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里斯先生，你总不会让我跟你站在大街上谈话吧？”
小满还是彬彬有礼的说话，但眼神却紧盯着布里斯，想要从他那一瞬间的表情变化中找出些东西。
布里斯到底是久经商场的老手，怎么会被小满一个小丫头轻易看出心事。他脸上微微变色之后，旋即又恢复了平淡的表情，微笑着对小满做了个请的手势。
“我听说林氏百货最近来了个女经理，没想到却是一位如此美丽动人的小姐。那么经理小姐，里边请吧。”
小满跟在布里斯身后，随他来到雪菲公司三楼的一间办公室里。
布里斯也算有绅士风度，热情的给小满倒了茶。两个人分宾主坐下，他开门见山的说：“常小姐是吧，你可以说说你来的目的了。”
“布里斯先生，你太心急了。咱们先喝茶吧。”小满故意吊他的胃口，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里面的茶水。“这茶还真是不错！”
她故弄玄虚，倒是把布里斯弄得一愣。
雪菲想换代理商的事情没错，但他们跟林氏百货合作多年，布里斯一时间还有些举棋不定。小满找上门来，自报家门后，他就知道她是为什么而来，原本准备好的一套说辞却被她借着喝茶的由头岔开了。
小满不提正事，布里斯也不好贸然开口。他一边喝茶，一边用眼角打量小满。没想到林氏百货派来的年轻小姑娘，竟然比林远江还难对付。
在布里斯眼中，林氏能镇得住场面的只有林岱山一人。但如今看来，眼前的小丫头假以时日，说不定能赶上林岱山。他心里不禁更加犹豫换代理商的事情。
小满也在偷偷观察布里斯，从他的眼神中隐约感受到一丝异样的波动。她知道自己这一招管用了，索性沉住气又喝了几口茶水。
“布里斯先生的中文说得很好，想必来这里已经很多年了吧？”小满突然开口，说的仍然不是正事。布里斯狐疑的看了她一眼，没有急着开口。
小满继续说道：“布里斯先生在省城这么久了，大概也知道省城的情势如何。你认为省城这个地界，林氏算不算得上有实力的合作伙伴呢？”
“这个当然。”布里斯不得不承认林氏在省城的实力。
“其实林氏这些年能做出这样的成绩，不光是靠自己的能力，还有赖于亲戚朋友的帮衬。就说宝丰银行的王家吧，那可是林家的姻亲。”
小满话锋一转，“对了，我听说王家最近想涉足百货行业。林王两家既然亲厚，林氏百货自然要全力支持他们才对。做生意可不是光凭有钱就成，要是没有人帮衬一下，王家就算实力再雄厚，那金山也有亏光的时候。”
小满口口声声说林王两家互相帮衬，只字未提雪菲和林氏百货续约的事情。但她话里的意思布里斯哪能听不懂呢？
她这分明就是告诉布里斯，林氏已经知道他和王家在背后搞鬼的事情，并且指明了林王俩家的关系，以及王家如今的现况。王家是有钱，但他们开银行的未必能做好贸易。就像小满说的那样，金山也有亏光的一天。
布里斯毕竟是商人，赚钱是他到中国的唯一目的。虽然王家给的代理费用比林氏高出许多，但要他贸然把自己的钱投到未必靠谱的王家，他也是会犹豫。
听完小满的话，布里斯沉默片刻才又端起了茶杯。他一边饮茶，一边若有所思的看着小满。小满知道自己的话起了作用，她也不着急，只管耐心的等着他开口。
过了好半天，布里斯终于开了口。
“常小姐，我知道你是林氏百货派来的说客。既然你已经知道我的意图，就应该明白我为什么会有换代理商的打算。”
这一点小满早就想到了。林王两家相比，无论是财力、地位、人脉，王家都稍逊林家一筹。论综合实力，布里斯不可能放弃林氏百货而去选择刚入行的王家，除非王家给了他足够的报酬。
说到财力，林家未必比王家少。但林氏的产业分布很广，无论是现金还是其它不动产，调动起来自然不如开银行的王家那么便捷。说白了，林氏有钱但一时间不一定拿得出那么多钱。而王家有备而来，早就用钱买通了布里斯。
小满轻轻一笑，开口道：“布里斯先生若是只图眼前利益，那我无话可说。但若雪菲公司想在省城发展壮大，那么我不得不劝劝先生，把眼光放长远一点。”
“林氏百货自大清朝那会儿就有了，它的根基不是轻易能动摇的。据我所知，英国人和日本人开的贸易公司，他们的货品也不错，很受省城百姓的喜爱呢。”
小满提到英国人和日本人开的贸易公司，布里斯总算是坐不住了。
“常小姐，咱们不妨开门见山吧。宝丰银行给我的利益有多高我就不说了，我内心其实还是希望跟林氏百货继续合作下去的。只是……”
他拖长话音，“只是他们既然开出这么好的条件，我有什么理由不答应呢？换句话说，林氏能给我什么呢？”
“那么，布里斯先生想怎么样呢？不妨直说。”
“加三成代理费。”布里斯快人快语，直接说出自己的条件。“林氏要是答应，我可以保证立刻跟你们续约。”
三成！
小满来之前早就料到可能出现这样的情况，她也做好了预算，并且跟林岱山汇报过情况，得到了他的支持。只是布里斯狮子大开口，一下要加三成那么多，倒是让她措手不及了。
“三成不行！布里斯先生这样狮子大开口不算有诚意。若是这样，林氏只有退而求其次，去跟英国人商量了。”
小满作势欲走，刚起身就被布里斯拦住了。
“常小姐，你们中国人不是喜欢讨价还价吗？我说三成，你可以还价！”
布里斯真急了。小满微微一笑，开口道：“一成，怎么样？”
布里斯脸色一变，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了。过了半天，他才开口。
“常小姐，你们这样没有诚意！”
“好吧，我再加半成。要是布里斯先生还是觉得我们没有诚意，那么我只能祝你们跟宝丰银行合作愉快了。”
小满头也不回的走向门口。
“好吧，我答应！”布里斯终于松了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