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天启十一年春,傍晚。
微风瑟瑟,细雨潇潇,虽然刚过“启蛰”,天气仍是忽冷忽寒,春雨的降临让夜幕早早的到来,悄然降临在这个宁静的村庄,一阵响雷过后,昏暗的天际顿时下起了瓢泼大雨。远处,白日里船来船往,热闹纷纷的临水,此刻艄公已收起白帆早早返航,脚步轻快地返家,与等候在家中的亲眷团聚。
然而,在这样特别的时间里却有一群行色匆匆的人群,这群人步履匆忙,只见走在前面的领头人骑着高头大马,身着黑色斗篷,整个人被隐藏在黑斗篷中无法辨别。后面的追随者也是相同的装扮,用面巾遮面,即使如此路人站在他们跟前也不能窥探其真实面貌,这一行大概四五十人左右,步伐矫健地从临水湖畔快速地穿过,远远的还能听到马的嘶鸣声,以及黑斗篷领头人的呼哧声。
“张放!”远处,黑斗篷人忽然一拉僵绳,掉转马头高声喊道。
“属下在!”追随者中一人快步走上前躬身回答道,听声音似乎是中年男子。
“可听好了!尔等按照原计划行事,不可玩忽懈怠,敷衍塞责,若是不能完成任务,大家都吃不了兜着走。”黑斗篷人声音低沉,听不出具体年纪,但似乎是年轻人,他看着眼前名唤“张放”的黑衣人吩咐道。
“公子请放心,我等誓死完成任务”
“去吧”黑斗篷人摆了摆手
“是!属下告退”张放躬身退下。
黑衣人群继续前行。
另一方面
“小姐,你走快些吧,别玩了,再晚天就要黑了,路上又湿又滑不方便行走”一个年纪十三四岁上下的小姑娘,微微抿着樱唇,皱着眉头看着后方的女子。小姑娘眉目清秀,身穿绿色衣裳,双鬟发髻被绿色长丝带绑着,留出长长的一段,垂在身后,随风舞动,灵动的眼睛里透露出调皮和机灵,她嘟着小嘴貌似不满的瞪着形容懒散的女子。
被唤作小姐的女子十五六岁左右,身段窈窕,年纪虽小,却容色清丽、眉目如画、气质高雅,鹅蛋形的小脸,肌肤胜雪,乌黑的秀发柔顺的垂在腰间,发丝上只挽了一支白玉簪,未施粉黛,樱唇不染而红。
穿着很是随意,杏黄色素衣长裙,腰间系着同色系黄色细带,长长的系带垂在腰间,微风吹过系带随风舞动,衣裳边缘还有浅色的花纹修饰,除此之外,服饰上没有任何装饰。
长长的眼睫毛下覆盖着一双漆黑的灵动眼眸,只见她双眉弯弯,小巧的鼻子微微翘起,笑吟吟的看着面前的丫头,声音轻柔婉转“灵儿丫头,你的心思,本小姐我还能不清楚吗?你是想急着回去看你的俊哥哥吧”
“小姐,你讨厌,你都在外游历三年了,难道不想老爷,夫人和太爷吗?还有小少爷”灵儿跺了跺脚,红着的小脸,提着裙摆跑开了。
身后的女子,也就是上官玥,摇了摇头,弯下身,拿起刚刚路过一处山石峭壁时采摘的药草塞进怀里,然后循着灵儿的足迹往前行进。
天边一阵电闪雷鸣过后,雨势越来越大,待两人返还至上官府时,已是浑身湿透。
“哈哈……两个落汤鸡,小姐这下后悔没听灵儿的劝诫了吧?”灵儿站在台阶上,笑嘻嘻的望着上官玥,两手一摊,双手插腰,衣裳透湿服贴在身上,浑然不知此刻的自己尽是曲线毕露。
相比之下上官玥倒是没显得那么狼狈,只衣裳下摆和发髻被雨水打湿了一部分,究竟是修习过武艺的人。
上官玥上前不客气掐了她一把,然后快步的走向府门,准备敲门。
心下却在疑惑,按常理这个时间段应当有下人在府门外值守才是,上官家虽说早已退隐江湖不问朝堂,但是父辈们三朝为官,家境还算殷实,往日里该有的规矩还是有的。
只是今日却为何一个人影也没有?
“小姐,你怎么啦?”灵儿小跑过来,转头望着她家小姐举着手臂却迟疑不动,纳闷的问道。
“小姐,这事还是我来吧”说完,灵儿抬起纤细的手臂挥力一把推向沉重的赤色大门。
“你等……”上官玥来不及出声阻扰,就被眼前的一切惊呆了。
血色满天,遍地流淌,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几具尸体,眼睛瞪得大大的,尸体还在流血,血液从眼睛里流淌出来,死不瞑目。
“啊!”灵儿尖叫连连。
一阵不详的预感袭上心头,上官玥猛的一个机灵快速的奔向正堂,心头忍不住突突乱跳。
回廊里静悄悄的,如死寂一般没有任何生气。上官玥心下更慌了,她一跃而起,只见杏黄色的衣裳一晃而过,人影已然不见。
正堂内,有两位老者,年长的一位年逾花甲,身穿灰蓝色长袍,一脸慈祥面容,两鬓斑白,眼窝深陷,双目紧闭,老者在正堂椅子上正襟危坐,这正是一家之主上官敬,曾官拜翰林学士。
另一位年纪稍轻,是一位中年男子,背靠椅子歪着身子坐在地上,身穿藏青色长袍,刚毅中带着一丝威严,两鬓微霜,发丝凌乱,他双目炯炯有神的瞪着前方,胸前有个血窟窿正在往外冒血,双手自然下垂。
上官玥仓惶失措地奔进正堂。
“爹..爹爹.你醒醒,我是小玥啊,小玥回来了,你醒醒啊,爹”上官玥跪伏在地上,惊慌失措摇着坐在地上的中年男子,凄厉的呼喊,泪水再也无法抑制,一颗一颗滚落下来。
“爷爷,您醒醒?你们怎么了?为什么都不答应我啊,爷爷”她趴伏到上官敬跟前,握住老人的手,头枕在老人膝盖上痛哭不止。
“是..小玥吗?”过了一会,一个低低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一听此声音,正在啼哭的上官玥猛的抬起头望去,只见上官敬已经缓缓的睁开了双目。
“爷爷,是我,是小玥,对不起我回来晚了”上官玥抬手擦掉面上的泪水,抬起头强作镇定的看着老人。
“爷爷您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何事?为何家中会遭此劫难?”上官玥握住老人的脉细,试着输送真气给老人。
“别...白费力气了,爷爷不...不行了。你...快些逃走,他们...没走远”上官敬气息微弱,生命垂危,显然已经是油尽灯枯之时。
“这个...拿好,记住...收好”老人颤抖的伸出一只手,上官玥低头去看,只见是一块色泽白皙的玉佩,玉佩只有一半,像个弯弯的明月,她抬起双手握住老人颤抖又枯瘦的手,泪如雨下。
“快走,快...走,快...”老人的手缓缓垂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