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诚此时也没心情去想以前的事,只是想着以后这么混,于是对着刘老二的提问随口胡扯道:“清军刚被我们打退,因该在短期内不会再来了,现在我倒觉得我们要动一动了,老是守着这一亩三分地,也不是长久之计啊!”
刘老二没想到夏诚一个小孩子,不提吃饭睡觉之类,吃喝拉撒的事,反而思考当前的局势,让他这个大老粗觉得很惊奇,道:“那你觉得怎么打呢?”
夏诚心里此时有些烦躁,依稀记得洪秀全是在武宣东乡改称天王的,于是随口道:“如今我们应该西进武宣,占领东乡,吸收当地滞留的教众后,进入象州,那里还有大量的教众没有赶来,吸收他们后,我们的力量也会大大增加许多不止。接着想办法北上,转道湘西与江西边境,一路吸收饥民与义军,沿水路而上,进入中原腹地。”
夏诚越说越兴奋:“接着定都南京,沿长江而逆流向上,攻入湖南,湖南一入手,既隔南北,后下两广,夺云贵,拥江山半壁后一举北伐,那时天下已入我手中了。”
这只是夏诚按自己的历史知识,加以自己个人见解信口胡说的,说完再看刘老二时,刘老二一脸惊呆样。夏诚以为他被自己非凡智慧给镇住了,正得意洋洋于自己虐杀古人的见识。
谁知道刘老二呆了一会儿,猛一下笑出声来,用力拍了拍夏诚的脑袋,大笑的连气都喘不上来了,道:“真、真是个孩子!那有你说的那么容易,真是孩子话!”
说着连摆了摆手,夏诚不耐烦这个刘老二一下一下拍自己的头,真把自己当成了小孩似的,拨开刘老二放在自己头上的手,斜眼道:“你不信我?”
刘老二笑着摇了摇头,表示不信。这些古人,夏诚被彻底激怒了,此刻的他倒真成了个小孩子似的,道:“那你敢跟我打赌吗?我赌我们以后一定走武宣东乡!”
听了这话,刘老二更是张口笑的乐不可支,夏诚气他一个古人还敢如此小看自己,大声道:“有什么好笑的!你等着瞧吧!”
那刘老二却强止住笑,连摆手道:“不用赌了,你输了,”夏诚不信他,别过头去,看远处的山岭去了,刘老二道:“我刚才你知道去那了吗?”
见夏诚不理他,“我刚才去跟右军圣库领吃的粮食,完事后给营中主将交令时,正好见中军主将、四天兄杨禾师(杨秀清,号称他以己身替天下百姓赎病,被尊称禾师)召集他们几个主将正在商议事,出来的时候,就听见四兄杨禾师说了一句:
‘正好大煌江口投效我们的艇军(浔江两岸的水匪,往来轻便,各有快船,上有火炮,以打劫水路商船为生,广西官府多为之头疼,)众多,趁此我们乘船沿浔江而下,进取梧州,而后向东,沿西江进入广东,去打广州,那儿各地的天地会会众很多,饥民也不少,正好成事。’其他各营主将我也听道都在说好,你看还不是你输了,”
“扑通!”夏诚一个没坐稳,一头栽进脚下的烂泥田里,刘老二忙跳下来拉他,只见夏诚推开刘老二的手,自己强爬起来,连脸上的泥都没擦,口里直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改变的!”而他脑袋里不停的只响着三个字,“入广东、入广东。”
因为夏诚自己太清楚了,太平军终其一朝,除了出走的石达开的队伍,与天京陷落后太平军残部外,其主力从未进入广东的一片地方,如今倒是怎么呢!
“怎么可能入广东?怎么可能入广东?”
夏诚抱着头摇着,仿佛刚才听到的不是真的似的,夏诚心里一直在研究这个问题,也让他沉迷了好几天。
“娘的,又吃这些和着野菜的烂菜稀粥,吃的老子尽拉稀,老子不吃了,”
数日后,这天正在吃饭,夏诚又在乱想这些事情,纷乱的思绪被一个粗暴的声音所一下打断。
周彪伍一把将手里的碗砸了个稀巴烂,碗里的稀粥倾倒在草地上,湿了一大片。
跟夏诚一起来的那几个流民眼巴巴的盯着倾倒在地上的那碗稀粥,甚至有一个直接蹲了过去。
蹲在地上拿筷子往自己碗里不停的夹浮在地上、一碗稀粥里那不多的米粒,浑然不顾上面粘的草渣跟土灰。周彪伍一看更是火冒三丈,抡起拳头就是一锤,将那人直接砸爬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直哼哼的惨叫着。
“你他娘的倒像狗一样来舔老子的剩食!娘的”说着抡拳还要打,
“行了!”刘老二大喝道,将手里的稀粥一口喝完,碗一把丢进一边的烧着开水的铁锅里。对着周彪伍道:“你既然稀粥不爱喝,那晚上就别喝了,让你挨打的喝!”
“你!”周彪伍气愤的跃起,捏着拳头还不服气,被他一边的毛二齐忙拉了一下,最后愤愤不平的坐下了。
他们两个都是湘西人,土匪出身,湘西的土匪一直到20世纪50年代,新中国成立后还有残余,就知道那儿的匪患多严重,他俩投身的匪寨因为长江以南各省份的大涝,原先的地盘已经养活不起整寨的人,得多抢地盘以图活命,跟附近的其他土匪干了起来,结果领头的被打死了。
大涝之年,土匪也没有余粮,养不起太多的人,对面打胜后,将他们一伙赶了出来,一伙人散伙后,他跟毛二齐两个跑到广西,准备投效去当艇匪。
谁知道清军广西四处乱杀会匪,他们俩没处躲藏,糊里糊涂混进了流民的队伍里,投了拜上帝教,被分到了刘老二的手下。
因为当过土匪,两个人尤其是周彪伍为人比较蛮横,几个流民都怕他,刘老二这些以前造过反的天地会众却不悚他,而夏诚却对这个人颇有好感,因为以前对刘老二说失魂症给夏诚解围的就是他,倒觉得这个人有几分敢说敢做。
此时驻扎在佛子岭下,山脚不太远处,鱼鳞塘的向荣大营里,向荣正坐在中军大帐的大椅上生闷气,面对下面坐着的众将官,怪气声道:
“李星沅李督师这个钦差大臣,前番他坐在柳州坐镇督师,一个劲的催老夫前去攻打金田,言什么会匪其实**无多,一击即散,老夫多言此贼不可小视,需稳扎稳打、多调兵将,方才成功。
他却日曰‘朝廷日出之银多达数十万余,而无一战之功以报圣上,令我尽早尽平匪人,’我多以雨湿路滑推脱,好容易各省兵将已多入粤,又来催促,老夫无奈,只得出兵,果致大败,痛失我数名将弁,兵马折损三百有余,锐气已失!此战看来,将颇有困苦。”
“军门何必忧心,”坐在右下手的广西游击将军福谦上手抱拳道:
“在下看来,前战虽败,但未尝没有益处,李督师也不是自知失机,听从大人之言,上书求朝廷拨调大军了吗?军门又四下困锁贼兵东下之道路,大湟江口多数艇匪也在李督师的劝说利诱下,各相投正,投归朝廷,允许他们杀匪自赎,断了会匪浔江上的水路,大人陆路又锁,附近村民难以与贼卖粮,依卑职看,贼匪只能被困死山中,坐吃山空,已不长久了。”
底下众人纷纷称是,向荣脸色才好看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