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叔心里忧愁,却不好对他人说出来。
林家夫人,也就是林默轩的母亲,原本身体一直不好。自从上次遇到土匪劫掠,受了惊吓后病情就加重了许多。大夫交代,她恐怕时日不多了。
正因为如此,这次营救林默轩之事,林老爷都没有亲自前来,而是托付给了好友袁穆林。
原本他们是救了林默轩就要立刻返回省城的,但是小满对林默轩有恩,他们不能放着她不管,才不得不再次营救她下山。
可偏偏林默轩又执意要亲自护送小满到虹文县,这其实也耽误不了两天,所以孟叔还是同意了他的做法。
只是现在事情变得有些麻烦。通往县城的路断了,他们被困在这个什么也买不到的小村庄。想前进,没有路;想后退,这里离最近的一个大集镇,也有一夜的路程。
何况他们已经到了虹文县边上,若说不进县城,林默轩和小满一定是不肯的。
此次出来营救林默轩的时候,他想着小少爷在土匪山寨受了许多苦,所以暂时还没有把她娘病重的事情告诉他。
原本想着他回到省城的家里,自然就知道了,可偏偏为了小满的事情,他们又给耽搁在这里进退两难。
孟叔在心里挣扎犹豫了半天,也不知道该不该对林默轩据实以告。
说了,怕他着急,夹在小满和他娘亲这两件事上为难;不说,又害怕夫人真的有个三长两短,到时候他会怨自己没让他见到娘亲最后一面。
“先生、先生……”老农的话打断孟叔的思绪。
他抬头看见老农一脸忐忑的望着自己,摆了摆手说:“我们急着赶路,没有马车倒是十分麻烦。”
老农想了想说:“若是先生不嫌弃,就到老农家里暂时休息一下。老农的儿子学了些木匠活,让他想想办法,看能不能修好这辆马车。先生如果要去县城,老农也可以去邻村的熟人家,看是否能到借一条小船使用。”
“这样甚好,多谢老农了。”孟叔心想,这可能是目前最好的解决办法,至于夫人的事情,还是等解决了小满的问题再说吧。
他对老农点了点头,吩咐一个护院骑马返回昨天经过的那个市镇,让他再购置一辆马车以备返程时使用,然后带着小满和林默轩以及剩余的三个护院,跟着老农去了他家。
老农姓张,家住小村子的村头。一个旧院子里面有三间房,屋里十分简陋,倒是跟小满家差不多的模样。
小满到了张大爷家,仿佛回到常家村一样,觉得熟悉又亲切。林默轩却有些不习惯,毕竟有钱人家的小少爷,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简陋的房子。
张大爷的儿子带着几个同村的汉子,去大路上抬回破损的车子,就在小院子里开始动手修理起来。
孟叔惦记着早些进县城,跟张大爷一起去邻村借船了,只留下三个护院保护林默轩和小满。
那三个护院倒是尽职尽责,站在房门口一刻也不敢松懈。
屋里,张大爷家的两个孩子给小满他们端来一碗煮好的红薯。林默轩吃着红薯,觉得味道比自己之前吃过的要好吃多了。
他见那两个小孩看着他吃,把手里的红薯递了过去。那两个小孩眼神里分明很想吃红薯,却不敢伸手去接。
“吃吧,我们吃不了这么多。”小满抓起两个红薯,大方的塞到他们手里。
或许是小满比林默轩年纪小,他们觉得更亲切一点儿,两个人都对小满点了点头,接过红薯吃了起来。
几个小孩吃完红薯,也渐渐熟络起来,开始聊起了天。
林默轩听那稍大一点的男孩说,他们几个小伙伴在河边扎了个竹筏,有空就下河去摸鱼。他心里突然灵光一闪,有了个主意。
他看那两兄妹的个头跟自己和小满差不多,于是找了个借口,说自己的衣服脏了,要借他们的衣服替换。
那两兄妹起初并不配合,直到林默轩拿出钱袋里的铜板利诱,他们才同意借衣服给他们穿。
林默轩穿上那男孩的衣服,有一种新奇的感觉。他从来没有穿过打满补丁的粗布衣服,虽然穿起来没有自己的衣服舒服,但却是一种很特别的体验。
小满倒不觉得新奇,因为她从前也是穿着这样的粗布衣服,后来到山寨里,花姨娘让人下山给她置办了两身新衣服,她才开始穿上了高档布料的衣服。
换好衣服,林默轩带着小满大摇大摆的走出了门。那三个护院只是保护他们,并不是看守他们,所以也没太注意。直到他们走出院子,那三个护院都没有发觉,他们要保护的小主人已经在眼皮子底下溜走了。
“轩哥哥,我们为什么要溜出来啊?”小满对林默轩的举动不解,在她看来,林默轩并不是一个淘气的小孩。
林默轩一边带着小满按照那男孩说的路线往河边走,一边说道:“你不是想早点到县城里面去吗?我们去找他们扎的那个竹筏。”
“可是,孟叔他们怎么办?”
“孟叔去找船,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他们三个跟着我们,我们就去不成了。”林默轩头也不回的说,“不如让我们两个先到城里逛一逛,孟叔找到船后自然会到县城去找我们。”
说着说着,两个人已经来到河边。这条小河不算太宽,但是因为雨季的缘故,水流有些湍急。远远看见不远处的下游河面上凸起几块巨石,估计那就是被洪水冲毁的石桥桥墩吧。
林默轩按照男孩的描述,在一丛绿竹后面找到了那只竹筏。他把竹筏拖到河边,看了看有些浑浊的河水,心里犹豫了一下。
“轩哥哥,你怕吗?”小满知道他不会游水,所以有此一问。
“不怕!”林默轩鼓足勇气说。
这次遭遇劫匪让他经历了很多事情,他开始意识到自己以前太过软弱,在大人们的保护中,他什么也不会。从山寨回来后,他就暗下决心,一定要让自己变强,而第一件事就是先学会游泳。
林默轩拉着竹筏,让小满先跳上去,然后自己一个跨步也上了竹筏。
两个人摸索着朝对岸划过去,因为力气不够,水流又很湍急,竹筏向着下游漂动,等到了对岸的时候,他们已经在那几个桥墩的下游了。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小满和林默轩终于上了岸。
小满望望四周,高兴的喊道:“轩哥哥,哪儿有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