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香听那敲门声,眉头微微蹙起。
此时新房的房门并没有关,若是顾之宏回来,他定是直接进屋而不会去敲门。那么此时敲门的人,他的来意芸香已经猜到七七八八,忍不住才蹙起了眉头。
“进来吧。”
芸香拉着小满坐到外间的太师椅上。就算她今晚输了面子,也绝不会再输了气度。
老丁谨小慎微的走进屋里,没开口就先对芸香鞠了个躬。
“二夫人,老爷差我过来给您带一句话。”他偷眼瞥了一下端坐的芸香,见她面色如常,并没有气恼的样子,才放心接着说了下去。
“小姐找到了,是玩累了在那荷花池里的小船上睡了一觉。如今小姐受了些惊吓,拉着老爷不肯让他走。所以……所以老爷他今晚……”
老丁的话说到后来吞吞吐吐的,连芸香身旁站着的小满也看不下去了。
她脆生生的打断老丁说道:“老管家,小满刚来这里,还有些认床睡不着觉。今晚表姨已经答应陪我了,你就去告诉老爷,让他不用过来了,好好陪大小姐吧。”
小满一席话不仅解了老丁言语间的尴尬,还把他想要对芸香说的事情,轻轻松松说了出来。
老丁不由得朝小满递过来一道感谢的目光。他抬头看着芸香,问道:“二夫人,那今晚您……”
“这丫头说得没错,我已然答应陪她了。就让老爷留在太太屋里,好好安抚大小姐吧。”芸香顺水推舟,把话说得很圆满。
老丁得了芸香这句话,整个人都放松了,连忙出了小院去给顾之宏回话。
芸香看着身侧那个小不点儿,眼睛里闪出不一样的光彩。
这孩子真是聪明!
自己方才只略微跟她提了提老爷今夜不会再来,她竟能从老丁吞吞吐吐的话语中捕捉到信息,巧妙的替自己应对过去。
有了她那一席话,自己这洞房夜里被新郎抛下的尴尬,便化为乌有。无论是面子还是里子,这一回都过得去了。
这丫头聪明,得好好为她的将来筹谋一翻才行。
那一刻,芸香在心里已然替小满做好了打算。
“丫头,夜深了,睡吧!”
两人就在新房的大床上睡下。
顾之宏一宿都被他那宝贝女儿缠着,心里虽然惦记着小院里的芸香,却脱不开身过去看看。
盛夏季节的早晨,热气已经开始逼人。他抹了抹额角的汗珠,轻轻移开拽着自己胳膊的小手。替宝贝女儿整理好凉被,他才翻身坐了起来。
“这丫头很会磨人,老爷昨夜怕是没有睡好。”一个身穿锦衣的妇人端着面盆进了屋。
她见顾之宏已经醒了,把面盆一放,说道:“这会儿还早,趁天气凉快,老爷不如回正屋里好生睡一觉吧。”
这妇人便是顾之宏的原配妻子陈玉兰。她出生大富人家,从小与顾之宏订了婚约。虽然后来家道中落,亲人离散,但顾之宏还是履行婚约娶了她过门。
平日里她对顾之宏照顾无微不至,倒是颇得他的尊重。
顾之宏用那面盆里的清水洗了一把脸,说道:“不睡了。耽搁了一宿,我去那边小院里看看。”
陈玉兰眉头微蹙,旋即又恢复了平静。她说道:“此时天方亮,想来妹妹还未曾起身。老爷此时过去,岂不是扰了她的清梦。”
顾之宏一愣。他倒是没有想到这么多,只是想过去看看芸香,给她赔个礼。
“夫人,二夫人和表小姐过来请安了。”门外一个丫头通报道。
顾之宏闻言呵呵一笑,对陈玉兰道:“谁说她还没起身,这不已经过来给你请安了。”说着,他自顾自的朝外面走去。
陈玉兰怔在当场,心里疑惑。原以为自己破坏了她的洞房夜,她必会吵吵闹闹,却不想这一夜她安安静静不说,大清早还主动上门来请安。
难不成,这芸香真的猜不出昨夜是自己搞的鬼?还是她根本不在乎那洞房花烛夜?
陈玉兰收起心神,跟着顾之宏来到正屋的厅里。两人在上首的太师椅上坐下,就有丫头领着芸香和小满进来请安。
“妹妹给姐姐请安。”
按规矩,妾室进门第二天,都要给正房太太敬茶,以示尊重。
下人递过来两杯茶。芸香跪着给老爷夫人敬了茶,这才牵着小满坐到下首的一张椅子上。
陈玉兰不由细细打量起芸香。可是她越打量,心里就越泛酸。如此一个温文尔雅的大美人当前,便是她再年轻十岁也比不过,何况如今她已人老珠黄。
她收起心里的杂念,笑容可掬的说道:“妹妹见谅了。昨夜原是妹妹大喜,却被我那不成器的女儿搅扰了。姐姐在此替她赔个不是。”
“姐姐说哪里话。姐姐的女儿便是老爷的心肝宝贝。老爷心疼女儿,妹妹怎能不理解。再说了,即便是要赔不是,也该是老爷跟芸香赔礼,哪能让姐姐来道歉呢。”
芸香说着用眼睛瞥了顾之宏一眼。
顾之宏望着芸香微微一笑,眼里那一抹柔情是陈玉兰从未见过的。她冷眼旁观,心里不觉突突一跳,一丝落寞瞬间萦绕心头。
“既要我赔礼,你便说说,想要什么?”顾之宏大方的说。反正她只要不要那正房太太的位置,自己又有什么不可以给她的呢?
“芸香已经是老爷的人了,有什么好要求的呢?”芸香转头看看身边的小满,“只是劳烦老爷给小满找个先生。我想让她读书识字。”
“这个好办。我前几日正好给鸣枝请了个先生,就让小满跟鸣枝一起上学,两个人也好有个伴。”
“如此芸香就谢谢老爷了。”
芸香对着顾之宏做了个福。一旁的小满也机灵的学着芸香行了个礼。
“谢谢顾老爷!”
“嗯!”顾之宏摇了摇头,“现在可不能再喊顾老爷了。”
“谢谢表姨父!”
小满脆生生的喊了顾之宏一句表姨父,把他逗得喜笑颜开。
一旁的陈玉兰看在眼里厌在心里。
这三人说笑间,宛如一家三口。尤其是芸香和顾之宏之间的眉来眼去,全然不把她这大房太太放在眼里。她心里不禁对芸香和小满生出几许厌恶。
几个人正在客厅说话,门外一个下人急匆匆进来,说道:“夫人,小姐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