这个疑问充溢了我的脑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你们都瞒着我!“
叶子背对我蹲下来,我听到她有些叹息的声音,”哥,你没有发现么,我们不是人类,或者说,不是正常的人类!“
这个答案,好像一下子解释了所有的疑惑,可是却又让我陷入了更深的疑惑。
”那我呢?“我问她,”你的爸爸妈妈呢?“
她站起来,看着我,”我不知道,至少现在你们还没有表现出异常!“
”叶子,你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我好吗?“
叶子摇摇头,”哥,你不应该知道那么多,你知道的已经够多了!“
”那只猫,又是怎么回事?“
”它能够保护我们,它是来保护我们的!我知道的就这么多!“
我心里的疑虑无法散去。
”你早就知道这么多,为什么一直装作不知道的样子?“
”哥,你误会了,其实很多事情我是在第一次看到琪琪变成的树后才确认的,我也有很多疑惑,很多很多疑惑。“
”琪琪的家人呢?“
”我们今晚就去找他们!“叶子表情坚定的说。
”如果你又变成的树木,我该怎么办?“
叶子摇了摇头,“放心吧,今天不会的!”
叶子说完这句话就回到了屋子里,除了吃饭的时候,一整个白天都没有出门。
直到傍晚的时候,她才出门,她换上了一身蓝色的牛仔套装,鞋子也换成了结实的旅行鞋。
“哥,我们去吧!”
“要跟家里人说一声么?”
“不用!”她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我们出门的时候,我看到爸爸在门口偷偷看着我们。
野地里依然是荒凉的,没有人影,只有风的声音。
那只猫从黑暗中蹿出来,在离我们几米远的地方跟着我们。
“它真是个令人惊讶的家伙!”
“嗯“叶子似乎并不像对它的事情多说什么,她看它的眼神看起来如此温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