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先不要着急。”
此时的陈玉兰面对顾之宏的问话反倒是冷静下来了。她不仅没有丝毫的惊慌，反倒在心里冷冷的一笑。
眼前这个面露惊慌的男人是她的丈夫。一直以来，她把他视作天，对他唯命是从。他在她面前，从来都是一副高傲的样子，何曾出现过如今这样慌张的模样。
或许是因为两人之间长期紧张的夫妻关系，让她潜意识里有了报复顾之宏的心思吧。那一刻，陈玉兰心里居然有了一丝快意。
她的从容让顾之宏一愣，随即他好像想到了什么，一把抓住陈玉兰的胳膊喝道：“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故意把她藏起来的？”
他的手上用力，抓得陈玉兰双臂疼痛。可她一声也没吭，只抬头直视他的眼睛。
“我为什么要把她藏起来？你这样问，是在怀疑我吗？还是你自己也心虚，觉得你出卖了女儿，所以我要把她藏起来？”
陈玉兰一向贤惠，自打嫁给顾之宏后，她还从来没有这样言辞激烈的跟他说过话。虽然如今他们夫妻间的情分淡了，可是仍旧是互相尊重的。
现在她突然这样对顾之宏说话，倒是让顾之宏对她和顾鸣枝生出一丝愧疚之情。
他一松手，放开了陈玉兰的胳膊。
陈玉兰揉了揉手臂，轻声说道：“那丫头昨日还好好的，我去跟她说起亲事的时候，她也没怎么反对。谁知道今天一早，她人就不见了。”
她用眼神看了看屋里的嫁妆，颇有些失落的感觉。
“嫁妆我都准备好了，又怎么会把女儿藏起来。”
确实，她只是默许了顾鸣枝逃婚，并没藏起她。她如今也不知道女儿身在何方，心里不免牵挂担心。
顾之宏看着满屋的嫁妆，心里不是滋味。良久，他叹了一口气。
“算了，派人去找吧。”他顿了顿，“要是找不到，咱们也只能认命了。就听凭马大帅处置吧。”
顾之宏说着要走，却被陈玉兰一把拦了下来。
“老爷，你这是糊涂了！”
这话说得顾之宏不解，转头望着陈玉兰，似在询问为什么。
陈玉兰把顾之宏拉回座位上，想了想才开口说道：“咱们的女儿是个什么脾性，想必老爷也是知道的。她既然铁了心要离开，就是坚决不会嫁给那个马大帅的儿子。”
“她铁了心不嫁，咱们就算把她找回来也无用。是我管教不严，这丫头平日里就放肆。可如今再追究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刚才我已经私下让人在府里找过了，没有人。”
“那丫头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居然没有惊动门口的大兵就溜走了。咱们这时候要是大张旗鼓的往外去找人，这不是明摆着要惊动那些大兵吗？”
“你这话有些道理。”顾之宏听了半天没明白她说这些有什么作用。“可不找到那丫头，明日一早马大帅的人过来接亲，同样也会露馅。我们顾家岂不是一样要遭殃。”
“不一样。”陈玉兰摆了摆手，“我有一个法子，可以让顾家度过一劫。”
“哦，什么法子？”顾之宏一听这个，马上有了精神。
陈玉兰见顾之宏问起，她反而不说了。
愣了片刻之后，她才开口道：“我这个法子可以解顾家的燃眉之急，但是有人恐怕不会答应。我说出来只是为了顾家着想，老爷可别误会我别有用心。”
“到底是什么法子，让你说得这么古怪。”
“老爷想想，咱们顾家又不是只有鸣枝这一个小姐。”
陈玉兰的话点到即止。顾之宏仔细一琢磨，哪能猜不到她指的是什么呢？
“你是说小满？”顾之宏摇了摇头，“她只是芸香的表侄女，怎么能算顾家的闺女呢？再说了，马大帅上门提亲，指明要的是顾家小姐，还说是他们少爷亲自看中的。咱们用小满代替鸣枝，恐怕瞒不住。”
陈玉兰一夜未眠，想出了用小满替嫁的办法。她怎会没考虑过顾之宏提的这个问题？
当下她分析道：“话虽如此，可老爷有没有想过，这可能是马大帅为了提亲编出来的一套说辞。想想咱们闺女自打开战后就没出过门，那马少爷怎么可能看中她。”
“咱们闺女在县里也是出了名的大家闺秀，想必马大帅家的少爷是从旁人那里听说了她，才有心要求娶她的。”
“马少爷不可能见过鸣枝。既然他不知道鸣枝长什么样子，那我们让小满顶着鸣枝的身份出嫁不就得了吗？”
“明日一早马大帅的人来接新娘，咱们把盖头一盖，谁知道新娘子是什么人。再说她又是远嫁，到了余县即便被马少爷看穿了，我相信以小满的姿色也不至于被赶回来吧。”
“这……真的能行？”顾之宏显然有些心动了。
“主意行不行，老爷应该自有判断。只是……二太太那边恐怕不会同意。”
陈玉兰口水说干，就是为了拉小满做垫背。她见顾之宏口气松动了，自然要再煽上一丝风，点上一把火。
“老爷要是不便去跟二太太商量，尽管交给我好了。大家都是顾家的人，同坐一条船。这船要是沉了，大伙儿都落不到好处。相信二太太也懂这个道理。”
陈玉兰的话恰巧戳中要害。这也正是顾之宏感到为难的地方。
小满是芸香的心头肉，让她给顾鸣枝做替嫁，芸香铁定不愿意。但如今形势逼人，他还有别的选择吗？
别说门口守着大兵，就算没有那些大兵，要想在一天之内找一个条件合适，又愿意替顾鸣枝出嫁的年轻女子，那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如今府里的丫头，年岁上没有一个合适的。陈玉兰屋里的两个丫头和小玉的年纪都太大，小菊又太小。整个府里只有小满是最适合的人选。
但要打小满的主意，免不了要伤了他跟芸香多年的情分。
顾之宏不得不犹豫。可事情紧急，他没有多余的时间去考虑。让陈玉兰出面去跟芸香说，恐怕更不妥当。
思量再三，顾之宏最终点了点头。
“为今之计，也只有这么一个法子能保住顾家了。还是我亲自去跟芸香说这件事情吧。”他看了看散落一地的凤冠珠子，“你把嫁妆再准备准备吧。”
看着顾之宏离去时落寞的身影，陈玉兰的嘴角扯出一丝诡异的笑容。
一种前所未有的欢愉之情，填满她的心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