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低沉的号角声扫过广场。紧接着又是一声。雷声大作,随着风暴渐渐靠近。不一会儿,雷声越来越响越来越密,仿佛是一个巨人挥着铁锤发狂地砸在铁砧上。地面跟着颤抖起来。
“那是什么?”
“不知道。”兰德话音刚落,黑雾中出现了一个骑士的轮廓。午夜的天幕映衬着他的影子。他骑在一匹比例怪异的战马背上,头盔的形状如同恶魔的脑袋。
战争之影。
他曾被人叫做赫卡里姆,但没人这是他的真名还是说书人的杜撰。只有蠢人才敢在炉火旁讲起有关他的黑暗传说,而且还得是在喝掉足够沉下一艘战舰的朗姆酒之后。
“我们被他们包围了。”有人小声地说。兰德硬着头皮把视线从披坚执锐的半人马身上挪开,发现一大群鬼骑士靠上前来。他们的身上亮着苍绿色的半透明火光,手持泛着黑气的长矛和刀剑。赫卡里姆挺起一柄带钩的阔刃大戟,杀气腾腾的刀锋上迸发出惨绿的火焰。
“看我三两下搞定这个杂种。”J将魔法注入了他那把名叫幽冥鬼玉的双持手枪里。突然间,广场被双枪狂射而出的电光照亮了。刺眼的光芒让冥渊号的爆炸也相形失色。这就是幽冥鬼玉的能力,比起物理性质的攻击。它擅长于能量攻击。兰德旋身的动作快如鞭击,瞄准和射击之间几乎没有任何停顿。电光所至,雾气便燃烧起来,亡魂纷纷在尖叫中散于无形。黑雾卷上半空,挟着赫卡里姆和他的部下离去了。兰德明白这不过是稍作喘息而已。
“我们走。找个安全的地方休整一下,明早你再出发。”
“安全?这城里还有安全的地方吗?”
“我恰好知道一个地方。”
他们离开了扒手广场,朝着西边的蟒桥前进,在半路上见到了那个弗雷尔卓德人。他包在一块帆布里,吊在一根歪脖子桅杆上,像一个裹着尸布的吊死鬼。但这具“尸体”却像离水的鱼一样不停扭动着。他的身下一地狼藉,木头片子和碎石堆成了一座小山。厄运小姐不禁抬头往高处看去,想搞清楚这人究竟是从多高的地方掉下来的。
……反正很高就对了。而他居然还活着,简直就是奇迹。兰德将剑刺进帆布,然后竖着向下划开一道口子。就像是给一条海豹接生似的,一个大胡子滚到了卵石地面上,全身都是鱼内脏的恶臭。
“我要把那条海魁虫千刀万剐!我要送它一死!”奥拉夫狂叫着爬了起来。
“要送死的人今晚还真多啊,不是让你待在船上吗,你则么跑这里来了。”兰德叹道。
雾气涌来三回,每一次都带走了几个个倒霉的灵魂。怨念的厉笑仿佛生锈的刀片刮在磨石上,回荡在建筑之间。成排的食腐鸟聚在房顶上嘎嘎乱叫,想在月亮还没下山前饱餐一顿鲜肉。黑暗中有一些幽幽的光点,像是沼泽里引人上当的鬼火。
“别看他们。”兰德大叫着想要拉住两人。
但他的警告还是晚了一点。一对夫妇循着只有他们自己才能看见的光源跳下了悬崖。兰德并不知道他们的名字,只知道他们的儿子不到一年前死于海瘟。他们一路过来,见到了无数被撞开的房屋。窗格粉碎,大门摇摇欲坠地吊在皮绳上。兰德只盯着前方,尽量不去注意那些冰冷尸体怨憎的眼神,以及残留的恐惧。兰德说的可以稍作休整建筑端坐在悬崖上一个火山口状的坑里,看起来就像是山顶被巨型海兽生生咬下了一块。跟比尔吉沃特的多数房屋一样,建筑的材料都取自海洋。墙壁用的是远方大陆漂来的板材,窗框则来自自海底打捞上来的沉船木料。整座建筑从上到下没有一处直线,显得非常奇异。那些诡谲的弧线令它看起来似乎无时不在运动,仿佛某一天它就会连根拔起,跑去另外的地方落脚。
鼠镇还有几处码头已经彻底没在黑雾里了,平日密如蛛网的装货平台半点都看不见。雾气的触须渗进了城中腹地,比尔吉沃特正在窒息。惨叫断断续续地传来,每一声都意味着一条生命的终结,也意味着死者的大军又多了一个新成员。
突然,奥拉夫的眼眶瞪得滚圆:浓雾中升起一簇鬼影般的触手,伸展之后猛力拍下,砸毁了一大片鼠镇的民居。
“怪兽!!”他狂叫起来。奥拉夫双脚蹦到扶手上,身子一弓就弹了出去——没人来得及阻止。
“冰原人都很疯。不过他比我见过的都更过分。”兰德叹了口气看着跳下去和怪兽厮杀的奥拉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