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15日,待到向荣的前锋部队抵达官村时,已是下午时分,谁知老天又下起急雨来,好几天的连续行军,外带下雨,使得清军非常疲劳,好些人开始搬石挖土,准备驻营。
向荣骑在坐骑上,冒雨在苏茅河边隔河环视不远处的官村的环境,不久便发现官村环境不甚理想,地质土石坚硬,难以开挖,地势也较为低洼,附近又有林子,易被人偷袭。
在询问过当地土人后,得知前方附近两里是地势较高的官村岭,于是传令给已经渡过苏茅河边的千总杨成贵及其部千余人继续前进,抵达官村岭后再扎营。
但这边由于追赶的急,后面运送的火炮、火药,粮食、锅具,器械的后勤部队被拖的老远,再加上下雨,道路泥泞不堪,后勤暂时还未抵达,大部分主力都在河的这边,又正值午时,部众衣服皆湿着,都躲避树下,不愿继续冒雨前行。
千总杨成贵也派人过河来谈及前锋千余士卒都暂躲在官村内逃避战火的百姓土屋内避雨,也不愿冒雨行进。
向荣见后勤队伍还在后面,加之下起了大雨,更加不易赶来,再加上他见到了午时,便同意了暂时歇息,避雨吃饭,同时等待三四里外的后勤队伍到来。
由此向荣的队伍被分为三大节,渡河前锋千余人在官村内,五千余人在苏茅河这边的苏村一带埋锅做饭,后勤一千余人还在后面冒雨行进。
向荣也估算了时间,太平军要是正常作息行军,由山道上抵达官村附近最起码得晚上了,这还地是冒雨而行!
但向荣低估了太平军,而此时距离官村五六里开外的山道上,数千太平军正分成三大队,等待着几位主将们的命令。
早在一天前,杨秀清、萧朝贵、韦昌辉、石达开等人在得到向荣所部在官道大路上也在朝官村一带开进、意图堵住他们去路的消息后,当即召开会议,要与向荣争脚功,抢在向荣抵达之前,大队度过官村。
洪秀全更是下令诏:
“众兵将千祈遵天令,不得再逆。朕实情谕尔,眼前不贪生怕死,后来上天堂,便长生不死。尔若贪生便不生,怕死便会死。又眼前不贪安怕苦,后来上天堂,便永安无苦。
尔若贪安便不安,怕苦便会苦。总之,遵天诫,享天福;逆天令,下地狱。众兵将千祈醒醒,再逆者莫怪。”
这种心灵鸡汤对付夏诚这种后世毒鸡汤都喝了不少的人全没用处,可对付平日里对皇上帝十分虔诚的信徒们却是像打了鸡血一样。
太平军这一夜火把未熄,借着月光抹黑赶路。
然而人力不能当作机械,距离官村十余里的时候,通过抓获路上自官村逃亡而来、准备躲避战火的百姓口中得知清军刚刚已经入驻官村。
太平军上层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恐惧情绪开始出现。
在一处山坳里,太平军几个主将聚在一起,石达开道:“向荣妖头现在占了官村,我们等闲过不去,不如另寻出路,走别途再说。”
韦昌辉心有余悸道:“是的,我这些天跟向荣手下教过好几次手,向妖头手下虽不似我圣军轻死敢战,但到底有些清廷百战精锐的样子,一旦交火,攻势便连绵不绝,让我们吃了好些亏。”
又转头对着其他人道:
“倒不如回去,打我们屁股后面的乌兰泰,这家伙的手下不经打,打死十几个就溃败不停。”
冯云山忧虑道:“可我倒觉得不能回去,新圩金田一带的粮食已经被我们吃光了,也没有铁和食盐,撑不长久的。这些天我一直掌管后军老弱以及粮草,现在已经不多了,如果一个月内再没有添加,稀粥也喝不了了!”
肖朝贵闻言烦躁不安的道:“不躲了,我说干脆冲过去,冲过去多少算多少,咱们还可以以此再拉起不少人来打清妖。”
杨秀清最终下定决心道:“打,今天打不冲过去向妖头,就是我们该亡,总不能向妖头堵着我们我们就不走了,如此下去,迟早会出问题!”
杨秀清又安排计划道:“咱们分三路,达开率军一路想办法攻入官村侧翼,朝贵你猛攻正面,一口气将清军两面施力,暂时将其逼退过苏茅河,你们就死死守住苏茅河,一步也不能动,别让清军再攻过来,为老弱大队腾出一条快速通过的路来。”
石达开、肖朝贵皆抱拳领命。
“云山你等我们在苏茅河边死死堵住清军后,就带领老弱妇孺及天王赶紧过官村。为了拖住清妖,昌辉你到时要率军于偏侧渡苏茅河,过河后迅速缠住清妖大队,别让其有全力来过河,明白吗?”
冯云山领命,韦昌辉虽然脸上没什么变化,领了命,但心里很不舒服,这不是让他去当弃子吗?拿他一部的人马缠住清妖的同时,让大队快速逃亡过官村。
我的部队、石达开的部队,萧朝贵的部队搞不好都要埋在这儿,单你的精锐中军与冯云山的老弱后军存活下来,要是再拉起人马,岂不是你一家独大了。
你杨秀清也太会用心思了!
