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皮球一样,小满在天旋地转之中还没有回过神来,人已经从二楼的楼梯口滚到了一楼的大厅里。
好在她不是直接摔下来,而是滚下来的,否则不头破血流才怪。身体在楼梯上擦碰虽然有点痛,但并没有真的伤到哪里,只是肚子不知道撞到什么地方了,有些隐隐作痛。
小满摔得七晕八素的,想自己爬起来,脑袋里却一阵晕眩。她用手撑在地上,刚抬起上半身,就觉得肚子里传来一阵剧痛。
“啊!”小满下意识捂了一下肚子,整个人又跌回地上去了。
就这一声叫喊,彻底把众人惊醒了。林岱山父子也不须要人劝,自动分开了。两个人一前一后,都急匆匆的奔向一楼。
王玉秀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一脸不悦的喊道:“老爷,我也摔了!你怎么不管我?”
此时的林岱山压根没有听到她的声音。他比林默轩晚一步赶到小满身边,见他挡在自己身前,生气的一把推开他。
“滚开,不肖子!”
他扶小满就地坐起身,关切的问:“怎么样?摔到哪里了?”
小满腹中剧痛如绞,脸色变得苍白无比,豆大的汗珠浸满额头,情况不是太好。她见林岱山父子都关切的围在自己身边,担心他们再为她起冲突,赶紧拉着林岱山的胳膊摇了摇头。
“你的手怎么那么凉?”林岱山惊觉小满不太对劲,眼神忍不住在她身上打量。
突然,一抹殷红跳入他的眼帘,他心里一惊,问道:“你流血了,到底伤到什么地方了?”
小满这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裤腿上正往外冒着血。但她明明只是撞到了肚子,怎么会这样?
现实来不及让小满多想,腹中的剧痛一波比一波强烈,她痛得脑子都不好使了。
“我肚子……好、好痛。”
小满痛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感觉林岱山抱起她,急匆匆的往外跑。而她除了痛,脑子里已经空白一片。
“这是怎么回事?”直到林岱山抱着小满出了门,林默轩才从震惊里清醒过来。看着地上留下的一滩殷红,他的酒意彻底醒了,急匆匆追出了门。
“孟管家,找人收拾了吧。”王玉秀淡淡的吩咐了一句,嘴角微扬,转身回房去了。只留下谨小慎微的刘宝音,拉着林晓薇呆愣的站在楼梯上。
小满并不是撞到了肚子才流血,她是小产了。
从医生口里听到这个消息,林岱山父子都大为震惊。小满什么时候怀了孕,别说林默轩不知道,就连作为小满丈夫的林岱山也不知道。但现在他们知道也太晚了,小满已经被推入了手术室。
父子两人都颓废的守在手术室门外。林岱山眉头紧蹙,脸上的神情仿佛被定格了。而林默轩侧黯然的靠在墙壁上,低头沉思。父子俩谁都没有说话,手术室外的走廊上气氛异常诡异。
良久,林默轩微微叹了口气,率先开了口。
“爸,我想去英国。”
林岱山一愣,知道他还有话要说。他没有开口,等着他说下去。林默轩略微沉吟,把他和小满的故事原原本本的讲了出来。
听完林默轩的叙述,林岱山这才知道,小满就是当年虹文县那个小丫头。虽然小满并没有改名换姓,但十多年过去了,林岱山这样的大忙人,又怎么可能还记得当年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丫头呢?
他不觉蹙眉沉思。若是他早一些知道小满和林默轩的关系,早一些明白林默轩的心思,那么小满会不会就不是他的太太,而是他的儿媳妇呢?
林岱山苦笑,自责的想法在脑子里泛滥。
小满就这样莫名其妙的失去了孩子,她甚至都不知道她有了这个孩子。
为了能替林岱山减轻工作量,也为了让自己在忙碌中忘却一些想忘记的事情,她这几个月几乎把所有精力都投入到工作中去了,以至于到流产之后,她才从医生口中知道了怀孕的事情。
为了那个失去的孩子,小满抱头痛哭。她不知道,病房的那道门后,有两个人比她更难受。看她以泪洗面,他们也心如刀绞。只是两个人谁都没有勇气推开那道门,去跟小满说一声对不起。
小满就这样在医院里躺了三天,一直没有见到林岱山或是林默轩来看她。失去孩子的打击加上被人抛弃的感觉,让她很难受。
正胡思乱想之际,门外突然传来一声叹息。尽管声音已经十分轻微,但小满还是留意到了。她蹑手蹑脚走过去,猛的拉开房门。
“轩哥哥……”
下意识间,小满还是喊了林默轩一声轩哥哥。门里门外的两个人都愣住了。过了片刻,林默轩微微点了点头,终于鼓起勇气走进病房去面对小满。
“对不起。”第一句话,他道歉。开口再说,便是告别的话。“我要走了。”
“走?”小满还来不及消化他的话。
“去英国。”林默轩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我以前在哪里读书,有几个好朋友都在那边。他们……让我过去。”
去英国干什么,他没有说。这话一听就是他找的借口。小满知道他觉得误伤了她的孩子,心里内疚,所以才要远走英国避开她。他能做出这样的决定,想必也已经放下了执念。他出去散散心也好。
小满不便点破他的心思,只问道:“什么时候走?”
“明天的船。”他突然沉默,过了半天才又开口。“我等不到你出院了。你要保重!”
说完话,他转身就走,似乎很怕小满开口留他。
“轩哥哥!”看见他的脚步顿住,小满轻声叮嘱。“你也要保重。林家始终是你的家,别走太远,记得回家!”
“嗯。”林默轩头也不回的走了。
自那以后,直到小满病好出院,她再也没有见过林岱山和林默轩。她住院期间,作为丈夫的林岱山一直没有出现,想必还在介意那一晚的事情。或者他还在生气,气她没有保住他们的孩子。
出院那天,孟管家过来接她。她忍不住心中忐忑,在车上试探性的问了一句。
“管家,老爷还在生我的气吗?”
“啊!”孟管家明显一愣,旋即微微一笑。“老爷怎么会生太太的气?你别多想。”
是吗?小满心里打个问号。
孟管家的样子分明在掩饰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