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在二哥家吃了晚饭,又把床铺铺好,电热毯什么的插上电,陈老二说他要出门转转,问我们跟不跟去,这能好吗?我们当然是毫不犹豫地一口答应下来。
在农村这种走家串户是很常见的,莫说同族之间,就是寻常邻居家也常常夜晚在门前拉呱,二哥去转的人家都是我们同一宗族的人,而且都是与他一同长大的;小时候一起玩耍,长大了天各一方,一年到头都很难见面,只有到了年关、春节近这段时间都纷纷回家,见上一面,叙叙旧情。
二哥在前面走着,我们弟俩在后面跟着,拐了几个弯,又走了条小道,只见陈老二来到同样的一扇红漆铁门前,很随意的推来门进去,一边往里走一边大声喊道:“陈优优同学,你回来了吗?”
“我去,陈老二你这待遇行啊,还带俩保镖,是不是,陈老三、陈老四。”说着从屋里窜出来个人,中等身材,略胖,自然卷的发型,戴副眼镜也没能掩盖脸上的青春痘,笑嘻嘻地请我们进屋。
“优哥,什么叫保镖啊?!明明我站中间,是他们俩保护我的好吧。”我一脸不满的样子,好像优哥侮辱了我似的。
“哎吆,陈老三,看不出来这么长时间不见,你瘦了?”
“低调,低调,这事你知道就行了,大家都明白。”
二哥在一旁撇撇嘴,万万更是做呕吐状,被我们俩恶心的受不了,其实像我们这样的更小一辈,在农村呆的时间并不长,二哥他们比我们普遍大十岁,可以说是有隔膜的,万万也确实是对他们有距离感,那是因为他在城里呆的时间太长了,而我因为家里原因(有很多),所以一直到我上初中之前都是在农村生活的,而且就算是上初中之后,也会经常会来,那时候老二还在家,所以我天天跟着他混,来回地去各家转,因而与他们也是很熟。
“你姐呢,还没回来吗?”二哥斜靠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悠闲的问道。
优哥一边嗑着瓜子,一边拿遥控器对着电视换台,还招呼我们吃东西,“没呢,她得到明天下午才能回来。”
“这个陈老三上初几了,万万是上初一了吧?”
“我现在初二,等过完年开学,那群初三的人一走,我就马上是准初三了!”
“哎呦,这么厉害了,你这都上初三了,陈老二你看看,过得多块,你弟都上初三了,那一转眼你不就老了吗?”优哥扭头看二哥,毫无顾忌的嘲笑。
二哥神色淡定,丝毫不为所动,“哪能跟你比啊,这刚大学毕业吧,脸上青春痘从初中开始长,到现在还没消,到底是比我们年轻啊!”
闻言我们皆大笑,优哥也笑的不行,连连道到底是陈老二,说不过你,老二也在那里不停的笑,没怎么理他,然后又渐渐平静下来,面色沉静,像是在思考什么事情似的。
“小优,现在都有谁回来了,明天还有谁能回来?”
“额,现在在家的有波哥、我、你,我姐是明天回来,晨晨我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回来。”
老二俯身抓了把瓜子,“你看咱们一块吃个饭怎么样,火锅,在家搞。”
“好好,老二你太了解我了,这么善解人意,嗯,我很欣赏你。”优哥还没回答,我就率先抢着回道,我最喜欢的就是火锅,特别是在冬天的时候吃,那感觉真是太爽了,外面冷风呼呼地吹,屋里一群人聚在一起,吃的满头大汗。
“可以啊,我发个微信喊波哥来,东西去超市买,然后去你家吃,我们都没有电磁炉!”
二哥想了想,点点头表示同意,然后就接着聊一些近况,一聊起这个,优哥连连叹气,刚毕业没多久,也还没找到工作,准备考老师,但他女朋友在淄博,俩人想在一起,所以他打算去淄博考老师,但是这有很大困难,因为在成绩相同的情况下,人家那边优先录取的是本地人,所以他没被录取,他女朋友到时被录取了,只是考的分数还没他高罢了。
正聊着,就听见门外又传来一声大叫,二哥笑笑,笃定道:“看样子,小波同学到了。”
说着从门外进来个汉子,也是戴眼镜,穿个深绿色的羽绒服,一边搓手一边跺脚,开口就是正宗的家乡口音,“陈老二,小优,你们都什么时候回来的,哎吆,你们俩也回来了!”
“来来来,请坐请坐,波总坐,真是,请波总来不容易,耽误谈生意了。”二哥瞬间秒变狗腿,殷勤地招呼波哥坐下。
“咳咳,知道就好,我这一分钟几百万上下的是吧,也就是你,要不然别人请我我还不来呢!”
老二笑着一脚踹上去,“给你脸你还喘上了,以前跟谁混的知不知道,现在翅膀硬了?!”
波哥连连求饶,“哎哎,不敢不敢,不知二老板有何吩咐?”
我和万万在一旁很羡慕地看着,我知道他们有属于他们自己的故事,在我们不知道的岁月里,他们有属于自己人生的精彩和绚丽,我更羡慕他们这种对话的方式,彼此之间毫无顾忌的行为,不知道我什么时候也能有这样的一群朋友,这时的我大概也想不到,我确实真的拥有了这样的一伙朋友,彼此相伴多年。
老二他们商量好明天一起先去超市买好肉、菜等,再去买些酒来,然后回家把东西整理好,锅放上摆好,等人一起来吃。额,行动也确实是按照他们设想的进行的,只是没想到过年的时候超市人也多的要死,挤都挤不动,而且最重要的是羊肉和牛肉都涨价了,贵的离谱,买一百块钱的根本不够吃的。
于是老二他们斟酌再三,决定与其买那一点贵的要死的肉,不如换着买丸子、蔬菜之类的东西,再买些酱蘸着吃。至于这个肉,就用猪肉代替行了;我发誓,长这么大,吃过这么多次火锅,那是我唯一一次吃的猪肉火锅。
原来猪肉也行啊!这还是火锅吗?!
回去之后,我们各自干活,老二切肉,我洗菜,万万把电磁炉摆上,锅放在上面开始加热,优哥拿盘子把买的丸子、酱倒出来,波哥估摸着菜不够,就去旁边菜地里拔两颗白菜来,仗着人多,很快一切都搞定的差不多了,大家也开始各自做好。
由于万万辈分最小,所以由万万给所有人倒酒,都是啤酒,没人喝白酒,倒不是嫌贵,我家里就是卖白酒的,是因为度数太大,喝不惯,再说我们这些小孩根本不能喝白酒。
大家坐在凳子上聊天等优哥的姐姐,也没等多长时间,反正我们忙完她也就来了,穿个白袄牛仔裤,也是戴眼镜,披散着头发,很是瘦弱,长得也并不是很好看,一般而已。
随着她的到来,大家开始落座,气氛逐渐热闹起来,纷纷往已经沸腾的锅里放东西,这个猪肉一块一块的,让我看了很不适应,其他的也还好,就是那个白菜什么情况,切都没切,直接一整块白菜叶就放里面去了,还真是省事啊,老二在首位举杯。“为大家这么多年都还在一起干杯!”“干杯!!”
现在回想起来,那是最后一次所有人都还能这般毫无顾忌的相聚,在那之后了,波哥结婚,优哥考上老师去农村当老师,老二也去市里工作去了,他们,再难回到曾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