想归想,三部太平军四千余人已经在各自主帅带领下出发。
下午三时许,雨开始停了下来,向荣所部的后勤千余人也陆续抵达,官村清军千总杨成贵准备带军出发,由于地质过硬,外带下雨,再加上一会儿要移营官村岭,官村内营垒未筑。
刚停下雨不久,正在赶避雨的士兵起来,准备移营的千总杨成贵忽然听到村外突然响起一片喊杀声!
隶属中军的夏诚所部此时在老弱大队附近,正在与于贵说着话,于贵等人却心不在焉的操心着前面的战事。
夏诚他对于官村之战根本毫不了解,但应该是打赢了,不然太平军怎么突破此处,北上抵达了永安州,拥有了自己的第一座城市。
夏诚故意对着于贵道:“于叔,要不我们打个赌,看谁输,我说能打过去!”
于贵不接这茬,笑道:“怎么,想占你于叔我的便宜?”
脸上虽然有些笑容,但感觉并不轻松。
不多时,在泥泞的山道上,依稀可以听见些零星的炮声,不过不成规模的样子。
在泥地上努力行进的队伍忽然从眼前相反的方向疾驰来一匹令马,上面骑着一个持红旗的太平军士,不断喜悦叫喊着:
“大捷!官村大捷!妖军尽数溃散!”
杨秀清没料到清军算错太平军抵达时间,一点防备全无,一打便溃,出发的主将们于是将错就错的把阻击战变成了击溃战。
于贵等人又侧目夏诚,包括那些刚来已及前不久刚分配夏诚手下的那些人。
就在刚刚,萧朝贵率领两千太平军悄然地靠近了官村,而石达开则率千余人在官村岭松林中埋伏。在向荣先锋部队刚躲完雨,尚未站稳脚跟的时候,萧朝贵已当机立断,调出精锐战士千余人,分作两队,凭借密林遮掩,快速行军,穿插直逼官村。
刚出村准备移营的清军就被萧朝贵部冲来的太平军在林凤祥的带领下,打的开始向村落里溃散,千总杨成贵抽刀急忙在村落里组织防御,谁知松树林里埋伏的石达开猛然从侧面杀出,清军火器被刚刚的雨打湿,肉搏不是对手,再加上出人意料的被腰侧身一冲,更是抵挡不住纷纷逃亡。
因清军都是着袍穿靴,遇雨行动不便,枪炮刚被淋湿,无法施放。太平军多用刀、叉、矛、棍等,又是短衣赤脚,行动灵活,猛力冲杀。不多时千总杨成贵被追赶的太平军士卒砍死,向荣的前锋清军全线溃败,
前锋遇袭,向荣接报吃了一惊,便命令主力快速渡河迎战,刚吃完饭午休的清军因为躲雨,分散的乱七八糟,还未尽数集结起来,令他没想到的太平军就已抢先到达苏茅河,还分兵韦昌辉部渡河进入苏村,从侧面向他发起了猛烈的攻击。
向荣两面挨打,恼羞成怒,命人即刻施放火器,可火药已被刚刚的雨淋湿,大部分枪炮根本打不响。
于是清兵大乱,加之恐惧,穿着军靴在泥泞中行走又十分艰难。在太平军的喊杀声中,清军五千多人逐渐地变成了毫无秩序的互相推挤践踏,而太平军则发挥了大刀长矛的优势,在清军队伍中左冲右突,杀开了一条条血路。被砍倒、刺伤的清兵则鬼哭狼嚎,整个队伍士气全无,有的只顾夺路狂奔。
乱军中向荣等将领根本发不出命令,一见形式大乱,只好由亲兵护着,在亲兵的舍命保护下才狼狈地逃回到不远处的平南县城内,并迅速紧闭大门,连大气也不敢出。
清军“所有军火炮械,随营粮饷,兵士衣装,全行遗失。”太平军光斩杀清军官兵就有1000人,杀伤的不计其数,后来留下朝勇洲、回龙桥、七棵松等大坟墓。
但大部分清军只是被打溃,向荣大部分主力几天之内陆续逃回平南一带,再次集结起来。
但此战使得向荣彻底胆寒,他哀叹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一人缴贼,余者皆为壁上客。”
又对太平军产生了严重的畏惧心理,哀叹道:“生长兵间数十年,未尝见此贼;自办此贼,大小亦数十战,未尝有此败。几不能军,丧师失律,未有甚于此役者。”
对他来说,这的确是一次沉重的打击。出于对其他将帅胜不相助,败不相援的怨恨,向荣也称起病来。
你们养病,我为什么不能,也自称病平南县城。
很快又有一骑斥候,拿着遇敌的黑色旗帜从后面来了,经过夏诚身侧,跑到不远处的杨秀清身边道:“秦妖千余人尾随十里之外,正在急追而来!”
却是秦定三部,不顾乌兰泰的心情,听到向荣已经堵在了太平军的前路,两方已经估计交上了火,他要来乘向荣“大胜”余匪之机,他秦定三也要来抢几个人头,立立功劳。
山道上慢慢追赶的乌兰泰听闻向荣大败,在平南县城赶来的报信斥候刚骑马走后,就急派人告知追的最前的秦定三部小心仔细。
“啊嚏,”在山道拐弯处的秦定三打了个喷嚏,正监督着士兵不要掉队的他,心里大骂起雨来,这该死的雨。
“快走!快走,tmd,再磨磨蹭蹭,连口汤也喝不上!”
骑在马上的秦定三对着手下衣着皆湿,满脚泥泞的清军挥鞭催赶骂道。
作者的话:请看下节—赤膊上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