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万萨曼铁骑,已经能够看到天雍城举世闻名的琉璃塔顶。
天雍城,乾元世界最繁华的城市,唾手可得。这是萨曼君臣千年来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主帅阿达尔三世一手遮目,眺望琉璃塔,得意非凡,头盔上的红缨昭示着他的傲慢。
拿下天雍城,就是立下了不世之功,阿达尔三世将晋升为乾元世界名将之列,与星海共存,在萨曼国内的声望更是会达到顶点,甚至可以更进一步。念及此,阿达尔三世拈起下巴上浓密的胡须,眼神中透出凶狠,嘴角上浮,尽是冷厉。紧握缰绳的手更紧了,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报……”有斥候快马而来。
阿达尔没有停留,马鞭指向斥候,斥候会意上前,行颔首军礼。
“禀主帅,前方发现华胥步兵,拦道于前。”
阿达尔三世嗤笑了一声,对左右说道:“没想到华胥军队还有不怕死的。”
左右哄笑一片,在华胥山间,很是刺耳。
这一路攻城拔寨,萨曼军队摧枯拉朽,华胥军队兵败山倒,阿达尔三世自然不会想到还有人敢拦路堵截。
“好勇气。”阿达尔赞道,“不过,也是最后的勇气了。”
左右又是哄笑一片。
“前方带路,众将随本帅灭了这最后的勇气。”
前方只见黑压压一片,偌大的华胥龙旗随风飘扬,大大的“吕”字是主将的姓氏。大旗之下,肃杀之气萦绕其间,身着黑甲的华胥男儿,无悲无喜。当头者是一青皮须校尉,名唤吕士异,此刻剑眉倒竖,满布沧桑的面容坚毅无比,跨步而立,毫无惧色。右手一把七尺陌刀,刀尖与头盔齐平,腰挎一柄横刀,左手紧握刀柄。
他只是一名执掌200余人的团校尉,但,此刻,他的军职最高,是身后两千多儿郎的主心骨。
萨曼铁骑越来越近,吕士异手中的陌刀似有嘶鸣声。
“儿郎们……”音声如钟,“身后,是我们的国都,是华胥人引以为傲的天雍城,是千千万万手无寸铁的华胥子民。岂敢不战?”
“不敢。”两千儿郎齐声相和,声震山谷。
“儿郎们,此战没有援军,只有死战之心。可愿与我一起赴死?”吕士异举起陌刀,指向苍穹。
“吾、等、愿、往。”字字铿锵有力,声声似杀人之刀,欲手刃敌人而后快。
“就这点人,声势倒是不小。”阿达尔三世抚摸着战马鬃毛,“让锡克人先去试试吧。”
令旗一出,三千锡克轻骑欢呼起来,挥舞着长剑,开始疾行冲锋。对面那点步兵,根本不够他们砍的。
吕士异巍然而立,双手执刀,刀刃向前。
一百丈、八十丈、五十丈……吕士异大吼一声,一名敌骑直冲了过来。吕士异扬刀,用尽所有力气,朝着马头正中,急速砍下。
陌刀一出,人马俱碎,血肉四溅,溅在他的盔甲之上,血腥之气迎面而来。吕士异不以为意,大吼道:“杀!”
杀字一出,两千儿郎如死神降临,陌刀如索命钩,刀刃所至,概无生还。
不过一刻钟,锡克轻骑已折损大半,战场上,草木间,人无全尸,马肉横飞。剩下的数百轻骑纵有复仇之心,也没了血战之胆,只得草草退去。
“无用……”阿达尔三世骂道。他虽然气愤,却并未上心,毕竟不是本族人,“闪兵团何在?全速冲杀!”
敌兵层出不穷,华胥儿郎几多惨死,但陌刀更疯狂。阿达尔三世怒了,折损了数千人,竟不得前进一步,他不得不派出本族人马。萨曼重骑兵,铁蹄如重锤,声声砸向华胥土地,砸进华胥儿郎的心中。吕士异看着身后所剩无仅的同袍,知道这会是最后一战。
“儿郎们!”吕士异声音已沙哑,但气势不改。
“在!”军士应声依然洪亮。
“随我冲杀。”
吕士异冲杀在前,众军士雁行而出。陌刀斩马头,横刀刺马腿,管你将军士兵,俱是刀下之魂。
此战历时三日,不知名的华胥儿郎全部战死。最后一刻,数十萨曼铁骑围住吕士异,陌刀已断,横刀已弯,盔甲已散。他很累,但铁打的膝盖不曾弯下,血还在流,滴在脚下,染红了青草,染红了华胥国土。他用尽最后的力气挺起胸膛,七尺男儿昂首伫立。
“来呀……”他欲挥刀再战。
一柄长矛呼啸着从背后袭来,他没有力气转身,任由冷冰冰的矛头刺穿了他的胸膛。
阳光很暖,他很冷。他转向天雍城的方向,琉璃塔在苍穹中熠熠生辉,那是战皇的居所。
一个吕士异倒下,还有万万吕士异雄起救国难。
华胥万年,岂是虚言。